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炮灰啊

　　三方对峙，鸦雀无声。
　　千机楼那一溜的□□在黑夜格外显眼，苏如云觉得自己被围在中间，像是个活生生等死的羊羔。

　　她看了一圈各人的反应。
　　玄衣男子站的远了些，摇着扇子似笑非笑。
　　小白脸比较警惕，玄衣男出来他就严正以待，千机楼跟着出来之后，额头渐渐有冷汗冒出，似乎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让感到他棘手。
　　目测这三方，都不是很好惹。

　　小白脸说话九曲十八弯，心眼也多。能让小白脸视为对手的玄衣男也不好惹，这样拎着扇子追过来，很明显不是找人谈心，而是找人算账。
　　让他们如此郑重的千机楼就更不好惹了，因为不论武力，单论人数就可以群殴在场几个人。
　　何况千机楼一向和血衣楼不对付，对七音阁那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看来不可避免地要打这一架，带伤上阵的苦，还是得她来咽。

　　——
　　西南方的火势似乎越来越大，那一角的天空被映地火红火红的，不断地有灰烬从头顶飘下，烈火明显已经蔓延到了附近的山上。
　　这一片山势连绵起伏，近来天气干燥，只要火势大起来，很难人为扑灭，要不了多久，这里估计也会成为一片火海。

　　在场的人神色不由凝重起来，从如意客栈烧起来的这把火，如此迅猛的蔓延速度，恐怕已经惊动武林盟。

　　千机楼那边率先踏出一个黑衣人来，不过他脸上带着个鬼脸面具，是个领头的。
　　面具人背着手，打算速战速决的样子，直接交代了自己接的任务：“白榜三十七行，取连家六公子玉佩一枚。”

　　江湖悬赏榜有黑有白，各五十行，其中白榜任务是公开的，上面清清楚楚明码标价。
　　对于见惯了刀光血影的江湖人士来说，这也算是一个能赚钱糊口的榜单。
　　只是头一次出现这种，人头买卖以外的任务，让人有些惊讶。

　　玄衣男子噗嗤一笑，“连六虽然长了一副可人样，倒不至于连身上挂着的小玩意都被人觊觎，就算有什么人垂涎他的美色，也不至于丧了心魂往夺命榜上丢出这么个任务，这岂不是，惹江湖众人玩笑么。”
　　面具人似乎也知道这么个任务有些荒谬了，因此不像往日千机楼的作风行事，还是礼貌道：“白榜已接，还请连公子见谅。”

　　这种悬赏榜完成的任务，月底都会统一清算，然后由武林盟公示给各个门派，所以这个任务，很荒谬，连家大公子暂管武林盟事务，竟然让这种任务上榜。

　　面具人柳京白起初看到这个任务也挺讶异的。
　　这种自找麻烦的任务，换了平时，这种叽歪任务，他绝对不会接的，可惜这是老大给的指定任务。
　　以前出任务，面具一戴，人头一割就完了，哪里还需要他磨磨唧唧好话说尽等着对方回应呢。

　　连诀也只顿了一会，便一只手解下玉佩，凌空一甩，没说什么，心下暗暗松一口气，只要不是来取性命，这种身外之物，等他脱困另说。

　　面具人接了玉佩，也很识趣，知道祁逻和连家公子有账要算，任务完成他正挥手示意手下准备回去，不打眼看见连诀旁边的旁边蹲着个红衣女，他心下一跳。
　　待看仔细对方的样子，更是心惊，面具下他脸色沉重，捏紧了手里的玉佩，低吟道：“红衣罗刹？！门主说的果然不错，七音阁少了一具尸骨，定是有人幸存，没想到是她逃了出来！”

　　面具人虽然说话声小，但在场皆有内力在身，这种寂静的场合，每个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包括苏如云。
　　她：“……”
　　鬼脸面具柳京白，你的演技未必太好。

　　——
　　玄衣男子正笑吟吟摇着碧玉扇，他听见这话顿了顿，眯着眼打量那边蹲着的红衣姑娘。

　　早前他不过笼统地一眼扫过，这回借着火光他看清了对方，看了看她的小胳膊小腿，沉思良久。
　　最后收了扇子，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敲着。

　　苏如云白眼看天，颇为感慨。

　　南朝一身红衣混江湖，还得了罗刹这么个赫赫凶名，她也太过谦虚，竟然觉得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杀手，罗刹这个凶狠名称，可不是普通杀手担得起的。
　　正想着，面具人突然在众目睽睽下飞身上前，连诀这边的手下正要动作，连诀轻轻拦了。

　　苏如云赶紧站起身，略退了退。
　　那面具人看见她有所动作，立马亮出腰间的长剑，似乎有所顾忌。

　　南朝这名号，威慑力可见一斑。
　　苏如云舔了舔唇；“我说……”
　　“我说千机楼素来按规矩行事，怎么如今任务办了，还以多欺少对一个姑娘家下手？”
　　祁逻说着，目光却是盯着连诀，“这小姑娘看着不过十六，红衣罗刹传闻是个年三十的黑寡妇，阁下可不要认错了人。”
　　柳京白：“？”
　　苏如云：“？”
　　江湖还有这个传闻？
　　谁？谁是寡妇？

　　——
　　祁逻要多管闲事，柳京白颇感麻烦。
　　“此人是我前日花二十两在牙行买的丫头，本来想着回了连家送给我表妹伺候的，”连诀掀起眼皮，恳切道：“牙人说她亲人皆亡，我瞧着她实在可怜，这才动了恻隐之心，若她真是阁下说的什么七音阁余孽，我自然，不会徇私。”

　　柳京白：“……”
　　他看着罗刹女肩上明显的剑伤，有些沉默，白瞎他那么激动做戏了，可恶！

　　要不他怎么不喜欢和这些文绉绉的读书人打交道呢，说一句话有千百个意思，最后说跟没说是一个道理。
　　“这么说来，阁下是一定要带走她了？”一直看戏的祁逻笑吟吟的说。

　　柳京白犹豫了一下，肯定道：“是。”
　　“这样啊。”

　　祁逻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掀开上面包裹的一层黑纱，珠子发出柔和的荧光，他走近向面具人。

　　柳京白握紧拳头没动，祁逻把他仔细照看一遍，慢悠悠把珠子塞回衣袖，他笑了笑，“原来是柳兄，听说前不久你被定为副门主候选人，怎么，如今还需要到处接任务吗？”

　　柳京白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被认出来，有些讪讪地，“祁公子说笑了，我们千机楼就是靠接任务运转的，不论是谁，都没有特例。”
　　被认出身份，让他更犹豫了。

　　现在他任务已经完成，连诀态度模棱两可，祁阎罗又是个难缠的疯子，要是真动起手，吃亏的也是他自己。
　　不如先盯着人，她还活着，想必要不了多久，秦无衍也会现身。

　　“我本意不是与二位公子作对，而且连大公子曾有恩与我，只是这女子和罗刹女有几分像，我一时冲昏了头脑，祁公子说的兴许没错，”柳京白又认真看了眼罗刹女，皮笑肉不笑的说，“仔细一看，长的也不太像，想来是这黑夜难辨，认错了人。”

　　祁逻很是体贴：“柳兄近日奔波，身体劳累头晕眼花，一时看错也情有可原，我听说连家在碧玉山凿了个桃花泉，泡上半个时辰即可养气消疲，若是早晚各泡半个时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还有洗髓锻体延年益寿之效。”

　　说着便停下，施施然看向连诀，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连诀换上无懈可击的笑容，顺着话应下，又客气了几句，与柳京白原地寒暄起来。

　　作为当事人的苏如云：“……”
　　是她莽撞了，这个江湖还是很讲究社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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