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和我互相暗恋

　　·

　　一群人睁大了眼睛，都没料到这在议论声中的大佬还听见了。
　　听见就算了，还转过身问。

　　厅内，登时鸦雀无声。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江奕见了这场景，笑了下，挎着书包上楼了。

　　高三3班。
　　江奕挎着书包，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教室里吵吵嚷嚷的，一群人正在飞速地补作业。

　　“重金求一份物理暑假作业答案！”
　　“同求！”
　　“我要英语的！完形填空那一沓！”
　　“呜呜呜有没有物理的，借我，我就差6页了！”
　　......

　　“我有郁神答案！想要的快来！！”
　　不知谁嚎了一嗓子。
　　这句话一出，登时一群人闻风而来，在某个位置围成了密密匝匝的一团。
　　“你就这么抄他答案？郁神答应了吗。”
　　“他很好相处的，没事没事。”
　　“郁白呢？”
　　“不造，各位有手机的赶紧拍，待会儿老师来了。”
　　“郁白好像去医务室了。”
　　“嗯？他怎么了？”
　　“惨，”那人压低声音说：“听说是给车撞了。”
　　......

　　江奕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颇为淡定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小说，翻了几页。
　　他皮肤白，个儿又高，进班的一瞬间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了，一个人孤孤单单坐在教室靠左的窗边，侧脸迎着光，轮廓精致，漂亮的不可思议，整个人非常显眼。
　　“那边那个是谁啊？”
　　“55555好帅啊，有女朋友吗。”
　　“你要上？”
　　“上啊，必须的。”几人登时一起起哄：“你打算几天追到他？”
　　“滚。”女生说：“要你们管吗。”

　　女生叫蒋蔓，皮肤白，扎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常年排在年级前二十，长得也算是一众学霸里很出挑的了，不少男生在心底一致认为这女生能拉出去当3班的排面了。
　　成绩好模样又漂亮的女生，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的。
　　她跳脱习惯了，十分热爱社交，见了一个人坐在窗边看书的江奕登时就来了兴趣。

　　咚咚咚。
　　桌角被敲了几下，蒋蔓不请自来地坐在他桌前。
　　“同学，你好哇。”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
　　江奕抬起头，表情有点茫然。
　　“你不用补作业的？”说话的是个齐刘海女生，她坐在江奕前桌，好奇地睁大眼睛，说：“这什么书？《三体》？第几部了？”

　　“我是转学生。”江奕眼睛从书里抬起来，笑了下：“这是第一部，我刚开始看呢。”
　　他的目光很清澈，很轻易地就让人卸下相处的负担。

　　“转学生？”女生好奇地问：“厉害了，高三了还能转学？”
　　“呃，”江奕放下书，抬头说：“我是特殊原因。”
　　“哦，好吧。”女生问：“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
　　“外国语。”
　　“卧槽，”女生捂着嘴叫了一声，说：“你该不会叫江奕吧？”
　　“......”
　　江奕心想不至于吧，他很出名吗？他茫然地点点头，说：“怎么了？”

　　女生瞪大了眼睛看他。
　　“大佬你好，我叫蒋曼。”女生毕恭毕敬地说：“请问追你的分数线是多少？”
　　江奕：“......”
　　这是什么魔幻展开？
　　“你对比你成绩差的有兴趣吗？”她看一眼江奕的表情，慢慢道：“哦，看样子应该是没有，不过比你成绩好的好像就只有......郁白了。对象的性别对你来说重要吗？”
　　“......”
　　“开玩笑啦哈哈哈。”蒋蔓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表情，登时轻松一笑，说：“他们刚刚还在打赌，赌你有没有机会超过郁白。”
　　江奕：“......”
　　他暗自咬了下牙，转头，笑了下，温声说：“是么？那你赌我赢还是输啊？”

　　蒋曼一愣，正想说什么，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
　　她和前桌看好戏的几个同学立马回过头，安安静静低头，认真学习状。

　　江奕没反应过来，一抬眸，看见教室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老师，他夹着一本教案，环顾一圈，而后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缓缓走进教室。
　　“整层楼，就咱们班声音最大。”他冷笑了一下，说：“你们是靠嗓门被选拔进来的吗？”

　　这位老师肚子蛮大，发际线有逐渐上移的趋势，他进了教室先是站在讲台上，嫌弃地拎起抹布看了一下，又回头看黑板，说：“值日生呢？擦黑板！”
　　黑板上留着上一届高三学长学姐乱涂乱画的“欢迎学弟学妹入驻3班”几个五颜六色的大字，色调搭配十分辣眼睛，然而这个班上的人才刚来，自然没什么值日生。
　　“许念安！”老师推推眼镜，用下巴指指黑板，说：“上来擦黑板。”

　　叫许念安的男生被抓了壮丁，他正是方才大方分享郁白作业的男生，桌上正摊着郁白的几张假期作业，见了班主任，忙心虚地往桌柜里塞——许念安是郁白以前班上的同桌，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隐秘的身份。
　　——“听说，许念安是老许的儿子？”
　　有人在他背后小声议论。
　　许念安硬着头皮走上讲台，开始擦黑板。

　　黑板擦干净了，啤酒肚中年男人这才拎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许国强。
　　“这是我的名字，以后我是你们班主任，你们叫我老许就行。”

　　——“卧槽，真是老许儿子？”
　　——“都姓许，没跑了，你仔细看，他俩父子长得还像。”
　　后桌又传来嘀嘀咕咕的小声讨论。

　　许念安咬牙，一回头。
　　“我一个男高中生，你们是怎么看出来像这位中年危机的......”
　　他话还没说完，桌角被敲了两下。
　　咚，咚，咚。
　　许念安猛回头。
　　老许站在他背后，面无表情：“许念安，下课来我办公室。”

　　“哈哈哈哈......”
　　窃窃的一阵哄笑。
　　笑到一半，被老许一个眼风一扫，登时噤若寒蝉。

　　底下一堆不敢作声的学生，正翻开教辅挡着，偷摸地奋笔疾书......补作业。
　　对比起来，江奕显得太闲。

　　老许在教室环绕三圈后，回到讲台。
　　片刻，一只粉笔被丢了过来。
　　咔。
　　准确地降落在江奕桌子上。
　　“有的同学，高三了还有时间看小说。”这个叫老许的扔粉笔很准的班主任目光锁定在江奕身上，说：“看的什么？跟大家讲一下？”

　　“《三体》。”江奕手里抬了一下那本小说，淡然地说：“没看完，翻了几页，是本科幻小说。”
　　他这么诚恳，前排几个同学都低头闷声笑起来。

　　“哦，”老许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说：“可以啊，还有闲情看小说，你上次联考多少分？”
　　“上次722。”他回答了老师的问题。

　　全班倒抽一口冷气。

　　“哦，比郁白少11分？”老许开始发挥毒舌，似笑非笑地说：“要加油啊。”
　　江奕：“......”
　　全班同学：“......”

　　“为了让大家更好的在高三学年学习进步，老师连夜为你们弄好了座位表。”老许从教案里抽出一张打印好的座位表，放在投影仪下，调整了下位置：“江奕同学，希望你能收敛下，多多向你的同桌学习。”

　　“现在开始换座位。”
　　屏幕亮起，一张a4纸上是打印好的座位表。
　　江奕想起老爸说过，给他找了全校最好的同桌，不由有一点期待。
　　是谁呢？

　　他抬眸，去看座位表，寻找自己的名字。
　　而后，表情登时凝固。
　　他的名字旁边，还紧紧挨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郁白」。

　　他看见座位表上的名字，心里一咯噔，登时一万个我艹，他已经预感到自己接下来的高中生活会是什么样的了，他提起书包，找到自己的座位，气呼呼坐下，而后低头给他爸发消息。
　　-爸，我同桌是郁白？
　　-你怎么不早说？
　　-这就是你说的全校最好的同桌？

　　他爸过了一会儿，说：
　　-啊，是他。
　　-当时我和老师说，你太傲了，要个更强的压一压，不然要上天了。
　　-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赞」

　　江奕：“......”

　　“上次考试的成绩，咱们班的郁白和江奕都很不错，分别取得了市里第一和第二的成绩，大家要向他们学习。”
　　“不过呢，江奕还是比郁白少了11分，差距是有的，但不要灰心，”老许站在讲台上说：“希望下次考试，大家能取得进步。”
　　“接下来，请大家每人拿出一张便利贴，在上面写下你的对手，写：下一次考试，我要超过：——！”
　　老许捏着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排字，而后拍拍手：“横线上写你对手的名字。便条贴在桌子右上角，假如下一次你超过了他，那么老师有奖励。”

　　江奕：“......”
　　有毒吧？
　　但看起来整个实验的同学对这种打鸡血的教育风格十分习以为常，前排的同学都开始在便利贴上写写画画。
　　行吧。
　　入乡随俗。
　　他拿出便利贴，硬着头皮在上面写着：下一次考试，我要超过郁白！
　　好尬。

　　后背忽然被戳了一下，江奕转过头。
　　身后坐着的，是两个相对熟悉的面孔。
　　——正是班花蒋蔓和方才说是班主任老许亲儿子的许念安。
　　两人用一种充满神秘兮兮的八卦的表情看着他，交头接耳一小会儿，随后，蒋蔓老神在在地把试卷卷起来，充当话筒，开始对他进行采访。
　　蒋蔓笑着说：“江奕同学。”
　　江奕：“嗯？”
　　蒋蔓：“你有女朋友吗？”
　　江奕：“没，怎么了？”
　　蒋蔓嘿嘿一笑，跟她旁边的许念安说了什么，然后转过头：“郁白也没有。”
　　江奕说：“哦，怎么了？”

　　“哈哈哈哈......”蒋蔓笑了起来，说：“江奕你好单纯哦！”
　　江奕：“......”
　　这个班的同学还蛮热情。

　　他回过头，正一头雾水着，一抬眸，目光忽而定住了。
　　半天移不开眼睛。

　　教室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男生。
　　他不知出现了多久，也不知是谁。

　　男生的个儿很高，瘦白手指随意地挎着一个双肩包，黑色，夏天，他却穿一件宽松的白色校服外套，腿蛮长，站在那儿挡着了门口大部分光线，侧脸轮廓极好看，鼻梁挺拔，肤色很白，戴着一个黑色口罩。
　　江奕心口一跳。
　　他眨了眨眼，记忆缓缓回笼。
　　“！！！”
　　他是刚刚在门外被他家车撞到的男生！

　　正当江奕内心充斥着惊讶，内疚，以及一种“我们好有缘”的愉悦的时候，男生一面摘下口罩，一面往教室里看，目光恰好和江奕对上。
　　一秒，两秒。
　　江奕登时：“！！！！！”
　　他的口罩摘下来了，挺拔的鼻梁，苍白的皮肤，薄而形状很好看的唇，他的眼睛很黑，很亮。
　　江奕没眨眼，心跳乍然漏了一拍。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发觉他就是那天在大楼下遇见的替他解围那个男生！
　　他不由有点心动，心里咆哮：
　　这就是缘分吗？
　　他穿校服也好尼玛帅啊啊啊啊。

　　一分钟！
　　他要这个人的全部信息！

　　江奕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他迟了半个钟，依旧很淡定，波澜不惊地站在门口。
　　老师在讲台上，瞥他一眼，淡淡地说：“你干什么去了？”
　　他说：“校医室。”
　　老师说：“去校医室做什么？”
　　他卷起校服裤子，修长的小腿露了出来，膝盖上破皮了，血肉模糊，擦的红药水，伤口很狰狞。

　　登时全班同学都倒抽一口冷气。
　　这得很疼吧？
　　谁干的？
　　撞了市里第一！

　　江奕反应过来——他的车把人撞了。
　　当时在马路上，男生骑着单车戴着口罩，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江奕一时半会没认出来是那天拿着小刀很能打的帅哥，只觉得这人挺好看，还很眼熟。
　　这么一想，江奕登时感动了，心想，难怪当时他被撞了还掉头就走，都没要赔医药费，他肯定是还记得我吧？

　　“行了，回去吧。”老师指着屏幕：“座位表在上面，对号入座。”

　　男生站在门口远远看了一眼投影上的座位表。
　　看见自己同桌的名字，他扯了一下唇角。
　　江奕静静地注视着他，见那位帅哥从讲台往这边走，两人四目相对，对视了一路，都没注意身后的女生嘿嘿直笑。

　　他放下书包，坐在了江奕身边。
　　坐下后，他看着江奕。
　　两人四目相对，江奕又开始紧张兮兮地搜刮开场白，他想说，好巧啊，又见了，咱们居然在一个班啊，不过你的座位在哪里为什么要坐我旁边呢.....内心的弹幕呼啸而过，江奕却犯了一种一看见他就卡壳毛病，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尴尬和紧张的情绪很容易弄混。
　　看着他的眼睛，挺拔白皙的鼻骨，高冷的气质，江奕心脏忽然咚咚咚地一阵狂跳。
　　对视了一会儿，郁白开始收拾自己的桌子。

　　“同学。”江奕咳嗽一下。
　　“嗯。”郁白低着头，开始整理桌柜，拿出一沓教材和教辅塞进去。
　　“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江奕看着他说。

　　郁白无言片刻，而后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座位表，又看看江奕，那意思：座位表上不是有么？
　　江奕：“？”

　　老师的声音远远传来，他在训斥门口的另一个迟到的同学。
　　“......郁白是受伤了才迟到，你呢？”

　　江奕：“......”
　　他从呆滞的状态恢复过来，心想，他听见了什么？
　　郁，白？？
　　谁是郁白？
　　他吗？
　　嗯？？？

　　这时，身边的那人看他一眼，说：“江奕。”
　　江奕：“嗯？”
　　那人瞥了看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说：“你很想超过我？”

　　他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江奕的桌子，右上角一张便利贴，一句话：
　　“下一次考试，我要超过郁白！”

　　江奕：“......”
　　他真是郁白？！！！
　　不会吧？？？
　　社死了。

　　那一瞬间江奕脑子里飘过许多问号，比如：
　　为什么这个人成绩这么好还这么帅？这科学么？不科学啊！关键是这个叫郁白的家伙长得还非常合乎江奕本人的审美，弄得他都不知道该把他当对手还是当......呃，还是当什么？
　　江奕一愣。

　　他迷茫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
　　当然是当对手啊！

　　靠。
　　他在想什么？
　　很快，江奕的态度发生了180度大转变，深吸一口气，收敛起方才眼睛亮晶晶的表情，一脸漠然。
　　他随手抽出一本书，把那张便利贴盖上。

　　郁白静静看着他，微微挑眉。
　　江奕：“......”

　　江奕被他看的窘迫了，耳朵尖尖有点红，他低头，脸埋在胳膊弯上：“还不是你成绩太好了。”

　　郁白低眸看着他，眼神微动，片刻，微凉的手在他脖颈儿碰了一下。

　　江奕一缩，抬起头。
　　郁白看着他，把他的校服领子折好，道：“衣领翘起来了。”

　　江奕：“......”
　　前排登时有几个女生转过来看，发出压低的笑声。

　　江奕：“......”
　　女生又转回去，好似无事发生。
　　片刻后肩膀又开始抖，好似在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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