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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可愿与我结侣？
萧平寂裸露着挺拔结实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流畅而偾张，显而易见在此处修行了许久，荀无厝轻易坐实了不速之客的名头。
“不知阁下在此，我绝非有意冒犯。”荀无厝道出他名字，紧急拱手出言解释，耳尖泛红。
这话说来连他自己都不信，怎么亲上的尚不清不楚，但后来他反将一军是不争的事实。
想到这些日子的流言，荀无厝难免头痛。
得，这回不是流言了！
萧平寂将他神色收入眼底，目光在柔韧颀长的躯体上似有若无地逡巡片刻，落回垂首露出的耳鬓，眸光有些晦暗不明。
“我记得你，你昨日也在此处。”萧平寂终于开口，声音如玉珏相碰，悦耳沉静，却不是传闻中让人难以接近的冷傲之意。
更有甚者，还有几许宽容。
荀无厝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听到萧平寂的话，心里更加尴尬。
今日的账都算不清，还有昨日落下的，荀无厝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当下岌岌可危。
前世我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没想到今生撞到他手上！
荀无厝有些捉摸不透萧平寂的想法，就怕自己这两日一而再的做法让他觉得折辱，提剑与他清算。
说是不想惹麻烦，没成想初初就惹了大麻烦！
“昨日之事是意外。”不远处的萧平寂看出他眼里的仓皇，于是出声。
“意外？”这似乎还能挽救。
萧平寂点头，面容深邃如画，眉眼间却显出如山水写意般的疏淡，似隐于流岚之后，又清逸如修竹。
为何他与我记忆中的模样如此相似，荀无厝忽然疑惑，小明月十年前便已是这般稳重淡漠了？
“何出此言？”见对方和颜悦色的气度，荀无厝放下那些忸怩与防备，涉水向他走去。
“便是意外了。”萧平寂看着他愈来愈近，沉声道出没头没尾的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荀无厝想了半天绕过弯来。
好度量，他心道一句，明白萧平寂是不想再追究昨日的事。
一时无言，这也就是说谣言非虚了，他荀无厝昨日果然哪怕磕得头破血流仍然不忘当前美色。
这样的事实一下冲击了荀无厝的自我认识，自己怎会是这样的人？
目光触及萧平寂，心里的小人儿又住了嘴。
似乎生出非分之想也不能全怪他，他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且多亏了小明月，今后他再犯这错的标准便如平地起高楼，无论男女，要想不越过他去很难说得通。
便长叹一声，诚心实意道：“抱歉了。”
“昨日之事我撞坏了脑袋，实在不记得，承蒙萧师兄不计较。”
如今谣言成事实，已然澄清不了，不如与人告罪。
“那便来说今日。”一道声音响起。
“是是是，任凭萧师兄处置。”荀无厝顺着话接下去，出口忽觉不对，于是抬眼望去。
来说今日？便是放掉昨日还有今日这一桩？
荀无厝只恨自己接话太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硬着头皮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以他目前这蹩脚的金丹修为看不出萧平寂深浅，前世他厚积薄发以杀入道，这样的情况下二人的修为几已相差无几。
而如今……总之，总之人现在比他强就是了。
青崖没有私刑，小明月实在气不过大概就是狠揍他一顿，掉皮掉肉不丢命，是非恩怨过了便好。
他这般想着，没有意识到萧平寂此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自那一语后便陡然深沉似海。
印象中拒人千里之外的小明月注视着他的眼睛，一脸坦然问：“荀无厝，你可愿与我结侣？”
当中短短三字似乎还有些艰涩，正在听候发落的荀无厝被这一句敲懵了头。
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破裂，十分震惊以及不可置信：“结侣？”
萧平寂淡然点头，视线扫过他眼尾的一点红痣。
“呵呵。”荀无厝干笑两声，迎上那深邃目光，“萧师兄在说笑吧！”
与我结侣！？
心中被这一句炸翻了灵台，荀无厝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走向全然不对了？
见萧平寂神色认真不似作伪，荀无厝终于明白这小小的两个吻对自己和小明月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萧师兄你听我说，方才是我唐突孟浪，只怪我神魂不清冒犯了你，你打我一顿也好我绝不反抗，只是结侣一事莫要儿戏，你我生于此又同为男子，就当是被猪啃了一口，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言外之意便是又不是俗界的黄花大姑娘，修真界没有这么多的破落规矩。
而且去你娘的，那你干嘛用灵力捆我！渡气那么废劲，不知道救我上岸！？
荀无厝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唯唯诺诺且面不改色地骂自己。
听见毫不留情的拒绝，向来清朗出尘的萧平寂面上涌上了明显的失落。
“我方才用灵力缚你并非有意。”说着他有些欲言又止，换了话头，“又怕因我之故害你性命。”
是了，荀无厝低头，面无表情想，这里还有双该剁的手。
“原先不过是想暂渡你一口气，可是……”萧平寂话止得微妙，一来一回这错处便全到了荀无厝身上。
荀无厝心里辗转间打了一通腹稿，正待苦口婆心地劝说狡辩，又听萧平寂用回忆往事的语气说起。
“我父母早去，亦与兄长分离，自小便长在叔父膝下，承蒙师兄师姐照顾。”
话语一顿道：“而今年岁已至二十又六，我从未与旁人亲近，只因师姐自小告诉我，有些亲密之事，只能与认定的道侣一起。”
萧平寂话到此处，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流露几分无奈：“萧某自知不可逼迫于你，若真是如此，便只能留此身问道了。”
荀无厝还不知他身后有这般遭遇，霎时满篇通透的劝诫止在了喉咙。
难说难说，也是自己有错在先，不小心撩拨了这纯情青年。
于是态度软了下来：“并非荀某不愿，容在下思虑几天。”
心中实则警铃大作，这还不跑，这能不跑？他找到玉佩就卷铺盖走人！
“萧师兄也不必执拗，英才豪杰配仙子美人，自古以来不外如是，当然我此言并非介意二人性别，荀某向来无甚要求只有一颗逐美之心，只是怕萧师兄与我结侣，非是良缘。”
有始有终的心性让他很是敬佩，你师姐教得不错，下次不许再学了！
未曾阅尽千帆，怎知孰为良人，小明月还是太天真了些。
萧平寂自然听出当中“你莫抱希望”的意思，一时怔怔，那眼神让荀无厝心有不忍，思索间终于放下了几句可供转圜的话来。
“我此时不算有结侣意向，但萧师兄确实也是我喜欢的模样，若是缘分至此，便顺其自然吧。”
我跑还是得跑的，缘分往后排，你要是能打动我便算你有本事！
荀无厝如此想，忆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便问：“萧师兄那日救我，可有见到一枚玉佩？或者在此修行时可有见过？”
萧平寂得了他似是而非的承诺，面色恢复如常，更是显现了几分顺理成章的温柔，点头道：“随我来。”
荀无厝听闻，心中一喜，与萧平寂上了岸，去往不远处的竹屋小筑。
淅沥沥的水珠顺着荀无厝的里衣落下，二人赤足走过，在草地留下浅淡痕迹，前方的小明月身形展现，除了令人赏心悦目的上身，白色里裤下双腿肌肉匀称紧实。
这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好身材是荀无厝所不能及的。
荀无厝低头看了眼自己，自叹不如。
不止如此呢！荀无厝忽然转头，感觉手心隐隐发烫。
小明月确实是他喜欢的类型，这长相这身姿，他哪哪都挑不出不令他称心如意的地方。
哎呀呀呦呵，你还真敢想了荀无厝，担待得起这份色心么？远见苍茫夜色，荀无厝刚刚浮动的心思迅速悬崖勒马。
不过也是，真是白瞎了自己前世的一双眼，生杀予夺的手怎么就没把小明月掳过来？只可惜事到如今，他现在是不敢肖想了。
早日脱离苦海，千万别再走那条回不了头的独木桥。
荀无厝拿回玉佩，转眼间看萧平寂犹如路人，穿戴好一身便只留下一句：“多谢。”
他没有回头看小明月的神色，大致觉得上辈子没有交集，这辈子也最好不要有交集。
免得生出强求的意，对不起他这颗想咸鱼的心。
萧平寂注视着他漠然的背影，倒是面色如常，不见方才神伤模样。
夜间，荀无厝睡下，重回此世的第一晚便入了魇。
他如一个过客旁观命途如何运转，一又被拉进前世，在来回的撕扯中身心俱疲。
看着另一个荀无厝在大比之后扬名四川，带着招致祸端的血玉，不知天高地厚地寻找雨夜仇敌，而后一步步走上众叛亲离的道路。
易时对他失望，最终亦为他悍然赴死；师父苦守若墟本可善终，终究为救他而自绝……
那点赤子心性被磋磨得一干二净，画面流转间踏入了漫天血色，陷入疯魔。
是他错了，走到从前那一步，与横亘心间的执念脱不开干系。
荀无厝在混沌迷蒙中深陷，只觉得身躯愈来愈重，神魂愈陷愈深。
他不是已经重生了吗？怎么还在此处？便如那句“梦里不知身是客”，他只觉得惶恐不安，甚至于惊惧。
“荀无厝，我在这里。”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句，如春风拂面，一瞬间将他拉出了万丈深渊，抖落开肩上沉重的枷锁。
于是他在空无一人的回忆里茫然：是谁，何人唤我？
睡梦中的荀无厝也惯会隐忍，直到实在受不住，咬得死紧的嘴唇才漏出几声呜咽，右边眼角忽然流下了两辈子未敢示人的泪。
在那滴泪落入孤枕前，一根修长指节抵在他殷红的泪痣处，将如珠的辗转难安拘起，轻抵在自己的舌尖。
太苦了。
那人在荀无厝床头静候，为他轻柔揩去泪痕，摩挲着那颗泪痣，珍之又珍地俯身覆上他的唇角。
梦里流离迷路许久的荀无厝在原地停驻，慢慢体会不知从何处泛起的丝丝甜意，像是得了安心的承诺，身心舒展，终于从混沌中来到人间。
……
“小师叔，小师叔，该起床探秘境了，前三十名只剩你了！”伴随着叽喳嘈杂的鸟叫，拍门声一阵高过一阵，荀无厝终于忍无可忍愤然起床。
他压抑着起床气，自以为面色温和地说：“探什么秘境我不去！”
这又是个有出入的剧情点，前世没有这回事！
他已经把血玉找了回来，如今只想睡饱了跑路。
“这怎么行？这可是不容错过的机缘！”易时轻巧挤进来，替荀无厝收拾东西，“幸好小师叔你砸破了脑袋，不然若是如你先前所言拿了第一就下青崖，怕是也碰不上这秘境。”
他的话忽然点醒了一处关窍，荀无厝沉思，是了，前世确实没有这回事，前世的他得了第一就去寻仇去了，压根没在青崖多待。
那他不能像以前一样了，那么快下青崖作甚？去秘境摸点宝贝也好。
荀无厝思绪转的飞快，于是拦住易时毫无章法的手。
“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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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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