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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慕玄歌被他一吼，似乎被他吓住，想必她的猜测没错，蔚少扬的确是因为杀了奥普遇到了大麻烦。这个时候，只怕她说得越多，反而更令他厌烦，于是沉默着坐下，继续烤兔子。她开始后悔去招惹蔚少扬，她原本只想着蔚少扬在灵界炙手可热，足有替她解围的能力，却忘了蔚少扬声名大振的时候应当是距今日的三年之后，如今的蔚少扬不过是个稍微有些天赋的中阶灵裔罢了。
她干望着烤架上几乎被烤焦的兔子，更加惆怅后面的路该如何走。看蔚少扬的样子，应当是被灵界驱逐了，大有逃难的嫌疑。她实在想不到此举不但没有替自己解围，反而还将蔚少扬拖下了水，心生无限抱歉之余，更加懊悔自己莫名其妙的决定。
想到这里，她忽然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蔚少扬被她的举动惊得神色一震，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话到嘴边却忽然手足无措起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故意挖苦你，我只是......”
这个时候，蔚少扬犹自不曾提起自己的遭遇是因玄歌而起，这令玄歌心生敬佩的同时，更加在心中不知将自己骂了多少遍。她早知蔚少扬为人正直，有所担当，却想不到就连这么大的事都能打碎牙齿和血吞，虽然话里话外带着情绪，还能做到只字不提。
“蔚公子，是不是我给你惹麻烦了？”她几经张嘴，最后干巴巴地问了这么一句没用的话。
蔚少扬沉默半晌，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而说道：“尸体会引来其它野兽，这里不安全。”
慕玄歌叹气道：“你昏迷着，我只能拖到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蔚少扬的语气微微柔和了些，问道。
“我......”慕玄歌沉默了半晌，说道：“炎海大皇子死了，他们的五皇子又送来和亲书。”
蔚少扬神色一顿，却没有说话。看他的反应，慕玄歌更加确定，他是被灵界驱逐了，并且对炎海人也已经产生了畏惧，更知道自己不具备和炎海人抗衡的能力。
黑熊的尸体仍旧在他们的并不远处，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慢慢变得僵硬。两人许久未说话，却是蔚少扬打破沉默道：“山中危险，你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公主，还是回家去吧。”
“我不能嫁给炎海人。”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惑明人宁为玉碎！”
“你的皇兄并不这么想。”蔚少扬看向她的神色变得十分怪异，同情却又犀利：“我听闻，他可是急着将你嫁过去，好换取惑明的短暂和平。”
“那是他目光短浅，就算把我送过去和亲，换来短暂安宁，炎海灵裔也始终是惑明的心腹大患。如你所言，过阵子炎海灵裔一旦找到惑明的突破口，才不会管我是不是跟他们和亲过。”提起此事，慕玄歌倒是也理解皇兄的处境，不过是想以牺牲她的代价保护住惑明军队的主力罢了。
蔚少扬意外玄歌竟不记恨自己的皇兄，追问道：“那你躲到这里，以后打算怎么办？”
提起这事，玄歌顿时态度矮了一大截：“你有没有路子？”
“我？”蔚少扬眉头一紧：“我但凡有路子，会把自己弄到这个鬼地方？”
“那你好人做到底，我先跟着你好不好？”慕玄歌见蔚少扬态度缓和，忙追着提出要求。她知道蔚少扬因为自己遇到了天大的麻烦，不论是出于道义考虑，还是出于对未来的挣扎考虑，她必须跟着蔚少扬走下去。
“不想死就离我远点！”蔚少扬闻言脸色一黑，一字一顿地怒道。
“我会被野兽吃了的。”她眼巴巴地看着蔚少扬。
“别跟着我！”蔚少扬说着转头就走。
刚刚走了几步，突闻一声震慑的虎啸，他的双脚停在那里动弹不得。他死死攥了一下拳头，转身回去将慕玄歌的包袱一把抄起，拉着她就往山下走。
“等等，我的兔子！”
“扔了你的破兔子！你看我现在还有力气再给你杀头老虎吗？”蔚少扬扯着她，嘴上忍不住数落道：“孤身来这种危险的地方，我真是甘拜下风！”
“我带了些侍卫，都已经．．．．．．”玄歌说着说着，却突然说不下去，想到那些为保护她而死的整整一队人皆丧生野兽之口，又心痛又无力。
蔚少扬闻言，脚步忽然顿了一下，那幽深的眸子一转，安慰道：“他们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你不要辜负他们。”
慕玄歌却忍不住心中一暖，任由少扬一路拉着自己下了山，走到一个算不得大的院子。
“你别到处乱跑，没人能找到这里，在这住下吧。”
慕玄歌看了一眼十分埋汰的小屋，犹豫了一下，尚未开口，少扬却早已看出她内心的想法，说道：“你要是嫌这里不好，就回去住你金碧辉煌的皇宫！”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慕玄歌见他误会，忙说道：“我逃出来，是想去灵界的。”
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竟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她明明几乎可以断定蔚少扬是被灵界驱逐，只怕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却仍旧不死心地想挣扎一下。
提起灵界，蔚少扬更是火大：“早跟你说过，那不是天宫！那是地狱！听不懂吗？”
“我想成为灵裔。那样，我也不至于眼看着惑明人被侵略而无计可施了。”慕玄歌说起这一番话来倒是毫不含糊。看蔚少扬的样子，在灵界显然没有少受锤楚，她上一世在灵界更是受尽欺凌，但她尚能继续说着这些豪言壮语，并不是因为她对预知的危机没有概念，而是因为无论如何，她已经是退无可退，为了这个国家，她必须迎难而上。
蔚少扬听罢她的话面色更是难看得要命，冷言说道：“就算你成为灵裔，也一样无计可施！我也无计可施！”
“可是......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行不行呢？”她说道。
蔚少扬木然看着她，嘲讽地笑了，上前两步，直将她逼到墙壁之处：“你去试过，很快就会被现实打败，在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失去所有的信念，然后日日祈求自己能够有机会死去！”
慕玄歌知道蔚少扬在灵界受到非人的待遇，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足为奇。但立场不同，他又如何能理解她这种游离在国破家亡边缘的人，是无论如何只能背水一战的：“我知道，但是，我没有选择。”
“再说吧。”蔚少扬转身就要走。
“你要去哪？”慕玄歌见他要走，忙叫住他：“你身上还有伤，刀伤，还有鞭伤！你不好好休养，是要出去将自己投喂巨兽吗？”
蔚少扬的目光忽然变得冰冷，狠狠刮过慕玄歌的双眸，一字一顿地说：“我休养不起！”
慕玄歌总觉得他这股无名火是冲自己而来，于是不好再开口劝，转身走进院子，拿起院落中的扫帚，不会用，又走到水井前想打桶水上来，却见那分明是口枯井，只好进屋歇着。
屋中更是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几乎一尘不染的方桌上面有半壶早已凉透的白水。
她硬着头皮倒了杯水给自己。
“别喝！”
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吓得她手一抖，那紫砂的茶杯应声而落，“啪”地摔碎在地上。
那人仿佛并不意外，自然地过去蹲着收拾起地面的碎片，这才说道：“我们公子去山里增灵，茶壶里是只有灵裔才能喝的圣泉，你若想喝水，我一会儿给你送来。山里巨兽四伏，不要到处乱跑。”
终于来了个能好好说话的人，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干望着那打翻的茶杯，想想自己重生了以后，脑子似乎也出现了钝锉，连水和圣泉都傻傻分不清楚。她深深叹了口气，转而问道：“蔚少扬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那年轻人神色一冷，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倒是此时屋外又跟进来一名身材纤细的女子。
“不是你求他去杀炎海人的吗？”那女子说话极为不客气，慕玄歌只一眼即看出此女正是蔚少扬的未婚妻江若颜。
此女相貌俊俏，相传她的同胞哥哥是辉炎的大司命，父亲是幻北理事江维，比蔚少扬的家势丝毫不差，只不过蔚家起出身商人世家，在各大领域皆有生意，家底雄厚，对于幻北而言更为重要而已。
慕玄歌的上一世见此女始终陪在蔚少扬身边，但蔚少扬对她的态度似乎一直不咸不淡，多年过去也不曾完婚。她起初想着这一世好生经营，自己能很轻易地将此女替换下去，然而在这个地方见到此女的瞬间，她忽然觉得，似乎她想简单了。
不得不承认她佩服此女的勇气。蔚家举家遭难，作为灵界大家江家的幼女她竟能抛弃灵界的一切荣辱陪着蔚少扬逃难于此，如此用情，就算蔚少扬和她在一起心有不甘，只怕以蔚少扬的为人也很难真的将她甩在一边。
在这一刻她忽然有些退缩，忽然觉得比起此女，她做的似乎都不是人事。
“蔚少扬因为你举家遭难，你不觉得抱歉？”见她干望着自己不语，若颜复而问道。
慕玄歌听到这里也不至该如何作答，只好佯作不知问道：“他莫不是被灵界驱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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