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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种田……我男人是一把好手
不多时，天色完全暗淡下来，围栏里的两只白羽鸡也归笼了，几只飞鸟扑棱着翅膀飞进了何家茅草屋檐下。
漆黑的夜色里既不见灯火，也听不到什么人声，只有远处水田里的青蛙还在不停地鸣叫，宋端坐在凳子上发呆，想着他过去十九年的人生，想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他该何去何从？
何李氏在井边打了水，让宋端过去给何父洗脚，破旧的木盆里是满满当当的水，宋端弯腰双手端住木盆两侧便要起身，然而…他没抬起来，他这副身子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端这一盆水属实有些困难。
这边不行就换一边，宋端试了两三次，尽管他咬紧了牙关、费尽了力气也只不过是将水盆挪动了一点点，一旁的何父看不下去，径直走过来，一手将满满的水盆抬起来了，走之前还不忘对宋端冷哼一声，骂道，“无用的东西。”
无用的东西……
宋端躺在稻草铺成的床上，脑子里回荡着这句话，是啊，他本就是个没用的东西，如今还占了别人的身子，苟活了下来。
伴随着夜风吹动窗纸的声音，宋端停了无端地发想，阖上眼皮，他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睡吧睡吧，也许醒来真正的何迟就能回来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仿佛听到了有人不停地叫他的名字，宋端在梦中眉头紧蹙，几滴豆大的汗水从额角滑落，手指下意识的捏紧，做出防御姿势。
究竟是谁？
“宋端，宋端，我是何迟啊！”
烟雾环绕之间，宋端看到了一个与自己穿着打扮一样的少年，他神情恍惚带着些不甘，“宋端，宋端，你占了我的身子，便要帮我达成夙愿……你可知道？”
面对何迟说的心愿，宋端确实一无所知，他摇着头焦急地说，“我不知道，我不要你的身子，你快些回来吧。”
何迟轻蔑地看他一眼，嗤笑道，“既然你不幸替了我，你就老实呆着吧。”
“我本就是该死之人，又怎能替代他人苟存于世…”宋端喃喃自语，“你父亲虽对你尤为严厉，可你母亲总归是期盼着和自己的孩子团聚的。”
“呵呵，”何迟自嘲地笑道，“母亲？我母亲早就死了，这李氏算个什么东西。”
宋端吃了一惊，从他来到这个家起，何迟的母亲便一直嘘寒问暖，十分关心何迟，看她的神情姿态也不像是做戏，没想到她居然不是何迟的生母。
见宋端眉头微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何迟也不管，自顾自地说，“既然他们想把我困在那田间地头饿死苦死，那我偏偏不如他的愿，宋端，我要你成为种田的一把好手，能够养活自己，不再依靠何家任何人。”
话音落下，眼前的何迟就不见了，宋端从梦中惊醒，一阵心悸，额发已经全被汗水打湿了。
刚才那一幕，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何迟来过……他说，要实现他夙愿，成为种田的一把好手，不依靠何家任何人活下去。
成为种田的一把好手，这几个字萦绕在宋端的心头，仿佛要钻进他的心肺里去一样，宋端再也睡不着了，愣愣地对着虚空发呆，将内心的恐惧一点一点散入黑夜中。
这一切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像做梦一样。宋端使劲拧一下自己的大腿，痛感一下子从腿上传入脑海里，这不是梦。
究竟是为什么？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破晓前，天空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屋外的两只鸡便开始打鸣，连续不断地声音让寂静的屋子多了一点热闹，驱赶了宋端洒落的恐惧。
他一夜未眠，眼底泛起淡淡的青紫色，但在他苍白的脸上格外的明显。在祁朝之时，宋端作为太子陪读，与太子关系极好，宫中之人不敢怠慢他，吃穿住行虽然比不上太子，倒也是顶好的，现在睡在这稻草铺成的床上，他觉得浑身都痒得慌，不愿再继续躺下去了。
鸡鸣三遍，宋端细白的手背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也起了床。
何李氏见宋端推门而出，似乎是见了鬼一般，面面相觑，平时里不到饭点绝不起床的人，今天五更就起床了。
天未亮，何家平日里几乎不点灯，偶尔过年过节才会点上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宋端没注意站在何李氏，凭着昨晚的记忆跨着大步走到井边，想找个洗漱用的盆或者面巾之类的东西。
何李氏迎上来问，有些惴惴不安地问，“迟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现在时辰还早。”
宋端被冷不丁出现的身音吓了一跳，面色更白了几分，他扭头看是何李氏，惨白的面色缓和了一些，“睡不着了，娘和…”
他迟疑了一下，继续说，“娘和爹是要下地吗？”
何李氏点头，本就不多的眉毛紧紧聚拢在一起，“西边易家后面那亩地，种的冬麦可以割了，”她抬头看看刚刚天边的鱼肚白，脸上的表情更深了些，“这天要不了两三天就要下雨了，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我跟你爹要早点把小麦收回家，不然这心里总是慌。”
“那我同你们一起去吧。”宋端也跟着急了起来，黎明百姓靠天吃饭，错过了天时，那就接下来这段时间只能饿肚子了。
何李氏没同意让他跟着去，让他回去再睡一会儿，等她回来煮了中饭再去叫他起床。此何迟非彼何迟，自然不能像何迟一样，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然后在家睡觉，让妇人出去受苦受累，他自己去找到了昨天那把锄头，走在何李氏后面。
何李氏见他坚持要去，一个劲儿地夸他终于长大了，懂事了，有出息了。宋端脸上染上课薄薄的红晕，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就被夸上天了，让他有些羞愧难当。
离家两三百米，宋端望着眼前一片黄绿的庄稼随着清晨的凉风摆动身姿，霎时间麦浪翻滚、绿浪粼粼，美不胜收。这是他在祁朝十九年从未见过的景色，与宫廷美景的精致之美不同，有些一股原始的自然美，微风携着淡淡草香的清新空气沁入鼻腔，让人心旷神怡。
在他沉醉于乡间美景的时候，何李氏看到他手里拿的是一把锄头，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她的傻儿子，连刈麦都不知道要带镰刀。
“迟儿，”
一声呼喊让宋端从水墨画般的景色中脱离出来，疑惑地看向何李氏。
何李氏温和地笑笑，指着自己手里的镰刀说，“你带错东西了，今天刈麦用不到锄头，在厨房的墙上还有一把镰刀，你回去把它拿来吧。我们就在前面那里，看到你爹了吗？”
顺着她说的不远处看去，宋端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弓着腰在忙碌，那边是鸡鸣一遍就出门劳作的何父。
宋端点点头，转身疾步离去。
没经干过农活的宋端，对田间地头的一切都很陌生，他学着何李氏的样子，弯腰一手抓着麦梗，另一手操控着镰刀割断麦子，动作笨拙得很。他一开始不知道麦芒扎人，被刺了好几次，渐渐上手之后，学会了怎么躲开麦芒，割麦的速度也变快了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
两个经验丰富的成人，再加一个劳动力无限接近于零的宋端，直到日上三竿，这亩田地也才割了三分之一。何迟割的麦穗连何李氏的三分之一都没有，便累得气喘吁吁。他想起当年当太子伴读时，太子太傅为了激励太子用功读书，说了黎民百姓刈麦之苦，说读书之闲适，在此之前没有太多的感触，现在是切身体会到了这种辛苦，宋端想回去读书了。
往日里好吃懒做的儿子，今天在地里劳作了那么久也没喊一声苦，这让何父觉得有些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何迟被他们远远甩在后面，何父割了一把麦穗放在一旁，扯起衣摆抹去脸上的汗水，对着何李氏的方向说，“孩他娘，今天他这是怎么了，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幺蛾子？何父这么说，何李氏不乐意了，呛声道，“老头子，以前儿子去惹事生非你要骂，现在儿子知道错了，改邪归正了，你也要骂，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何父眉峰一聚，不信何李氏的话，“改邪归正？你别高兴太早，看看他能坚持几天吧，不孝子。”
第一天：何迟在割麦
第二天：何迟在割麦
第三天：何迟在喂鸡
第五天：何迟在喂鸡
……
第三十五天：何迟跟易安学种地
……
第七十三天：何迟跟着易安进山打猎
……
第四百二十一天：何迟跟着易安外出闯荡
……
第五百零二天：何迟和易安回来
第五百零三天：何迟建房
……
第五百六十五天：何迟搬新家
第五百七十天：何迟开垦荒地
第六百一十一天：何迟种植番薯
第七百三十五天：何迟…何迟……成为当地最有名的种植户
……
何父：我错了，我相信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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