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枫歌

　　少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想到方才楚尧发怒的样子，就没敢说话。
　　欺弱怕硬，人性使然。
　　楚尧见少年不说话，便离他近了些，就当他是默认了这个名字，嬉笑着说：“小孩，我应当长你几岁，你唤我兄长如何。”这笑容在他的脸上像极了拐卖孩童的山妖，但他丝毫不自知。
　　少年似乎有些怕他，连忙往后退，没有回答。
　　楚尧见他不回答，他就越想逗弄他一番：“小孩，你家住这里？”这个破房子是你家？楚尧没直接说出来，但用眼神扫了周围一圈示意。
　　少年摇了摇头，盯着楚尧没有说话。
　　楚尧：“你这摇头是何意，是不住此地？”这小屁孩性子怎的如此沉闷。
　　少年出声：“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在此地，我也不知我叫什么，也不知从哪儿来。只有你一人在我身边。”那声音弱弱的，若是再小声一点，楚尧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会听不见他的声音。
　　楚尧听了这话，便知这少年可能是有人安排在自己身边的。至于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极有可能是救自己的人。
　　也不知为何会安排一个傻子在自己身边，倒也不能说是个傻子，说他是失忆，恐怕更为贴切一些。
　　楚尧眯了眯眼睛：“那你醒来有多久了？”
　　少年很诚实的回答到：“三日。”
　　三日啊，那本座昏迷应当也没多久。
　　楚尧继而问道：“可有见过其他人？”
　　少年：“未曾。”
　　楚尧想了想也是，若此人想出面，便不会不等自己醒来就离去。只是想不明白，自己名声都传的如此臭了，谁还会顶着各族势力救自己。
　　谁又有能力救自己？
　　那日他战败，被赤月老头一剑穿心。赤月他是整个四海八荒唯一的真神，已经很少管事。可能自己确实太声名远扬，这尊佛都亲自出山了。自己虽然强，但终究灵力比不过他，这才落了下风。
　　也就有了此时的事。
　　楚尧一时也无言，盯了前面片刻，不知思索了些什么，便继续烤鱼。
　　这小孩太无趣了，话少的可怜，那寡妇村村里的阿花都比他来的有趣。
　　鱼香味儿逐渐逸出，楚尧感觉到了少年渴望的目光，逐渐变得有成就感。
　　楚尧心底不断嘲讽着自己。
　　当真是与傻子相处了一会儿，自己都变得有些像孩童。
　　楚尧拿着烤好的鱼在少年面前晃来晃去，鱼香味儿不断刺激着少年的味蕾，让他咽了咽口水。
　　楚尧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低声问他：“小孩，想吃吗？叫声哥……”哥，我就给你。
　　少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在楚尧话都没说完的时候，他就飞快地夺过鱼，大口啃了起来。
　　楚尧：“……”
　　楚尧没有任何防备，也没有想到他还会抢东西，一时哑口无言。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狼吞虎咽的人……
　　被鱼刺卡住。
　　少年睁着他水汪汪大眼睛，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感受到了剧烈疼痛，眼中泛着泪光，随时可能有眼泪掉下来。
　　被卡住了也不知道把鱼肉吐了。
　　楚尧也不知该骂他蠢还是骂他傻，冷着声让少年把鱼肉吐了。
　　少年似乎有些委屈，嘴巴包着鱼肉，口齿不清：“我……饿……”
　　真是个傻的。
　　楚尧听了他说的，忍着笑逗弄他：“那你咽下去吧。”反正又不是本座疼。
　　少年似乎真想努力咽下去，刚准备咽下去。楚尧也没想到他还真的敢，情急之下拍了他的背。虽说力道不是很大，但毕竟楚尧是修仙之人，就算此时没有灵力傍身，那身体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这一拍使得少年嘴里的鱼肉尽数吐了出来，就连方才溺水没有咳嗽干净的水都随之吐出。
　　少年吐了之后，又开始咳嗽，看起来似乎比方才在河边咳嗽的还厉害些。脸红的快赶得上那些坊间姑娘们的嫁衣。
　　楚尧拍的时候已经收敛的力度，本以为这少年能承受住。结果却是如此，有些出乎楚尧意料。
　　少年吐出来的鱼肉跟鲜血混合，那样子可算不得好看。
　　少年缓过来后，楚尧让少年张开嘴巴，他的嘴巴也已充满了血。
　　可能因为太疼，少年直接掉了眼泪：“疼……疼”
　　这点疼都忍不住？算什么男人？！
　　没用的东西！
　　楚尧心里即使再怎么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还是老老实实给这小哭包看嘴巴，毕竟他方才咳成那样，也有自己的锅。
　　许是因为没来得及吞咽，所以鱼刺只是扎住了舌头和牙齿。别看鱼大，但这些鱼刺小的可怜，不仔细吃，确实有一顿好受。
　　谁要他吃那么急？
　　谁让他抢的？
　　合该受这个罪！
　　他又不是不给他！
　　不会吃鱼抢什么抢？
　　就算心智只有五岁，也不至于傻成这样吧！
　　楚尧可没有将手伸进别人嘴巴的嗜好，便让少年自己把鱼刺拔了。
　　然而……
　　少年自己有好几处都找不到位置，只能由楚尧亲自动手。
　　楚尧黑着脸帮他拔了一根又一根的鱼刺，脸色不好的对自己手指头一遍又一遍的使着清洁术。
　　他楚尧真的就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看到楚尧不好的脸色，少年也不敢哭出声，但是眼泪还是像不要灵币一样，止不住往下掉。
　　楚尧有些恼怒：“你就不能不哭了？”烦死个人。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简直丢尽了我们男人的脸！
　　少年被他吓了一跳，顿时眼泪汹涌澎湃。
　　楚尧：“……”越说你你还越来劲了是吧？
　　但凡他要是用的了那些术法，用一些治愈术。也容不得他在此哭闹！
　　少年哭了会儿，楚尧也没管他，任由他自己哭。在他哭的时候，楚尧自己一个人开开心心吃着鱼。
　　少年见自己哭了好半天都没有人哄自己，就停止了哭泣。看着眼前吃鱼吃的正欢快的人，似乎想起自己饿了的事。看了看手里被他舍不得扔的鱼，又眨巴嘴感受了下还在疼痛的嘴巴，一时不知所措。
　　楚尧似乎看出来少年的迷茫，忽地起身，径直走出破房子。
　　少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以为他要走了，这里又只有他一个人，他难免会害怕，所以赶紧跟上去。
　　楚尧不想这个哭包跟着自己，便说到：“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即使说着温和的话，但以为楚尧要走的少年不听了，执着的跟在他身后。
　　说完这话，楚尧也不管少年有没有听进去，直接走了。
　　少年“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其实他那掩耳盗铃做派，谁都能发现他跟在楚尧身后。
　　当然，走在前方的楚尧也不例外。
　　他本想用飞的，那样会快许多，后发现少年在他身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改用徒步行走。
　　楚尧看着少年畏畏缩缩的跟在他后面，一时无语：“……”
　　这二傻子，捡了两片枫叶挡在自己眼前，以为他看不到我，我就看不到他了吗？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这等掩耳盗铃之事，三岁孩童都做不出来！
　　这该说他是蠢，还是傻呢？
　　楚尧在前面不急不缓的走着，不时四处张望一番。后方脏兮兮的少年一会儿躲，一会儿藏的跟在身后，这番景象，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楚尧走了许久，终于走出了枫林，枫林接的是一片森林，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正值秋季，因此林中有许多果子。
　　楚尧腾空而起，上树摘了些果子，甩给在后面还在“躲躲藏藏”的少年：“哎，小哭包，来接着。”
　　少年没反应过来，就被砸到了脑袋。
　　楚尧一阵无语：“……”
　　这二傻子，是没长脑子吗？！
　　还是他先前落水，脑中积水未尽？
　　猪都不会傻成他这样！
　　少年摸了摸被砸的地方，盯着楚尧，顿时眼泪泛滥：“呜呜呜呜，你你你你欺负我！你打我。我要让黑球儿揍你！”
　　楚尧眯了眯眼睛。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黑球儿？
　　什么他欺负他？
　　他好心好意大老远来给他找吃的，像他这般心肠好的人，哪儿去找？
　　谁让这个二傻子自己不接住！
　　反而还怪起他来了！
　　还有……
　　怎么又不哭起来了！
　　当真就是个小哭包！
　　……烦死了！吵死了！杀了得了！
　　楚尧深呼吸一口气，跳下了树，走到他旁边。
　　不知是因为怕他还是因为刚刚被楚尧打了一下，少年吓得连忙后腿。
　　楚尧冷着脸：“站住，再退我杀了你！”
　　少年眼里泛着泪光，脸上还有泪痕：“我我我我不动。”那样子似乎是怕极了楚尧。
　　楚尧见他听话，满意了些，随口问到：“你说的黑球儿是谁？”楚尧向前靠近，直到间隔只有一米左右才停下。这个距离刚好可以看到少年眼中的泪光。楚尧盯着他，少年似乎还想退，但又生生止住了步伐。
　　少年哽咽着声音：“黑球儿就是黑球儿啊！”虽说是在好好回答楚尧的话，可是那声音还是明显有些颤抖。
　　楚尧：“……”本座又不是奇丑无比的妖兽，你那么怕作甚。
　　楚尧收敛着脾气：“我问你黑球儿叫什么名字！”
　　可能因为疼痛缓解，少年哭的没那么厉害了：“黑球儿就叫黑球儿，你是傻子吗？”他明明都已经说过了，他还要问。
　　楚尧：“……”是本座太纵容你了？敢骂我！自己傻的没边儿了，好意思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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