他的受害者

　　摩托车启动的轰鸣声声振屋瓦，江鹿的手上的铅笔随着轰鸣声被折断，他望向窗外时，靠近湖边的马路上一片漆黑，安静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乎刚刚的轰鸣声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可教室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又再告诉江鹿，刚刚的轰鸣声是真是存在的。
　　“安静！”监考老师见考场秩序有点乱了，立马制止道，“自己考自己的，不要被外面的声音所影响，高考不会因为场外的环境干扰给你一个重考的机会。”
　　十点四十分，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
　　江鹿去车棚找自行车的时候又碰见了晚饭时后门口碰见的那些混混，那些人的发色鲜艳，不难认。只不过江鹿混在一群学生里，没被他们注意到，路过那群人的时候听了一两句。
　　“你说那小子连着车滑出赛道十几米，一百多公斤的车压着那条腿，基本上得废掉吧。”红毛依靠在铁栏上笑道。
　　“谁知道吗？不废估计也不能正常走路了。”
　　江鹿潜意识里觉得红毛嘴里的“那小子”是他中午在角落里看到的那个黑色背影的撸猫人。
　　晚自习的时候好像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骑车回家路上路过一个破败的亭子时，江鹿看见一个腿上绑满了白色绷带的少年坐在栏杆上发呆，见过两面了，江鹿已经认得这张脸了。
　　纠结再三，江鹿朝着亭子骑过去，在少年面前停下来，这时江鹿才看清这个人全身已经被淋湿了，破亭子连雨也挡不住。
　　“需要帮忙吗？”江鹿善意的问道，他只是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怜。
　　那少年抬头看向江鹿，一身二中的校服，校服上的校徽写着高三一班江鹿，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你能送我回家吗？”那少年盯着江鹿的自行车，还有个后座。
　　“嗯。”江鹿把车挺好，扶着少年慢慢走下亭子，扶到后座上。
　　“到时候你的腿可以撑在这。”江鹿特意给他指了下脚的支撑点，怕长时间吊着，受伤的腿会受不了。
　　少年按着江鹿说的方法照做，脚确实舒服了不少。
　　“同学，你车技稳不稳？我这个伤者可经不起第二次摔了。”少年双手没有任何抓力点，原本可以抓座椅，可他偏不抓。
　　“放心。”江鹿对自己的车技还是有几分信心的，骑了十几年的自行车，平衡力可不是吹的。
　　“可我怕。”少年嘴角上扬，手不自觉的放在了江鹿的腰椎上。
　　被人碰到了腰椎，江鹿一下子有些慌了神，车子也有些晃来晃去。
　　“同学，我怕。”少年接机直接整个人从后面环住了江鹿。
　　江鹿这才反应过来，在他后桌上的人是个男生，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臊着脸扭过头不好意思的道了声歉，“我慢点。”
　　少年给江鹿指着路，自行车骑得也算平衡，可少年自始至终没有松开过手。
　　“晚饭的时候，我在后门看见你和一群小混混在一起，你的腿是他们弄伤的吗？”江鹿轻声问候了一句。
　　可后座上的少年久久没回一句，等到车子停到少年家门口时，少年手还是紧紧抱着江鹿。
　　江鹿被抱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到了。”
　　少年这才松开手，泪眼惺忪的看着江鹿，“我是二中的学生，那群小混混经常找我麻烦，我没钱，只能任由他们欺负了。”
　　“报过警吗？”江鹿关心道。
　　“报过了，那群混混关个几天就出来了，欺负你会更变本加厉。”少年低着头小声说道，许是被欺负久了，也很少和别人说这些事，说话的时候夹杂着几分颤音。
　　“你二中几班的？叫什么名字，明天我送你一个防身东西。”江鹿大概也猜到是这样的结果。
　　“高三一班，萧煜。”少年这才抬起头看着江鹿。
　　“这么巧？我也是一班的，那今天旷课的那张课桌是你的？”江鹿有些意外，还有几分惊喜。
　　“你就是卢辉说的新来的转校生。”萧煜低声说道。
　　“嗯，你好，我叫江鹿。”江鹿自我介绍了一番。
　　“你好，新同学，明天见。”萧煜半瘸半拐的回了家门，也没请江鹿进去坐坐，直接关了门。
　　“明天见。”
　　屋外的人骑车的声音越来越远，萧煜脸上唯唯诺诺的神情一下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漠视和冷淡。
　　小白兔自己进了狼窝，没有一只狼会放过。
　　洗漱了一番，萧煜来到卧室的小角落里，盯着桌台上的一张黑白色照片，从香盒里拿了三根香，祭拜了一下。
　　“老萧，江城维的老婆孩子回文仓了。”
　　“以后他儿子会经常来我们家，我先把你收拾起来，别吓着人家小孩。”
　　“以后想你了，我会去墓地看你的。”
　　萧煜边说边用毛巾擦拭掉相框上的灰尘，把相框放进了一个铁盒子里，封了起来。
　　第二天江鹿早早来到学校，教室里空无一人，江鹿走到萧煜的座位旁塞了一个小盒子进去。
　　萧煜难得来一次学校，高中三年一千多天，他大概只有一百天在学校里呆着。学校也不是没给过他记过处分什么的，甚至还给过退学处理，但是萧煜的家长鸟金总是上学校里和学校哭诉这孩子命苦，缺课的时间都在打零工赚学费，而且萧煜也只是缺课而已，又不会在学校打架斗殴，碍于人道主义，最后学校也就张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这么多年。
　　苦行僧在门口检查校服的时候，破天荒的看见萧煜第一次穿二中的校服进学校。
　　萧煜难得这么乖巧懂事，苦行僧还以为是这孩子开窍了，知道高考最后一百天要开始积极向上，考取大学了。
　　萧煜回到教室的时候，正好赶上“早高峰”，吃早餐的高峰，高三了，学生都起的晚，早饭都是在校门口买了带回教室吃，但在教室里吃完教室里的味一早上都散不完，加上后面一桶垃圾味，教室里都是臭烘烘的，后面好几个老师和卢辉这个班主任投诉后，卢辉严令在教室里吃早餐这种行为。最后教室里不能吃，大家走只好站在教室外的长廊上吃，一人端着一碗粥，粉，面条，包子，豆浆，挤满了整个长廊。
　　萧煜一出现，所有人自动为萧煜让了一条路出来，可今天的萧煜一反常态，以前总是冷着一张脸，离他一尺的距离能让人感觉到恐惧，今天的萧煜整个人唯唯诺诺的，低着头驮着背，整个人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早上这一景象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他们一班的人欺负了萧煜呢。而这正是萧煜想要的给江鹿看到的，戏都演了，自然要做全套。
　　回到座位上，萧煜审视了一周才注意到江鹿的位置，他们两个一个在走廊边，一个靠窗。
　　江鹿冲他点头微笑了一下，萧煜也回了他一个点头。
　　把书包塞进课桌的时候，萧煜在课桌里摸到了一个纸盒子。他看了一眼江鹿，大概猜到这就是江鹿要送给他的东西。
　　打开纸盒，里面居然是一个黑色的可伸缩电棍，电棍下还有一张纸条：
　　能打败校园霸凌的只有自己。
　　--江鹿
　　萧煜似乎有点小看江鹿了，在这之前他只觉得江鹿像只温良的小白兔，可现在他觉得江鹿更像一只猫，表面上温顺，可毛绒绒的猫爪下藏着锋利的爪子。
　　萧煜抬头看了眼江鹿，一缕阳光像个天然的打光灯照在江鹿脸上，把整个人都照亮了。
　　江鹿撇过头正好和萧煜的视线撞上，江鹿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完成一道月牙儿，看的萧煜有些燥热，连忙撇过头，脸在双臂下，萧煜这辈子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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