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之壶

　　《魔鬼之壶》
　　卷二
　　恶魔的契约
　　（上）
　　作者：百目鬼妹

　　那是在巴比伦帝国灭亡后十年。
　　亚述国北部的一个小村落，一家小酒馆里。
　　“真的吗？木沙王向魔鬼许愿？”小伙子端着的酒杯停在了半空，吃惊地问。他是位有着高高的个头，像太阳一样强壮漂亮的青年。
　　“是啊，他从落魄的逃犯成为强国之王，又在一夕之间身首两处、国破家亡，都是因为魔鬼呢！”
　　“向魔鬼许愿，什么都能成真吗？”小伙子双眼闪出光亮。
　　“看你付不付得起代价罗！”同伴说，“你不是——要向魔鬼许愿吧！？”
　　“我倒是有个原望，应该说，是无法企及的梦想吧！”小伙子慢慢说，若有所思，“就是再怎么祈求，也没有用处……”
　　“劝你快快打消这个念头。想想木沙王的下场，那么强大的巴比伦国是怎么灭亡的，就令人不寒而栗呢！”
　　“哦，我会考虑的。”小伙子说着，很随意地问，“要向魔鬼许愿，也得见到他啊。”
　　“你要找魔鬼？还不容易！”一个酒鬼凑近来说，“从这个地方，往西走，一直往西，有一个‘魔鬼森林’！那儿只有魔鬼、怪物和野兽！去那儿吧，你会见到他们的！”
　　“是吗？”小伙子利落地起身，“我得走了，谢谢你的酒。”
　　“这么急？喂，别走啊！”

　　小伙子回到冷清的家，迅速地将一些干粮、钱物打成包裹，当夜就出发了。
　　一路上，他逢人便打听“魔鬼森林”，只得到支言片语、模棱两可的回答。知道的人带着害怕的表情告诉他，那里无人敢去，那里只有猛兽和魔鬼。
　　他走啊走啊，走到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到了夜晚，他就随便找一处栖息。
　　一个劲地走，一个劲地找，一个劲地问，不知道过了了多少天。那一夜特别的长，特别的黑，尤其在经过一座沉寂的密林时。幽暗的树林，漆黑的道路，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小伙子疲倦地倚着棵老树坐下，点起一堆篝火。
　　篝火生了好久才燃起来，由于晚间的露水，枝桠大多是湿的。小伙子也是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些较干的树枝。
　　火光微弱得萤火虫的尾巴，若明若暗随时都要熄灭似的。他小心地把火吹旺，一小块一小块地往上加着柴木。
　　突然他听到细微得像轻风吹过的脚步声。他惊愕地抬起头，火焰一下旺了，模模糊糊映出一张年轻可爱的面孔。
　　“啊，你好。”辨清对方的容貌，小伙子轻松地打着招呼。
　　“我能烤烤火吗？”姑娘轻轻地说，声音细弱得像一缕微风。
　　“啊，当然，当然可以。”有美人作伴，小伙子连日赶路的疲惫一下子减轻了。
　　姑娘在火堆对面坐了下来，一面问：“你是大老远赶来的吧？要到哪里去呢？”
　　“我想到‘魔鬼森林’。”小伙子慢慢说，担心把姑娘吓坏。
　　“魔鬼森林？传说中魔鬼聚集的地方？”姑娘的确害怕了，声音微微颤抖。火光映衬的眼睛却呆滞没有表情。
　　“是啊！”
　　“为什么？别人没有告诉你吗？没人敢来这个地方的。”
　　“这个地方？”小伙子惊愕地问，“这里是……？”
　　“对，这里就是‘魔鬼森林’。”姑娘说，“你为什么要来？”
　　小伙子坚决地说，“我要找魔鬼实现愿望。”
　　“魔鬼不会平白为你实现愿望，他要拿走相应的代价……快走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我知道。”
　　“知道你还来？快走，现在还来得及。”
　　“为什么你总是板着脸？女孩子多笑笑才可爱。”年轻人故意转移话题，想让气氛轻松一点。
　　姑娘垂下眼睛。原本潮湿冷凉的空气似乎凝结在一起，粘在人衣服上又冷又硬，很不舒服。小伙子随意往她一瞥，心房不由一寒，像鱼一样翕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个音：火光明灭中，一个干瘪枯瘦的老太婆蜷缩着，坐在姑娘的位置上。
　　他眨巴一下眼睛，定定神又望上一眼：是眼花了吗？面前明明是那张秀美可爱的脸蛋。
　　姑娘目光变得凄惋：
　　“你看出来了吧？真实的我。不老的只是我的躯壳……”
　　她的容貌身材是十六岁的少女，眼神却像六十岁的老妪：“心智、灵魂却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衰老，终将消逝。美丽的躯体即将成为行尸走肉……”
　　“怎么回事？”小伙子镇静一下，问。
　　“这就是——接受魔鬼条件所付出的代价。年轻时的我，一天比一天美丽，却一天比一天害怕美丽流逝。人终有容颜消褪、人老珠黄的一天。我通过向魔鬼订下契约保住了我的美丽外貌，而魔鬼却一点点吞噬我的灵魂与生命！……得到了，那么相应就会失去，也许失去的更多，让你后悔也来不及……”
　　“我不会后悔。”
　　“所有人签订契约时都说过这话，可看看后来……”
　　小伙子满不在乎：“嘿，我不会！”
　　“真的吗？”这位“老少女”慢悠悠地说，“那么，谈谈你的愿望吧，也许它真的值得。”
　　“我……怎么说好呢？我是一介平民，却不知天高地厚爱上了塞米拉米斯女王（亚述女王）。可我连接近她的机会也遥远渺茫，却梦想着成为她的丈夫……”
　　“你想和她结婚？她的地位太尊贵了，想成为她的丈夫，搞不好会成为刀下鬼！”
　　“为了她的爱，我愿意付出生命！”
　　“这你都愿意，就请示魔鬼吧！”“老少女”抓起一把湿淋淋的树枝。她的手指一碰到它们时，它们立刻古怪地干枯下去，像经过太阳的暴晒。“老少女”把它们扔进火堆，火光一闪，熊熊喷上夜空。
　　小伙子不由腾地一声站起来。
　　刚才还空寂得可怕的森林，却仿佛一瞬充满了喧嚣嘈杂的声音，密匝匝似乎挤满了人。耀眼的火光照亮了密林，各种奇形怪状的影子随着火光在四周在移动，扭曲。这时喷涌出一道更高的火焰，形成一个跳跃的光圈，一个人形出现在当中。
　　“是你找我吗，人类？”他跷着一只脚，坐在火焰的光环中，狡黠地笑着，问。
　　小伙子挺身上前一步。光亮闪闪映入他眼中。
　　“你叫什么？”
　　“阿萨尔·帕拉沙。”
　　“先说说你的条件吧。”恶魔双眸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辉和笑意。
　　“我想同塞米拉米斯女王结婚！”小伙子毫不迟疑地说。
　　“哦，好崇高的爱情！”
　　“你能帮我吗？你要什么酬谢？”
　　“那个嘛，等你和女王结婚，我自会跟你结清。”魔鬼一脸坏笑。
　　“阿萨尔，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老少女”悄声说。
　　阿萨尔望她一眼，响亮地说：
　　“好！只要能实现我的愿望。”
　　“真干脆。来，让我们击掌为誓吧！”
　　恶魔说，一下抹去光艳华丽的光环，以真正黑暗的姿态展现在他面前。耀眼的背光化为一对黑翼，收拢在背部。
　　阿萨尔伸出手掌：“啪！”
　　两掌相击的一刻，他感到手心一阵疼痛。把手一翻，手心像被灼烧过一样，呈现出淡红的蝎子形的印记。
　　“你回国去，把这个印记给皇室的人看，这是你有权和女王结婚的凭证。”魔鬼哈哈一笑，黑翼扬起有力的风。小伙子不由抬起手臂挡住袭来的劲风。待他眨开眼，魔鬼不见了。
　　“不要后悔，不要后悔……”“老少女”耳语似地喃语，慢慢地退进树林的阴暗里。
　　火堆早熄灭了，四下一片阴森凄凉。
　　阿萨尔像做了场怪梦，怔怔地站着。
　　随着天蒙蒙亮，眼前渐渐晴朗、开阔起来。

　　（待续）
　　（2020年2月26日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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