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哈德]绅士的品格

　　“恕我直言，先生，您现在这样是无法融入上流社会的。”等麦格女士走远后，德拉科才转过身来，再次强调道。

　　年轻的绅士轻笑了一下，“你是怎么看出......我买下马尔福庄园是为了融入上流社会的。”

　　这难道还不够明显么？德拉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因为这是直接融入贵族生活的最好方式，尽管马尔福庄园已经不复往日辉煌，但这里依旧是一个恢弘的贵族庄园，有丰富的服务贵族经验的仆人，还有足够规格能接待贵族名流们的场地，这座贵族庄园带给您的体面和长远的好处，是远超于这座庄园的经济价值的。”

　　他顿了顿，“您买下马尔福庄园的确是明智之选，我知道现在有许多富商新贵都希望能买下一座落魄贵族的庄园，好让自己更加接近贵族们的圈子，尽管很多时候，他们的用功大多数并不能如他们的愿，甚至会......”他勾了勾唇，流露出一点点轻蔑的神情，“适得其反。”

　　波特先生看着这个年轻的贵族男孩儿，歪了歪头，然后笑着说道，“这话又怎么说呢？是因为我们这些商人......毕竟没有贵族的身份么？”

　　“这的确是一方面的原因，但并非最重要的原因。先生，每年想要往贵族圈子里跻身的人太多了，不论是幻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乡下女孩儿，还是野心勃勃又怀才不遇的年轻人，亦或是像您这样的暴，咳......这样想要晋升阶级的新贵，这些人对贵族们有所求，自然就会尽力迎合贵族们，从他们的言行举止，到交际爱好，再到衣食住行，恕我直言，贵族们心中都是有数的，但他们并不会失去涵养的公然去鄙夷或瞧不起这些人，因为也许一些贵族们也会对他们有所求，这并不稀奇——美貌、能力和财富并非贵族们的专享，何况贵族们的人数总是有限的，相比之下，我甚至觉得平民中拥有这些的人更多，而这些人之中，也并非没有得到贵族们的青睐一飞冲天成为真正贵族的幸运儿，尽管这寥寥无几，贵族们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因此，您的身份并非您无法真正融入贵族社会的原因。”

　　“那么，您能告诉我原因么？”哈利眨了眨眼，一双绿眼睛看起来真诚无比的向德拉科询问，德拉科被他看得心头一滞，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视线，在心里嘀咕着这家伙怎么长了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

　　男孩清了清嗓子，背着手绕着哈利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着对方，轻轻摇着头，“先生，您从衣着到口音，再到您的言行举止，无一不在说明着您的阶级、您生活的环境，以及您与贵族们之间的格格不入。”

　　“我的衣着？”哈利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解问道，“有什么问题么？这身衣服价格不菲，而且还是我在伦敦最好的成衣店买的，我以为我这身装扮和最体面的绅士们没有什么区别。”

　　“是的，是的，的确如此，您的衣服用料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内衬是最上等的中国丝绸，呢绒用的是苏格兰黑羊毛，还有剪裁和设计......唔，您是在伦敦最有名的裁缝街买的，的确有许多达官贵人在那里购置礼服。但您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贵族少年轻笑一声，微微扬起下巴道，“真正的贵族，绝不会购置现成的成衣，而是必须私人订制。”

　　“您的身材很漂亮，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这身衣服也的确很衬您，但......这身衣服的袖子和裤脚都略显紧凑，袖口也没有收紧，您也没有找裁缝帮您改得更合身，虽然一般人是看不出来，但对于贵族们而言，这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的破绽。”

　　“还有您身上的香水味道，您一定是听从香水店员的建议随意购置的古龙香水，这款香水气质沉稳而厚重，也的确很适合您这样年轻有为的绅士，但后调太过冷冽清寒，恕我直言，您看起来并不像那样疏离清冷的人，所以这款香水，并不完全符合您的气质。”

　　“还有您的口袋巾，您不该选择这样的酒红色，太过扎眼了，与您身上的暗色调衣领并不相符，会抢夺人的视线，我想您在选购时可能并未仔细听从店员的嘱咐，而是随意选择了一款塞在了上襟口袋里——不过，这也正符合您的性格，您是个不拘小节的、实干的人。”

　　哈利饶有兴致的摸了摸下巴，将手中沉甸甸的木手杖放在一旁，随意在走廊的宽栏杆上倚坐下来，“原来我一见面就暴露了如此多的破绽，真是让人遗憾啊，我以为我这一身已经足够得体了。”他顿了顿，解释道，“其实我甚少作这样的英伦打扮，如果不是回到英国，我也不会特意去裁缝店直接购置成衣。在殖民地的时候，我一直都穿得很随意，只是偶尔才会穿上英式正装，毕竟那些昂贵得体的衣服可不适合在热带地区穿着，那实在太热了。”

　　“您的装束当然算得上得体，不过，我所说的得体是指在普通人面前，或者说......”德拉科轻咳了一下，将涌在嘴边的话换成了“或者说和您一样更在意实用价值的商人面前，是足够得体的。”

　　“但这在贵族面前是远远不够的，是么？”年轻的波特先生并不因为被一个半大孩子指出这么多的问题而恼怒，反倒笑意盈盈反问道。

　　“是的，在贵族面前，这远远不够。您需要一个专门为您打理衣着的仆人和一个有品位的裁缝，为您添置足够得体的衣着服饰。”

　　“除此之外，您还需要一位贵族礼仪老师，恕我直言，您实在是对贵族礼仪一窍不通，从您下车开始，您的身份和阶级就暴露无疑，甚至您喝个茶都能暴露自己的平民身份。”

　　“真的吗？”哈利有些哭笑不得，“我的礼仪有这么差？如果说下车的时候我还能理解，我的确很不习惯于英伦风的斯文绅士，不喜欢被人这样事无巨细的服侍，性子也急，所以就直接跳了下来，可我喝个茶......怎么就暴露自己的平民身份了？”

　　德拉科一笑，“well，很简单，因为您在喝茶的时候，是先放的牛奶，后倒的开水。”

　　“这有什么问题么？”哈利将手指交叉放在膝头，饶有兴趣笑着问道。

　　“当然有问题，先生，贵族们在喝茶时，顺序是相反的。也许您会觉得疑惑，这究竟有什么不同，让我来告诉您原因。”

　　“原因就是，贵族和平民用的瓷器品质不同。您常年生活在东方，也许从未在意过这一点，因为印度殖民地就在远东地区，距离中国很近，您能用很便宜的价格就买到优质的东方瓷器，可英国不一样，在英国，只有贵族们和有钱人才能使用最上等的东方瓷器，而普通的平民使用的本土瓷器则在品质上远不及东方瓷器，被热水一烫就可能会炸杯，所以普通的平民喝茶时都是先倒牛奶再添热水，才能不让瓷杯炸裂。而贵族们使用的上等瓷器瓷质紧实，轻易不会因为热水炸裂，所以贵族们都流行先倒热水再添牛奶。”

　　“所以说......”哈利动了动手指，“事实上贵族们这样做只是为了炫耀自己的瓷器质量有多好，对么？”

　　德拉科被他说得一噎，差点气急败坏起来，但还好，他还没有被气到失去涵养的地步，他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先生，您知道究竟什么是贵族吗？”

　　“事实上，我见过许多殖民地的贵族，哦，也许你不知道，在印度殖民地，当地的贵族有很多，而且还有自己独特的制度，我与他们打过不少交道，但本国的贵族，我的确了解不多，所以也许我眼中的贵族和您不一样。”年轻绅士的笑容依旧是温和的，尽管他看出了德拉科在一瞬间的失态，但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殖民地的那些未开化的野蛮人怎么能和我们相比？”德拉科嗤笑一声，“先生，您说的这些土著贵族的确也称得上是贵族，但在我们英格兰人眼中，这些人的地位恐怕还没有我们的中产阶级地位高。”

　　“尽管我并不喜欢你的说法，但这的确是事实。”哈利点了点头。

　　“先生，锦衣华服，珠宝首饰，这些是贵族必备的装点，可拥有这些东西的人，却未必是贵族，新贵们与贵族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根本不懂得贵族们的游戏规则和礼仪举止，哪怕他们再用心的模仿着贵族们的衣着和举止，他们也无法摸到其中真正的门道，只会拙劣的模仿。”少年嘴角轻扬着，在说起这些时，他骨子里属于贵族的傲慢与高高在上无可避免的表露出来。

　　“贵族们以一套完整的、高雅的、内敛而复杂的行为模式和礼仪礼节，将我们与空有财富的新贵区别开来，这套行为模式覆盖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从衣食住行，到言行举止，再到日常起居。您明白么，一个贵族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培养出来的，它需要数年如一日的耳濡目染和家族熏陶，需要贵族们时时刻刻遵守这套行为规范，不论是衣着香水的品味，还是用餐喝茶的习惯、名贵画作的收藏、谈吐间的语法与见闻，这些东西，是没有接受过贵族教育的新贵们永远无法模仿得来的，即使他们拥有再多的财富，再多的锦衣华服。”

　　哈利边听边点头，最后，他看着德拉科，以拳掩嘴笑着轻咳一声，“那么，像我空有财富却从未接触过真正贵族的......”

　　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表情，但德拉科却没有意识到他语气和表情的不寻常，“新贵，想要融入上流社会，究竟该怎么做呢？”

　　“就像我告诉您的，您需要一个懂贵族礼仪的家庭教师，一个经验丰富的男管家，还需要您......”德拉科顿了顿，看着哈利的眼睛，加重了语气道，“不要将您在殖民地养成的粗狂作风带到这个庄园里来——换句话说，在您还没有完全融入贵族的生活之前，您应该遵从这座庄园的一切旧例，不要做一丝一毫的改变。”

　　这才是德拉科要说的重点，或者说，他前面铺垫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告诉这位波特先生，不要乱动庄园的陈设。

　　在见到这位年轻的波特先生前，德拉科曾做好了见到一个满身铜臭味儿的暴发户的准备。但在见到哈利·波特之后，好吧，他承认，这位先生的一切都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和准备。

　　毫无疑问的是，这位波特先生不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尽管他并不懂许多贵族的礼节，但德拉科确实不讨厌他，因为他看起来谦逊又儒雅，行事爽朗又不拘小节，他身上有着不同于不列颠人的内敛气质，却又带着几分英伦绅士的风范，这或许是因为他常年在海外行商，将英格兰人的特质与异国的文化情调结合起来的结果。

　　也是因此，尽管德拉科依旧有些瞧不上对方暴发户的身份，但他也的确改变了自己的策略，选择了一种更加委婉，也更得体的方式来劝诫对方，不要“糟蹋”了这座高贵的庄园。

　　“嘶——”年轻的绅士动了动手指，挑着眉看向德拉科，“我怎么觉得，您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您是担心，我这样不懂贵族品味的.......新贵，无法照看好这座庄园，是么？”

　　德拉科心下咯噔一声，冷汗都差点冒出来，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敏锐，只好讪笑两下，“这确实是我想向您劝诫的原因，但这并有损于我是好心向您提议。坦白说，我当然希望这座庄园的新主人是一位优雅得体的绅士，这并非是说您就不是绅士了，而是希望这座庄园能得到更好的照料。”他叹息一声，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惆怅和无奈，“希望您能理解我身为一个马尔福的心情，毕竟，这座庄园是我们家族的骄傲。”

　　他说着，又偷偷看了对方一眼，他的心里此刻也正七上八下着，他这样说，对哈利身份的轻视实在再明显不过了，即使他试图用感情牌来缓和对方的情绪，但也难保他听不出来，他都差点忘了，这个看起来儒雅随和的年轻人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还常年在海外行商，什么人没见过，他一个半大孩子的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对方？

　　但是，即使他会因为自己的轻视恼羞成怒甚至将自己扫地出门，德拉科也必须要将这件事说出来，他没有能力守住马尔福庄园，可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马尔福庄园被一个新贵糟糕的品味改造得面目全非，不然他对不起他的父母，更对不起马尔福家族。

　　“我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怎么会不理解呢？只是......”哈利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笑了一下，“只是我......的确不懂这些贵族的礼仪和品味，我的确想融入上流社会，融入贵族们的圈子，毕竟我是一个商人，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利于我在英国的长远利益的事情。但是，就像您说的，贵族们的圈子不是那么好融入的，我需要一个最好的礼仪老师，那么，有什么人是聘请一位真正的贵族更合适的呢？你看，不如这样，我聘请您担任我的礼仪家庭教师，如何呢？”

　　“什么？”德拉科惊讶道，他万万没想到情况会突转之下，朝他意料之外的局势发展。

　　哈利用那双显得无比真挚的绿眼睛看着他，“我是说，我希望你能担任我的礼仪老师，指导我关于贵族生活的一切。作为回报，我可以资助你完成学业，也可以让你在经济独立前住在庄园里，还会付给你一笔不小的报酬，如何呢？”

　　“等......等等，您是不是在来之前就打探过我的消息？”

　　“这是当然。”哈利温和一笑，“我并非有意打探你的隐私，只是在来之前向政务官和马夫罗杰询问了一些庄园里的情况，他们将你的状况告诉了我。坦白说，即使我没有一时兴起想到聘用你教授我礼仪，我也会想和你商议这件事，你还是个孩子，连学业都没有完成，家里的财产又被没收了，好像也没有亲戚接济你，如果我不向你伸出援手，你未来又该怎么办呢？所以在来之前，我就想好了，如果你觉得我接济你是一种施舍，不愿意接受，那就在等你有能力赚钱后再将钱还给我，就当是我借给了你一笔钱。不过，既然我突然发现你能用教我贵族礼仪赚取报酬，那我这样来直接接济你也无妨，对我们彼此都是双赢。”

　　德拉科面上微微动容，但在动容之后，他又有些顾虑和担忧，“说实话，您开出了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条件，只是.......我不理解，先生，我不理解。您......您和我素未相识，为什么肯这样用心帮助我？”

　　哈利笑了一下，站起身走向德拉科，“如果我说我喜欢广结善缘，也许你不会相信，但事实的确如此。”他顿了顿，又说道，“何况，我是一个商人，我喜欢做有利于我的投资，你是一个真正的贵族，即使你的家族已经没落，但只要你完成学业、考上大学，你未必没有翻身的可能，我帮助过你，你未来也会回报我——只要你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所以，既然这是对我们彼此都有利的事情，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是啊，是了，哈利·波特是个商人，他的确是好心，但他的帮助也并非完全不图回报。这样想着，德拉科反倒放下心来。

　　那就答应吧。为了自己，为了马尔福家族的未来，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他望向窗外熟悉的一草一木，望向这个自己长大的地方，突然有种荒诞和不真实的感觉。

　　从今天开始，他就不再真正属于这里，而是这座庄园的客人了。

　　TBC

　　————————

　　*部分参考：纪录片《唐顿庄园中的贵族礼仪》、《诡秘之主》

　　*其实这篇的哈利有一点点腹黑哈哈，瞧不起暴发户的小德会在哈利面前栽个大跟头（滑稽）

　　*身为本土带嘤人，德拉科此刻的观念肯定是那个时代的英国人独有的傲慢和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我大不列颠天下第一，不过他在后面会改变，而且实话虽然这个时候带嘤帝国拳打法兰西脚踢美利坚，但过个几十年就该衰落了，而且1840s时代英国本土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让贵族老爷们的好日子过到了头，所以说其实马尔福家的衰败也算偶然也算必然，嗯，熟悉英国历史的小伙伴可以在评论区猜猜是哪件事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