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蠃鱼之主
以往,黎明的日光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天的开始,也就是,他屈辱的开始。
他也从未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毕竟,他从未体会过什么是温暖。
妖界混乱不堪,弱肉强食。
人间尚有秩序维护,又祈求神灵保佑,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唯有靠自己。
但作为半人半妖血脉,他天生孱弱,先天不足,后天根基不稳,根本无法修炼至大圆满。
这样一副身躯跟残废了没有什么区别。
阖眼前,他看见那个身影飘然若仙,熟悉的白色裙摆灿若莲花,身上的香味沁人心脾,那温柔的光芒将他笼罩。
是她救了他。
两人在妖界晃荡了半日,妖界混乱不堪,根本就没有什么首都之地。
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就是半化形的妖,有的长着两只兔耳朵,有的脸上的兽毛都未褪去,更有的,拖着尾巴就上街了。
他们见到祈光二人也只是以为他们是道行高深的精怪,已经完完全全化形,这一路上,都没有人敢找他们的麻烦。
两人休息在了一家客栈。
虽说这是祈光第一次来妖界,但是她一点儿都不好奇的模样倒是让阙延微微惊讶,要知道,他第一次去冥河的时候可是好奇不已,这个那个都要问问孟婆是什么。
这样一看,祈光还真是长大了,沉稳了不少呢。
“小二,来份剁椒鱼头。”阙延伸手喊道,说着对祈光眨眨眼,“你相信我,绝对好吃。”
祈光假意点点头,颇有些不相信,嘀咕道:“怎么可能,焦了的鱼肯定一股子糊味儿。”
“哈哈,”阙延给她一双筷子,“你别以为我没听见,此剁椒非彼剁椒。”
“好吧。”
小二苦着一张脸,讨好地走到他们这桌前,道:“这位客官,不好意思啊,本家小店没有任何鱼类。”
他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让祈光都不忍心责骂他,阙延一拍桌子,“怎么你们这么大个店,连小小的菜品都没有?”
小二哭唧唧道:“这位客官,实在是本店人微言轻,实在是不能……不能……”
“哐当”一声,这店家的大门便被一脚踹开。
“让本小姐听听,谁那么大言不惭要吃鱼头的?!”
闯进来的粉衣少女倒是容貌甜美,她头上顶着两个小花苞,系着粉色的丝带,倒是显得整个人可爱不少。
小二整个人都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他那一副心虚害怕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出来。
就那么短短的一盏茶时间,整个小店里已经空无一人,除了掌柜的、小二以外,就是阙延二人了。
“就是你们两个,嚷嚷着要吃鱼是不是?”粉衣少女甩开系在腰间的黒鞭,道:“怎么,敢说不敢认啊,你给我扭过头来!”
毫无动作的阙延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祈光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反正,就这个小姑娘三脚猫的功夫,阙延一击下去她都抵挡不住。
“就是你……你……你要吃…鱼的…吗?”
看见阙延的那一瞬间,小姑娘顿时话都说不清楚了,原本白皙幼嫩的脸颊顿时升起了好几朵火烧云。
祈光喝茶掩饰笑意。
也怪不得这个小姑娘。
他们一路走来,的确吸引了不少目光。
原本作为天道宠儿的神族就是天生神力,这容貌也是一个赛一个的美。
祈光鹅黄色的衣领显得她整个人白皙如雪,紫色的内襟看上去显得整个人淡雅了几分,精致动人的眉眼中却带着俯瞰众生的冷漠。
她美得惊心动魄。
无人敢多看她几眼,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修为高深的“大妖”。
而苍明跟阙延也不必说,苍明醉心草药,一身子的书香气看上去温润如玉,而阙延就英气多了,成日呆在冥河镇守,身上多带了几丝煞气。
粉衣小姑娘一时之间连话都不会说了,她晃晃脑袋,赶忙收拾自己的情绪,奶凶奶凶道:“就是你说要吃鱼的吧!你可知道,这盐湖城是我们蠃鱼的地盘?”
相比于已经跪在地上涩涩发抖的小二,阙延跟祈光确实是太冷静了。
就粉衣这点儿气势,实在是……来搞笑的吧。
祈光实在是看不得阙延这一副忍着怒气的样子,她差点没有笑出声,轻拍阙延的手背,添乱道:“姑娘莫不是有眼疾?还有我也要吃鱼。”
小二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这两个不要命的人。
粉衣小姑娘这才看见原来阙延的旁边竟然还坐着一位姑娘。
那姑娘满身的仙气,穿着鹅黄色的衣裙却也有种谪仙之感,肤若凝脂,目若星灿。
太……这也太好看了吧!
少女的气势都少了不少,道:“好,你们两个要吃鱼是吧,那打得过我再说!”
祈光无奈地扶额,憋笑对阙延道:“胜之不武,胜之不武啊。”
就看见小姑娘已经拉好鞭子准备应战,但是两人都在品茶,一点儿应战的意思都没有,让粉衣小姑娘瞬间恼怒。
“接招吧!”
她附身冲过来,挥动鞭子。
就看见阙延把筷子放在桌上,轻拍桌子右手一挥,那少女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打飞了一样。
还在吃菜的祈光连忙伸手,就看见那少女原本惊恐着就要撞到酒楼的栏杆,被一道力量拦下。
“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祈光吃了颗花生,道。
阙延摇摇头,“她可不是什么香玉。”
“既然这家饭店关门做生意,那咱们去别的地方吃。”
两人起身就要离开。
小二赶忙拦住二人,道:“二位客官还是赶紧逃吧,切莫再说什么吃鱼了,我们盐湖城是蠃鱼尊上的地盘,这,这要是传到尊上的耳朵里,不只是二位有性命之忧,就连,就连我们这家小店都开不成了啊。”
虽说是看见了两人的法力高深,但是那粉衣小姑娘毕竟只是一个花架子,用丹药堆积上去的功法还是虚了些,这盐湖城里能赢过她的人不少,只是大多都忌惮她的爹——蠃鱼族长:烨刑罢了。
说到底,还是小二根本就不觉得他们二人能斗过蠃鱼族长。
祈光反问:“你说,你们这里归蠃鱼管?”
小二惶恐地点点头。
阙延道:“怎么?好奇吗?蠃鱼不过就是个会放洪水的小鱼而已。”
“我听说,蠃鱼还长着翅膀?”祈光有些好奇。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那只小杂鱼倒过得舒服,女儿都这么大了。”
二人每说一句,那小二就惊讶一份,最后二人走出店家的时候,小二已经抖成了个筛子。
就在看见那两尊大佛走了之后,小二擦擦额间的汗水,舒了一口气,坐到桌子上,茶水还没下肚,就看见二人又踏了进来。
他“噗”地一下吐出了所有的水。
只见祈光手面在空中微划一下,还晕倒在地上的粉衣少女就缓缓升起,漂浮在了空中。
“走吧。”
在路上随便找个人就能知道这“权侵朝野”的蠃鱼尊上究竟在哪座大寨里面了。
两人一鱼刚走到宅院门口,就看见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挺着肥肚子换换走出来。
看来,他们真是来的不巧了,这位“蠃鱼尊上”看样子正准备出门呢。
还没踏出家门口,就看见一男一女来者不善的模样,“蠃鱼尊上”一下子收回了脚。
“爹爹!爹爹救我!”
二人还没说话,他们身后浮在一个透明球里的少女倒是开口了,“爹爹!”她焦急地拍打着透明罩子,可惜不得解其方法,只不过白费力气。
“这…” “蠃鱼尊上”指着那透明球,一脸的惊讶,“烟竹!我儿!”随即,他面带怒意地看向这两个罪魁祸首,隐忍怒气,道:“好啊 就是你们两个黄口小儿,竟然敢公然绑走本尊上的爱女!”
而此刻的祈光跟阙延倒是聊起来了悄悄话。
祈光:“你不是说,这蠃鱼是有翅膀的吗?他这一副大腹便便的样子,飞得起来吗?”
阙延:“这个……估摸着是他化形之后吃胖了吧。”
祈光:“看他这一副尊荣,平日里估计没少强抢民女。”
阙延:“?”
祈光撇撇嘴,看向透明罩子里面那个清甜漂亮的小美人,道:“这容貌很显然就不来自父亲。”
阙延:“……”
“烟竹别怕,爹爹这就来救你!”富态的中年人很快祭出灵器,他一刀挥下竟是想要把阙延劈成两半。
阙延轻笑一声,右手一挥,那“蠃鱼尊上”便被一下子打飞出去,撞在门口的石像上,“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二人缓缓走过去。
“怎么样,现在,你还认得我吗?”阙延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蠃鱼忍住胸口阵痛,缓缓抬头,这才看清楚了阙延的相貌。
他大惊失色,连胸口的疼痛都顾不得了,慌慌张张地爬起就立马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球里的烟竹也是被如此颠覆性的这一幕惊掉了下巴,整个人都呆愣在球里。
“阙…阙延神君,请受蠃鱼一拜!”
祈光拍拍阙延的肩膀,阙延这也发现了围起来的人群,于是道:“走,进去说话。”
祈光回头,轻轻戳了那球一下,透明球立马化为尘灰飘散于空中。
“爹爹!”烟竹小跑上去,将男人扶起来,跟着祈光二人进了府邸。
请二人入座后,又倒上上好的龙井之后,蠃鱼那惶惶不安的心也没能沉静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阙延二人,问道:“不知这位……如何称呼啊?”
祈光品了一口茶,道:“祈光。”
蠃鱼眼眸一转,看来那消息果然不假。
“不必打什么花花肠子,我确是神界那名出世的新神——祈光。”祈光没有遮遮掩掩,与其让别的妖族再来九重天多次打探,倒不如,自己实话实说,总归是要被公之于众的。
蠃鱼装傻,呵呵一笑,道:“这次前来,不知两位神君有何贵干啊?”
“祈光还未曾见过你的真身,你变出来给她看看。”
祈光憋笑。
原来他还真是为了她好奇,而一睹真身来的。
“这……”蠃鱼老脸一红,“这…神君,老夫毕竟是这盐湖城的一城之主,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了……那……老夫威严何在啊?”
“那你刚才跪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的威严是不是被狗吃了啊?”阙延话粗理不粗,“你这是……不情愿啰。”
蠃鱼一惊,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的,这……好吧,你们都先下去吧。”他立马屏退众人,随即像是才想起来一样,赔笑道:“老夫适才忘记了,我们蠃鱼是要在水里才能显出真身的,这大堂里没有水,不如……”
“那你飞的时候要水吗?”祈光托着下巴,兴趣盎然地盯着这个老匹夫,看他究竟还能编出什么新花样。
一大把年纪的蠃鱼居然做出一副被欺辱了的小女子姿态,脸红着微微点头,就在两人面前显出了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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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蠃鱼(读作:裸鱼)来自山海经可以网搜图片有翅膀的鸟儿
山际见来烟,竹中窥落日。——吴均《山中杂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