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满樽

　　Chapter 2 青鸢翼展三千丈
　　后来几天，天青发现那个叫玄霄的其实脾气很臭、口味很刁，而且相当地极其地不爱说话，更可悲的是，毒舌天青从未赢过毒舌玄霄。
　　可怜的天青，跟某人同一间房睡了半个多月，基本上都是自言自语打发时间，都快被憋坏了。
　　不过很多时候，当天青以为玄霄没在听的时候，那家伙经常会蹦出个一两个字来狠狠讽刺他一下。
　　其实某人还是在听的嘛。
　　天青很高兴地给某人按上了别扭这顶大帽子。
　　其实重光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天青笑笑，这里据说有个账房叫做青阳的，可是来了十多天根本就没有见着人过。
　　总而言之，天青觉得这里挺好的。
　　换句话说，他不想走了。
　　本来和幽姨说好，拿了银子就走的。只不过好奇那个玄霄就留了下来。而现在，天青咬了咬嘴唇，连街边的乞丐都知道，青鸢的军队就在城外，这个时候，还是留下来的好。
　　天青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不为什么，就是直觉而已。

　　圆桌上坐了三个人，重光和天青两个人相谈甚欢，玄霄半眯那双红色的眼睛，一声不响地吃着饭，白稀饭配萝卜咸菜。
　　“掌柜的……”天青道。
　　“不用叫我掌柜，叫我师傅好了。”重光那张娃娃脸上总是带着笑，看上去，他很喜欢孩子。
　　“那个，师傅啊，现在的米面的价涨到十二两一斤了吧。”听外面的人说，这个价还买不到呢。
　　“青鸢的军队就在城外，碎叶马上就要破了。”玄霄口气淡然，好像在谈论天气而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碎叶破了，帝国也就要亡了吧，这个国家终于要倒塌了。”
　　重光摸了摸天青的脑袋，轻轻地道：“吃完了吗？”
　　天青点点头：“恩。”
　　重光把碗收了，进了里间。
　　天青抬头看到玄霄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气不打一出来，上前狠狠踢了踢他做的梨花木凳子。
　　玄霄头也没抬，转生就走。
　　“哼哼，重光多好的一个人，给你吃给你穿，我说你怎么还要让他这么伤心。”天青叉着腰做茶壶状。
　　“这件事，你不用管。”玄霄用他深红色的眼瞟了眼天青，语气里带着复杂至极的情绪。
　　天青总觉得玄霄和重光很神秘，可既然那是别人家的事儿，自己打破脑袋也想不通。天青一向秉承想不通不如不想的原则，所以，赠送了玄霄一个白眼后晃晃悠悠地走了。
　　郁闷至极，天青翻了墙头跑大马路上遛弯儿。碎叶城往日的风光早已不见，商铺关门歇业,路上行人寥寥，都是行色匆匆，满面忧色。天青嘴里咬着根草茎瘫在草丛里看天。
　　冬天，大陆上的天空是纯净的沧蓝色，偶尔有白色的云飘过，太阳明晃晃地……然后，天就突然地暗下来了。
　　太阳被遮住了，天空被遮住了，几乎同时，所有留在碎叶的人都能看到，无数有着巨大双翼的木质鸟兽，遮蔽了天日。
　　巨大的双翼，展开有二十尺长，编队飞行的时候，日月无光。路边有人大喊：“是青鸢！是青鸢啊！”
　　是青鸢。
　　传说极西的仰止山上住着神明，有一日，神明下凡间来，看到山中人类食生衣褛，野蛮无比，就教化他们煮食缝纫。后来，神明要回归山顶。山陡而高，凡人难越，神明就用木头和藤条做成了青鸢，可以飞度高山，以达神界。
　　青鸢翼展三千丈，不许人间见白头。
　　而现在，它不再是神明的馈赠，而是死神的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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