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方知是喜欢

　　雨小了不少，方念关闭手机，打算走了。

　　刚走到门外撑开伞，手机又震动起来——

　　“哦哦，我记得你之前不玩游戏的，所以有点惊讶”

　　“要不要一起玩两把？”

　　方念看着聊天界面顶上的“褚旭”两个字，顿了好一会儿，才回：

　　“有机会再打吧，我现在在外面，准备回学校了，不太方便”

　　那边迅速回过来：

　　“好，那你先回学校，路上小心”

　　路……上……小……心……

　　方念盯着这几个字，心头有些微妙，旋即又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这不就是老同学之间的正常对话吗？

　　方念把手机放进帆布包，往地铁站走。

　　她和褚旭，是高中同学，同窗三年，第一年其实没什么交集，她性格有些内向，尤其和男生相处不来，所以班上的男生，她几乎都没说过话，不是排斥，而是不知道说什么，感觉和男孩子没什么共同话题，但她却早就注意到了他，因为他是班上最帅的男孩子。

　　直到高二，她的同桌变成了一个叫冯伟的男孩子，而褚旭也坐到了她的前面，他似乎总有意无意地借着转过头来和冯伟说话的机会看她，弄得她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在意。

　　某天的早课，她起晚了，买了早餐但没来得及吃掉就上课了，课上，趁着语文老师在念课文，她偷偷低下头，迅速撕下一小块面包塞进嘴里，然后抬头，没想到却撞进了一双戏谑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说：

　　我抓住你了，偷吃鬼。

　　方念觉得，大概是那天褚旭含笑的眼睛太好看，否则她不会喜欢上他，然后开始了一段漫长的暗恋，三年。

　　课后，他转过头来，双手抱胸，一副“我看穿你了”的样子光明正大地盯着她，有些可爱，让她很无措。

　　“哦吼，有些人上课吃东西被我抓住了吧，”他笑着说，“但是呢我就不告诉老师了，毕竟我也很饿，所以能不能施舍我一片面包？”

　　“哇你要不要脸？”同桌冯伟在一旁笑着大骂。

　　方念敢肯定那时候她的脸绝对红了，甚至连耳朵都失聪了，她拿出两片面包，一片给褚旭，一片给了冯伟。

　　从那天起，他们三好像成了好朋友，他会经常转过头来问她借笔，借纸，上课时也常转过头来看她，美名其曰监督她，免得她又偷吃或者睡觉。午休的时候，他们大多数都会留在教室做题学习，这时候他就会转过来坐，霸占冯伟的桌子，侧面着和她一张桌子学习。

　　而方念大多数时候都不敢正面看他，她真的太紧张了，每当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她就低头回避，心里发紧，手心里也出了汗，她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太丑了，怕他看见她脸上的痘痘。

　　她只敢悄悄地在他目光之外看他，一眼，两眼，既甜蜜，又酸涩害怕。

　　下课回寝室的路上，去食堂的路上，她都在期待和他偶遇，遇到了会说什么呢？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打个招呼，他身边有要好的兄弟们一起走，在课桌之外，他们的关系其实就是普通同学，课桌上，好像也只是稍微要好一点的同学？

　　方念猜不到别人的想法，但她知道自己的，她大概喜欢他，因为她早上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他的座位，看他来了没有。

　　就这样朦朦胧胧地升到了高三，这年，他谈恋爱了。

　　对方是一个很漂亮的文科生，对面班的，刚知道的时候，方念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好像是难过的，但是又有一点解脱，该结束了她想，她知道那个女生，真的很漂亮，很温柔，成绩也不错，和他很配，他们站在一起，就是小说中的俊男靓女，注定会在一起的。

　　那天晚上，她一直想着这件事，不能再喜欢他了，这样不对，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况且她，长得一般，成绩一般，什么都一般，还……她没资格喜欢别人。

　　过了两个周，她还没整理好自己的心绪，却又听到他说，他和那女孩分手了。

　　“为……为什么？”她听到自己问。

　　“不合适呗，还是好好搞学习吧，高三了。”他说。

　　她的心又开始跳，瞒着她的脑子继续偷偷暗恋着他，既是偷偷，自不敢嚣张，她那时候就明白，这段暗恋注定无果，即使他后面喜欢上她了，她也过不了自己这关，所以，暗恋就暗恋吧，就当，一个小小的寄托。

　　毕业之际，拍毕业照那天，她偷偷拍下了他的背影，打算珍藏。

　　高考结束，她自觉考砸了，等待成绩的那段时间，她只觉得好想他，从前天天都能见到的人，现在突然见不到了，就像戒毒一样，会有戒断反应的吧。

　　就在这无望而痛苦的等待中，某天，他突然发来了消息，这是自他们加上企鹅号后的第一条消息——

　　“偷偷拍的，觉得还是要知会一下本人，否则会侵犯肖像权吗？”

　　后面跟着一张照片，是毕业照那天，她的背影。

　　她又惊又喜，小心翼翼地点了保存，随即发过去她拍的他的背影。

　　“我好像也需要知会一下本人。”

　　毕业了，他们反而更亲密，在这个小小的聊天框里，他们聊书籍、电影、喜欢的歌曲、男生女生间发生的趣事，甚至今天都做了什么，互道早安，晚安，怎么都聊不腻，永远有话题。

　　高考成绩出来，她只比一本线高了三十分，而他成绩很好，发挥稳定，考了六百多分，足够报一个很好的985学校，他们一起挑挑选选，但默契地没说去同一个城市这样子，连玩笑都没开，都选了各自分数能去的相对较好的大学。

　　她最后去了c市的一所普通一本，而他则去了s市最好的一所985大学，相距很远。

　　进了大学，他们仍然保持着频繁而亲密的聊天，方念直到上了大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这样好像过于暧昧了，普通朋友会这样吗？不会。那他们是情侣吗？也不是。他们会成为情侣吗？大概……有点难，至少大学，异地恋，很难吧。

　　那这样……是要干嘛？

　　方念也不知道，她只是舍不得他，况且他们真的很聊得来，什么都聊，能从天亮聊到天黑，他总是能明白她在说什么，她也总能抓到他的点，很神奇。

　　大一那年，偶尔他们会空几天没有联系，那时候方念就会开始患得患失，后来，大一快结束的时候，她终于不用再患得患失了，因为她彻底失去了——

　　他有女朋友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伞上，有些吵闹，十月初的c市，已经有了些冷意，方念呼出一口气，瑟缩了一下。

　　她今天穿得薄，突然转凉下雨时还没什么感觉，此刻从回忆里出来，才觉得整个身体都在被丝丝凉气鞭打着，到了地铁站，才暖和一些。

　　回到宿舍，换了衣服，方念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开始发呆，今天是10月3号，国庆节假期，两位室友都是本市人，都回家了，所以宿舍就她一个人，很安静。

　　“嗡~嗡~”

　　桌上的手机震动，方念回神，拿起打开——

　　褚旭：你到学校了吗

　　“……这跟你有关系吗？”方念小声嘀咕，有些惊讶。

　　自从他有了女朋友，他们就默契地没联系过了，除了过年的时候他会发一句不痛不痒的“新年快乐”。

　　要回吗？该回吗？干嘛不回？老同学而已，她干嘛在这想东想西的，这半年，她已经很少再想起他了，早就不喜欢他了。

　　“到了。”

　　坦然不少，方念平静地回过去，拿起水杯喝水。

　　“哦哦，我看你号的胜率好高啊，真厉害！”他回。

　　方念顿了一下，废话，本人微信区王者段的好吗，打个企鹅铂金段当然轻轻松松啊，虽然那天居然五连败惨遭滑铁卢？但之前几乎都是连胜。

　　“没有没有，挺菜的，我之前玩微信区的，最近才转企鹅。”

　　“hhh，谦虚了啊，婉儿70的胜率，还敢说菜？”

　　“这是铂金段啊，我婉儿玩不好的，经常断大。”

　　“哦哦，你之前在微信区什么段呀？”

　　“很菜的，最高也就王者十星。”

　　“那很厉害了呀！”

　　“不不不，我都是法师辅助混上去的，而且微信区嘛，总体比较菜，来企鹅我感觉我可能连星耀都打不过。”

　　“hhh，已经很厉害了，我婉儿都还不会飞呢，我主玩上单，不太会玩中单和辅助，打野射手都还行。”

　　“哦哦，我就不会玩上单……”

　　……………

　　就这么顺着往下聊，莫名其妙地就聊了很多，不知不觉地又聊得很开心，当话题从游戏转到现实，方念才猛然惊醒。

　　“我不知道要不要考研。”

　　方念看着褚旭的这句话，缓缓捂脸，救命，他们是怎么从游戏谈到学习再谈到对未来的想法的？怎么不知不觉就聊了这么多？看吧他们是真的很聊得来，控制不住地那种聊得来。

　　“哦哦。”

　　方念搓了搓脸，自以为冷淡地回过去。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回过来：

　　“想快点进入社会赚钱，又想继续读书提升学历，硕士，甚至是博士，博士出来再当个高级打工人？hhh”

　　大三了，是该考虑未来的路了，看到这条消息，方念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突然就都没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她回。

　　“确实，有种即将迈入人生另一个阶段的感觉，你呢？要考研吗？”他问。

　　“应该要考吧。”方念下意识地啃了一下指甲。

　　“应该？那看来和我一样还没太确定。”

　　“是这样。”

　　“我想想啊，我大学毕业是22岁，读研的话，研究生三年出来就是25岁，读博就说不准了，说不定我30岁都还没毕业hhh，到时候既没成家也没立业，孤家寡人，好尴尬啊！”

　　“哈哈哈确实。”方念被他逗笑了。

　　“那时候都老了，都找不到对象了，唉。”他又回。

　　方念突然想起来她实验室师姐跟她讲过的她自己的相亲故事，那男30岁，又矮又胖，工作一般，但是使劲吹嘘自己的前途有多光明，特别搞笑。

　　“有道理哈哈哈。”方念笑着回。

　　“是吧。”他还发了个叹气的表情包。

　　笑过之后，方念突然回过神来——

　　“但是这关你什么事，我这种单身狗才需要担心好吧！”

　　他不是有女朋友吗？可恶！担心找不到对象的应该是她好吧！扎心了。

　　“我现在也是单身狗啊，上个月分手了。”

　　？？？？

　　方念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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