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蓝水晶钻戒-生命晶石
乔良的戒指丢了,是一枚很漂亮的蓝水晶钻戒。他翻遍了房间的角角落落,他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努力的回想会丢在哪里,他哭着喊着泪流满面到声音嘶哑,不断的祈求上帝。乔良疯了,因为他的药丢了。他跪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嘶声裂肺的哭叫着。
同行人听到动静都被吸引了过来,有人站在外围像看戏一般抱着双手冷静的看着这一切,有人于心不忍缓缓靠近。
“乔良,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们吗?或许我们能帮到你的。”过来的是旅行团里的一位中年女性,周女士性格热情做事待人坦率真诚,可惜人过中年仍旧未婚,有人说是受了情伤不愿再爱人,有人说她放荡不羁不愿意只为一人而停留,她本人虽然不在乎这些,但这些却给人留下了许多谈资和诟病。
听到周女士说愿意帮忙,乔良想着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连忙抓住她的手抬头期盼的说。“我的戒指丢了,就是那枚蓝色晶石的戒指,求求你帮帮我,帮我找到他好吗?”说着说着,声音就像是被撕烂了一样发不出声来,只能勉强看到一个口型。
周女士看着他这样直觉这个戒指对他应该很重要,心想着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呢。安慰道。“我马上去找,你现在再在房间里找一遍好吗?不要着急,慢慢来,或许有什么地方遗漏了或者是看岔了。”说着就把乔良从地上拉起来,把人扶到床上坐着,看着他情绪稍有稳定开始重新找东西后,勉强松了口气。
周女士离开了乔良的房间,刚想着这两天他们去过哪些地方然后准备依次查找,就碰上了刚上楼的客栈老板的一双女儿。
两个女儿都很乖巧懂事有礼貌,向路过的人依次问好。路过周女士的时候,大女儿看着周女士皱起的眉头,礼貌的问道。“周阿姨,发生的什么事吗?”
周女士看着两个半大的孩子,想着她们是客栈老板的女儿,对这里应该很熟悉,帮忙找戒指的话应该效率会大大提高,想起乔良那副疯魔的样子,周女士很担心。
他们跟着这个旅行团走过很多地方,算是老成员了。周女士和乔良也认识很久了,乔良一直是安静的,最开始的乔良才三十几岁。周女士有时候看着他总会想起自己早逝的小儿子,所以对于乔良,她总是多了一份照顾,这一照顾就快十年了。
“你们乔良哥哥的戒指丢了,很伤心,很难过,大花小花可不可以帮忙找一下呀?”周女士半蹲下来直视着两个孩子,笑着回询问道。
大花很爽快的答应了,他们姐妹俩从小就出生在这个客栈里,客栈是他们的家,客人丢了东西他们帮忙找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是笑的很好看还送给他们糖的乔良哥哥,大花拍着胸脯表示一定完成任务,小花低着头不说话,厚厚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也让人看不清表情。
好在晚上的时候,大花找到了戒指。
乔良双手捧着戒指,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是他的顾森安。乔良把戒指拿到脸旁像情人一般亲密的触碰着,脸上的笑容一如当初般安静美好,口中呢喃道。“顾森安,我的顾森安。”
周女士与大小花都在房间里,他们看着这诡异却又和谐的一幕,半天没有说话。
安静的夏夜里,知了在窗外不断鸣叫,房间里微风袭来,带走了一整天的炎热也吹散了一天的不安与恐惧。
乔良把戒指重新带到手上,他想着环氧树脂胶好像可以把银饰粘上,想到这儿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心情愉悦和放松,这样我们算是血肉相连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周女士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你和这个戒指有什么故事吗?”
乔良抬起头来,对她灿烂一笑。他很少这样灿烂活泼的笑,平常的笑都是疏离的克制的。这样的乔良像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周女士略感惊艳。
他跟着回忆慢慢的开口了,诉说着他和情人的故事。
乔良注意到顾森安的时候是18岁的生日。因为其他人送的都是一些贺卡和小礼物,这个傻子买了一个两层蛋糕。
也是那天晚上,乔良记住了这个让自己吃蛋糕吃到住院的人。
没错,十八岁生日的那一晚,乔良住院了,乔良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太背了,还不止一次的怀疑是顾森安在蛋糕里下了药。因为自己买的蛋糕被室友同学们都分了,乔良一个人吃着顾森安送了蛋糕,谁叫蛋糕的口味那么合他心意呢。
事实上,他只是突发阑尾炎,连医生都说跟那个蛋糕没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联系并没有因这两层蛋糕而密集起来,事实上乔良人只是把顾森安当做一个成绩爆好长得特帅的同班同学,那天晚上蛋糕只是让乔良更加注意到他而已。
事实上,乔良还有些嫉妒顾森安,因为他总是要比顾森安稍逊一筹,无论是长相成绩还是感情。因此他更想不明白,顾森安为什么要送自己一个不小的蛋糕呢?两个人平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只是一个是班长一个是体育委员,同为班干部罢了。
因为他的大学同学关系除了要好的室友外都是举止有度而疏离的。乔良自暴自弃的想,或许这人是在炫富。
乔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森安喜欢他。在那个年纪,那个时代,同性恋是病。再加上乔良的低情商,所以任凭他抓耳挠腮,也是想不出理由的。
在那个年纪,那个年代,顾森安喜欢上了乔良,但不敢言说,不是怕别人的指指点点而是怕乔良的不接受和接受不了。他只能站在一定的距离,不近不远的看着这个人,好在这个人也一直没有谈恋爱,好像也没有谈恋爱的意思。不然自己一定会疯掉的,顾森想。
下一次交集是大三的时候申请的为时两年的公费出国留学交流,乔良和顾森安都在竞争。
乔良最后被辅导员告知,自己得到了这个机会,他原是有些不信,毕竟顾森安多么优秀啊,自己申请只是想试试罢了,等到辅导员再重复一遍,乔良有些骄傲,这是他第一次胜过顾森安。
但两天后乔良从朋友的嘴里听说自己的机会是顾森安让过来的后,乔良的大脑一下就短路了,脑袋里嗡嗡的,他觉得自己太可笑了,拿着别人让过来的机会骄傲个什么呀,他感到了前所未的愤怒,还有羞耻。
他气昂昂的跑到顾森安的寝室楼下等人,乔良一直都记得那个不太美好的夏季,他坐在顾森安的寝室楼下的花坛边,蚊子嗡嗡的飞着,他短裤下的皮肤越来越痒,他忍不住一次次挠破了皮。这是顾森安一生唯一一次让他等了这么久。
于是顾森安从自习室里出来到寝室楼下的时候,收获了一只被蚊子磨的没有了脾气的乔良。
乔良还是有些生气,但已经找回了理智,用着质问的口气说。“你为什么要把机会让给我。”
顾森安最开始还以为乔良发现了自己喜欢他,既担忧又开心,听到这个后隐隐有些失落,却还是笑着说。“这个不是让的,是我自愿退出。”他知道乔良的自尊心,不愿意说出最真实的想法。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退出呢?”乔良有些不解。
“因为有其他的事情。”因为我可以自费,我想和你一起留学两年,最重要的是我想有一个机会,争取你拥抱你的机会。
乔良也明白这是别人的私事,在恢复理智后他就明白了,现在的质问只不过是憋着一口气罢了。
那一年乔良十九岁,和顾森安一起赴德留学,只不过一个公费,一个自费。
两人住在一个寄宿家庭里,一起上学上课,一起讨论问题,一起回家一起吃饭,甚至连生活规律都那么相似。好像在一起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乔良二十岁生日的时候,顾森安依旧送了一个两层蛋糕外加一个告白,经过一年的相处,乔良知道一些什么但平时总是刻意忽视,现在告白让他不能躲避。那时候德国不比国内,风气开放,对同性恋的支持度很高。朋友,邻居们都起着哄,好像同性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这样的环境让乔良迷糊糊的答应了,他们在一起了,也可以说从某种意义上两人真正的开始相爱了。
接下来一年的留学生活是甜蜜的,可是他们忘了国内的环境,或许没有忘,只是本能的趋利避害。
国外的两年留学生活让他们直接大学毕业,两人决定先回国内生活看看,如果国内接受不能他们就远赴德国,永远都不回来了。
他们没有顾虑,因为乔良是孤儿,顾森安在选择一个男人的时候就被家族抛弃了。
他们在国内继续攻读研究生,住在一栋研究生公寓楼里,对外他们是朋友。
在别人眼里,他们的确是一对很好很好的朋友,可以一起在公寓楼里吃着三餐,一起熬夜追剧,一起赶论文,好像干什么都是一起。
有人开玩笑的说。“你们两个这么形影不离,在一起过一辈子算了。”
两人听后相视一笑,没有说什么,他们本就是要过一辈子的。
三年的研究生生活,让他们产生了只要瞒的好,一切都可以过去的幻觉。
工作的第一年两人就被发现了,原因是乔良脖子上的吻痕,没有女朋友,吻痕又太重,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两个人就这样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身旁仿佛到处都是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顾森安带着乔良辞职了,两个人换了一座小城市,开了一家蛋糕店。顾森安会做着一个一个乔良喜欢的蛋糕,乔良负责吃和看店。一个站在前台一个站在厨房,不到十米的距离。
每天早上,乔良都是在一个炽烈的早安吻中醒来,晚上相拥而眠。
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热烈,孟不离焦一样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似乎全世界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乔良以为他们会一直在这种小城过下去,幸福的直到生命的终结。
可是顾森安生病了,他开始住院化疗,药按顿吃,整个人如幽灵一样病态苍白似乎很快就要飘走了。乔良不敢哭,因为医生说要保持病人心情愉快,说不定可以遇见奇迹,医学史上有很多这样的奇迹,但奇迹并不属于他们。
坚持了五年,顾森还是走了。弥留之际,拉着乔良的手一遍一遍的说着“我爱你”。
顾森安死后的第三天,有人带走了他的骨灰交给了他一封信。
信上写着:
吾妻乔良,我爱你,我是真的想要陪你一辈子,他们会把我的骨灰做成晶石镶嵌在戒指上,那是一枚很漂亮的蓝水晶钻戒,款式大小材质都是我亲自挑选的,那枚戒指会代替我一直陪伴着你,那是我生命的延续.......
如果可以就大哭一场吧,哭完后,就带着我一起去看看这世界,就像我们当初约定的那样,在你五十岁跟着旅行团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乔良,我爱你。我不希望你一直都沉浸在我离开的痛苦之中,因为我最舍不得你了,连死也舍不得放开你的手。一遍一遍的我爱你是要告诉你,有个人爱你了好久而且会一直爱下去,这个人叫顾森安,你千万不要忘了啊,我亲爱的乔良,我是你最爱的顾森安。
这一生我只让你等过一次,就是你十九岁那年的夏天,你来的让我始料未及。余生我一直都在,我安静的躺在你的手上,想我的时候,摸摸我,因为我也想你了。
乔良,我爱你,戴着我好好的活下去。我好爱你,我是真的舍不得你。
抱着这封信,乔良蹲在地上,哭的溃不成声。顾森安这个人啊,连死去都要变成乔良最喜欢的样子。
二十岁的时候他们在一起,国外一年,研究生三年,离职的那一年他二十五岁,顾森安二十七岁。那一年他们约定在乔良五十岁的时候互赠对方一个戒指,一起报一个旅行团游山玩水,看看这个世界。那个时候他们满脸皱纹成了糟老头子,戴着互相赠送的戒指,手牵着手对着人骄傲的说。“这是我爱人,我在一起好多年了,我们虽然是同性恋,却相互扶持走过了这一生。我们从不因为这份爱而感到羞愧,如果这是病的话,我们愿意一直病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结。”
两个月后他收到了那枚戒指,蓝色晶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水汪汪的蓝色很漂亮。仿佛他的顾森安,永远离开了却一直都在。
乔良病了,那枚戒指就是他的药,是他活着的理由。他带着戒指跟着这个旅行团,一路走啊走,去完成他们的约定。
第二天,乔良跟着旅行团重新上路。大花小花没有来送行,他们坐在客栈的一张床旁,床上躺着他们的父亲。妹妹说。“父亲病了。”
乔良快五十岁的时候,他真的走不动了,旅行团也走到了终点。他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小城,小城的变化太大了,他站在了当初被卖掉的蛋糕店门口,那里依旧卖着糕点,可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他买了份蛋糕,他的味觉随着顾森安的离开已经失灵了,早已吃不出来原本的味道了,可觉得此生再也没有牵挂。
那天是他五十岁的生日,他和顾森安长眠于这座城。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