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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中血
秋雪一直没有消息,极有可能是被关了起来。壬九蹲在墙角边,看着不远处那栋大宅。她买了几个馒头和肉包,饿了就吃一个。她现在瘦得有些脱相,人又邋遢,旁人只以为她就是个乞丐。
蹲得麻了,她索性坐在地上。她不敢打盹,怕睡过去,一直清醒地熬着,熬到三更将尽,天地墨黑。
四更时,壬九翻进了那院墙。她不知道秋雪被关在哪,只能摸索着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黑暗像浓到极致的墨汁,将天地一层层刷黑。她在黑暗中辨不清方向,只能依着本能向前。
她摸到了像是柴房的门,干枯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在黑夜里格外让人心惊。
“是谁?”里面模模糊糊传来秋雪的声音。
壬九撬开柴房的门,“是我。”
“我们走。”秋雪急急地说。
壬九点头,想到黑暗中她看不见,于是又加了一声,“好。”
壬九循着声音走到秋雪身边,将捆着她的绳索解开。外面的天色开始一层层变亮,但柴房里依然十分昏暗。
两人逃了出去,顺着壬九在墙上留下的绳索,一起翻了出去。
两人不敢停留,马不停蹄地往城门赶去。城门刚开的时候,两人便混了出去。
出了城,二人星夜兼程往秋雪老家赶。她们不敢去住客栈,不敢碰到人,一路宿在野外。所幸秋雪在野外反而更加如鱼得水,二人这一路倒没有吃太多苦。
两个多月后,二人回到秋雪老家,深山里人家睡得早,这一路都是黑黢黢的。秋雪奶奶一向节俭,夜里不爱点灯。秋雪靠着骨子里的本能找到了自己家。
到了家中,秋雪摸出油灯点亮,灯光照亮大半个堂屋,堂屋里正坐着一个人。那人管事模样,旁边一左一右还站着两名壮汉。看到秋雪,那管事笑了笑:“秋雪姑娘,你家祖母在我们府上,已经等你多时了。”
细想想,秋雪的来历有迹可循,即便那户人家不暴露秋雪的来处,可附近不少人知道他们的来处,因而逮着她们并不是难事,深山虽远,不过派两个人罢了。
她们跟着三人回城,那三人并不怕她们会跑,也不特意绑住她们。
过了一个月,两人被带回,关进那“大老爷”府里。她们被关在一个房间,每天有人送饭。入夜后,她们偷偷溜出去,在府中寻找,却一直找不到秋雪奶奶被关在哪。
那“大老爷”让人把秋雪抓回来,却并不着急见她,又过了一个多月,才想起秋雪。
那管事带着人押送秋雪两人,带到一间昏暗又宽阔的房间。
“老爷。”那管事恭敬地喊着。
躺在榻上的老人浑身散发着腐朽的气息,看到秋雪的眼睛,才生出一丝昏浊的生气,“备好了吗?”
管事点点头,挥手让身后两人上前,盘子里装着精巧的器具,正是为了用来取秋雪的眼睛。“嗬…嗬…”那老人发出略有些激动的气音,正要命令他们动手,秋雪忽然出声:“我要见我的家人。”秋雪不敢念出奶奶这两个字,怕在外人面前暴露太多的眷恋。
“好。”苍老低哑的声音,听不出愉悦。但他此刻显然是心情极好的,就这么陪秋雪等着仆从将人带来,一直等到秋雪的奶奶被带来,还命人放开秋雪,耐心看着秋雪与唯一的亲人团聚。
秋雪的奶奶本就年迈体弱,又被强带着一路奔波到这里,身体早就撑不住,不过强撑着一口气,想要见到秋雪。此刻见秋雪面色尚好,那口气再也支撑不住,想要说什么,却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便阖上了双眼。秋雪抱着她软倒的身体,眼泪再也忍不住。
那老人看着秋雪流泪的眼睛,目光露出贪婪之态,“快!取下来!”
管事会意,将秋雪的手臂扒开,壬九上前接住秋雪的奶奶,想要上前拼一股力气,却被两人从背后扭断了手骨,按在地上。
壬九的目光透过憧憧的人影,看到秋雪被制住了双手,下颌被掰起固定,一把圆勺一样的刀正向她双眼挖去。
“等等……照亮些。”管事一听这话,立即叫人先停手,命人将府里最好的灯统统拿来,好让他看清楚这生挖双眼的过程。
秋雪周围被照得越来越亮,亮得像白昼正午。那老人看着秋雪的眼睛,又发出激动的“嗬嗬”声。他招手示意人开始,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手下将秋雪的双眼完整地挖下。随即发出一声极为满足的喟叹。
手下将秋雪的双眼洗净,拿锦盒装下,恭恭敬敬地送到老人手上。那老人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摸上去,随即拿出来极为享受地把玩着。
秋雪的眼窝中不断往下流着鲜红的血,没有老人的命令,无人为她止血。那老人手里拿着两颗眼球,回光返照般,精神极好地走下来。
他走到秋雪的身边,看着那汩汩的血泪,极为心疼地拿出手帕给她擦下。明亮的灯光下,他的容貌也终于被壬九看清。那是她的血肉被一刀刀剐下时印在她脑海中的脸。即使那张脸上长满了皱纹,一块一块长出了黑斑,她仍然能认出来。
她的恨意止不住迸发,甩着断裂的手试图挣脱。这动静自然引起了老人的注意,他走过来,眯着眼,管事忙为他将灯提过来,他一看清壬九的脸,便下意识地将灯甩在她身上。火从灯口烧上来,烧到了壬九身上。但他随即又转了念头,命人将火扑灭。
在烧伤的剧痛中,壬九被人死死押着,看着她的仇人狞笑着将秋雪的眼睛扔在地上,一脚踩烂。秋雪本不应感受得到,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痛叫。那管事拿来带血的鞭子,命人一鞭一鞭抽烂秋雪的身体。
“她生的一双好眼睛。”在这一鞭一鞭的笞打声,和秋雪紧咬嘴唇却忍不住的痛吟声中,她的仇人极为爱怜地说,“原本我想着,得了这样一双好眼睛,它的主人我倒可以好好养着。锦衣玉食,有人伺候,倒也不至于如何凄惨。可是,她竟与你有关,”她的仇人极为可惜地摇摇头,“你怎么竟逃了出来,平白害人为你丢了性命。”
壬九恨得咬碎了牙齿,她凭空生出了一股极大的力气,冲上前去死命撞他,她的仇人不防,被撞得往后倒,可他身后早有人护着,替他被撞到地上。
壬九一击不成,身后两人迅速冲上前,折断了她的双腿,将她死死扣着,让她眼睁睁看着秋雪如何因她而死。
杀人何如诛心。
她的仇人看着这一幕,心情极度愉悦,乐极之下,身体不堪重负,不断发出短促的“嗬嗬”声。那管事早命人将他扶住,想要将他扶回榻上,他摆摆手。他要看着,看着壬九痛苦不已,却无能为力,这景象带给他的愉悦感超过了一切。
秋雪的全身已经被血浸满,脸上的血泪已经干涸,看不出一丝生机。但他的手下仍然尽职尽责地重重甩着鞭子,将已经血肉模糊的身躯抽烂。直到骨头都被抽碎,直到皮肉烂成碎片,再也看不出这是一个完整的人,才停下手,目光看向她的仇人。
壬九已经无法感受任何事情,她的灵魂似乎已经挣脱了身体,茫然看着眼前的一切。纵使她的仇人不满地接过鞭子,费力抽打着她的身躯,又用火一点一点烙烧着她的骨肉,她依然毫无反应。
她的仇人激动地用脚踩烂她的手指,身体不断颤抖着,已经成了强弩之末,直到某一刻,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了下去。管事忙上前扶住,但人已经死了。
管事命人退出这间房,一把火将房子烧成灰烬。随后向外发布消息,准备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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