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积云CIRROCUMULUS

　　饭局如徐迹所期，钱佳佳工作室交代了番茄哥说招商那头明天安排试拍，艺人的上镜确实重要，番茄哥也很给情面把临时的饭局在九点多结束了。
　　最后，灯没熄灭，徐迹起身坐在于急云身边，伸手揽过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缓口酒气。
　　“于急云。”
　　“嗯？”
　　“于急云，我还以为你酒量有进步了。”
　　“练过了。”
　　累意和醉意最会催眠人，于急云没精力留意人已经走空，任由着旁边的人轻揉太阳穴。
　　“为什么今天生我的气？”
　　“没有生气，只是觉得黄邮嘴子太皮了。”
　　徐迹揉着揉着，听他的语调，发现这人越来越张不开嘴皮子说话，到嘴边的“我觉得他那句也没错”没发出声来。
　　他揉完后，尝试去伸手找于急云的手，手有些冰凉，“手怎么冰成这样。”
　　于急云不太想回他，酒精和疲倦让他嘴唇变得麻醉，思想也摇摇晃晃。
　　“每次都是这样，习惯了。”
　　徐迹摸出手机，刚好跳走一分钟，已经十一点零五分。
　　转秋的天，于急云靠在徐迹肩上平缓地呼吸，徐迹的风衣肩上设计了的一条条纹压得于急云脸颊生疼，脑袋便很自觉地往他肩窝那一头寻找温房。
　　柔软的发顶埋在脖子里，徐导耳朵红得堪比番茄哥拿来沾炸鸡的酱。
　　这时，服务员推门进来收拾碗筷，望见一个男人轻轻拍打着一个人的后背。
　　服务员很抱歉地笑起。
　　“没事，抱歉打扰到你们的工作。”
　　那小姑娘连忙招手，示意他们继续，于急云靠着他肩窝，敏感的他察觉到徐迹说话的振幅，突然推开对方，睡眼朦胧地看着前面的那扇门，离开椅子走去。
　　徐迹看着看似准备发酒疯的于急云，提前一步半蹲在摇摇晃晃的人前方，于急云整个人被迫趴在他后背上。
　　“徐迹，你放我下来，好尴尬。”
　　于急云醉是醉着，长期小酌一杯来创作，大脑还是能正常识别背他的人是谁。
　　“你乖点，不然待会掉下来摔到尾椎骨。”
　　升降梯没人，下降到负一楼之前，徐迹朝电梯里金属银色反光里，恍惚看到往事，两年前于急云也是喝醉，徐迹背着他，KTV走廊墙壁上昏暗里残留炫彩，于急云伸手将自己搂得更紧，湿润的酒气沾在徐迹脖子上。
　　负一层到了，于急云像是睡不安稳，一直扣着徐迹风衣的领子，又开始慢慢向徐迹左肩滑去 。
　　徐迹赶忙往左边倾斜，背上的人才恢复正位，还哼着《简单爱》。
　　“于急云。”
　　背上的人嗅着他后颈的味道，不作声。
　　“你找女朋友了没？”“没有吧。”
　　明明车就在眼前，他故意停了下来，“吧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不知道。”
　　于急云被扶进副驾驶位时，徐迹瞧见他衣冠不整的样子，托着他后背将褶皱的衬衣整理好，他伸手碰到于急云的领子时，被抓住了。
　　于急云醉后的应激反应吓到徐迹，他瞪着自己捏着纽扣的手。
　　“徐迹，你占我便宜？”
　　徐迹想笑他扯淡，突然顺手将那颗扣子解开，大拇指往锁骨上摩擦了三厘米。
　　“于老板，我如果占便宜你今晚就不用回去了。”
　　于急云直接被这举动吓坏了，抬起下颚仰视扳着车门的人。
　　徐迹男人的轮廓被地下停车场的白光描棱得清晰，停车场里，他躲开他的目光，却根本不能像刚刚饭桌上轻松地抑制旖旎。
　　那种炙热以至于沸腾的视线。
　　徐迹蜕变成一个可以西装革履的男人，端住笑意踱步在举杯人群里，这个仿佛不能粘上烟酒气的人，他的浓烈和平淡，是否可以篆刻自己的名字。
　　城市的霓虹像一场没完没了的电影，它最末端的落寞藏在对视里。
　　于急云算是彻底用冲动把最后一点清醒灌醉，他好想拽着徐迹告诉当年断下联系的原因，可开头就败阵，没有理由和立场的开场白需要太大的勇气。
　　他拆解了那五年给徐迹看，徐迹会回馈什么，他自己都没什么把握。
　　成年人的世界不能轻易实现自己的执着刚好与对方心意相符，他们相离的五年，于急云不知道徐迹在期间是否有过心上的人，他什么都不知道，贸然输出感情，一不慎，两个人都会跌落。
　　点点暧昧情绪都渴望成为无差错的证据，没明确的感情在没等来互相的肺腑之言时，都只能藏在对视里。
　　他最后还是把扣紧那人手腕的五指松开，仿佛把那句话当成玩笑，若无其事收起表情，催促徐迹赶紧开车。
　　刚开出停车场，于急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哎不对，我酒店在这啊。”
　　徐迹侧头笑着调侃：“房卡在邮哥手上，我觉得他可能比你更需要，酒店没家里睡得舒服，去我家。”
　　于急云无奈地摩挲安全带，去你家我就根本不用睡了。
　　“不愿意?哥你以前经常去露营时还是跟我睡的呢。”
　　于急云被他一呛索性闭眼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跟他睡纯属是因为只有两顶帐篷，不跟他睡我要拥抱大自然的蚊子入睡吗。
　　“怎么了？”徐迹拐了个弯，继续撩拨他，“哥跟我同一屋檐下不舒服。”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舒服。”
　　徐迹笑得同刚刚饭桌上的人完全不一样，全然像一个刚放学的孩子，咧开嘴角那颗小虎牙自然而然显露出来，看见他的笑肌，于急云抿嘴转头偷笑。
　　两个人今晚总归有点以前调侃打闹的味道了。
　　徐迹住在29楼，推开门，很干净的屋子，浅色的风格让于急云有些恍惚。
　　顺其自然地，徐迹从鞋柜给于急云拎出一双男士拖鞋，于急云看到脚旁的拖鞋，心里酸馊馊的，“平时很多人来你家住吗？”
　　“没有啊，那群人平时聚餐都是在外面，少在家里，养散惯了。”
　　于急云很乖巧地坐在沙发上让自己脑子回血，看着厨房里徐迹挽起袖子，勺起蜂蜜匀开，徐迹搅拌时回头透过玻璃门看于急云，那个酒窝渐渐浮现在哥哥脸上。
　　“喝了，解酒。”
　　“你做饭还可以啊，不请请同事来尝一下手艺？”
　　徐迹径直坐在于急云旁边，“不太喜欢打搅我私人生活，尽量能不来就不来。”
　　于急云勾起脚下的拖鞋，抬起下巴嗯哼了一声。
　　“那双是你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徐迹也没有要跟这个酒鬼折腾的想法，询问他现在去不去洗澡。
　　“我行李箱黄邮拿走了。”
　　徐迹听到这慵懒又娇气的声音，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于急云，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穿我的衣服先，家里有一次性内裤。”
　　徐迹的衣服大了些，于急云扯着衣服袖子，他明明不算高过自己很多，穿在自己身上，长期锻炼形成的胸肌隐约若现。
　　“过来，帮你吹头。”
　　吹风机在徐迹洗澡的那个厕所，上次徐迹帮他吹头好像也是自己喝醉的时候，他的手插进自己发间的时候，徐迹身上沐浴露的淡香跟自己的味道交杂一起。
　　徐迹那时经常询问自己用了什么沐浴露，身上的香味随着汗液飘出。
　　“没有吧，我专门挑的是味道很淡的沐浴露，也不是洗衣液的味道，可能是我痱子粉的味道。”
　　但徐迹没敢随随便便告诉他，自己身上的香味是一股子奶猫的味道。
　　“为什么不买多一个吹风机？”
　　“平时一个人，买多了浪费。”
　　“徐迹，哥哥跟你说，其实长时间单身对身体也不太好。”于急云到底还是觉得，自己对他的心思，不能影响徐迹的人生轨迹，如果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于急云也会尝试将自己从他身边分离，这次回来也是试探一下徐迹的内心。
　　“我有爱的人了，但那家伙也不知道犹豫什么。”
　　徐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于急云脸僵硬地笑着，透过镜子和弟弟对视，躲闪还是被他发现了。
　　“那家伙还觉得我喜欢的是别人。”
　　“那家伙酒量很差。”
　　“那姑娘有照片吗？给哥哥看看。”
　　“有啊。”
　　徐迹缠绕好风筒的插线，放回洗手台下的柜子后，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是于急云被赵芸丽偷拍的那张侧脸照，“好看吧。”
　　下面的收藏爱心被点红了。
　　于急云的手由于身体被往后的惯性一下撑在洗手台上，瞳孔放大像猫咪看见毛球一般，徐迹直接将他摁压到自己胸膛里，于急云可以清晰地感觉那股子香味和心房的震颤。
　　“于急云，我们是成年人了，别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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