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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缘早定·三
少年受的伤虽不致命,却也不轻,经过紧急包扎后他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之前毕竟失了不少血,令他频繁出现难以克制的晕眩感。
他依然牵着若若的手,但他的脚步比之前明显慢了不少,他答应了要送若若去离城,那他便会做到。
“大概再走半个时辰我们就能走出林子了。”他们已经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少年自己还好说,若若居然一声累也没有说过。其中少年有心提出是否要停下休息一下,但每当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方一放缓脚步,若若担忧的目光就投向他的后背,令他简直招架不住。
“官道和这山林比起来可好走多了,要是有一匹马的话……”少年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他看向若若,眼中有神采在闪动,“你等我一下,我们村就在附近,我回趟村子,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家养了一匹马,但爹娘都不喜欢骑马,都是我在照顾它。等会我把它带过来,它的脚程很快,我们骑去离城。”
“嗯。”若若乖巧地点头。
“不要乱跑啊,等我回来,不会太久的。”少年不放心地看着她,若若用力点头,“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一会就回来。”少年摸了摸若若的头发,“很快。”
少年转身,迈开大步而行,他回头,那一团小小的浅蓝色还在原地,原本是坐在地上,见他回头,忙站起来冲他挥了挥手。
哈。明明背上创口还在疼痛,他却觉得心里畅快,就像得到了什么珍宝一般欢喜。
之前因为是两人同行,要照顾若若的小短腿,故速度不快,少年不仅耳力惊人,脚力也是极好,平日他独自一人,这片山林四处跑遍也不过一日时光。常人要走一个时辰的路,他不过四分之一个时辰便够了。回程有马代步,更是快捷,若若只需等他小半个时辰,应该没有问题才是。
他原是这么想的,但他才走了不到两里,便感到心中一阵不宁,空中一声奇怪的呜鸣,如同召集同伴的呼哨。他停下脚步,侧耳听去。他原本听不了那么远的动静,倘若未出什么异样,他应该什么也听不到才对。但是他听见了男人的低吼,像是威逼着什么。他心惊不已,以超出往常数倍的精神倾听远处的动静,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听见还是害怕听见若若的声音,继续听去,却不曾听见女孩的声音,连抽泣声都没有。
糟了!是背后那五个追踪的贼人,少年恨自己因为那五人太久没有动静便忽视了他们,他疯了似地往回赶,一边狂奔一边在心里怒骂自己,他应该带着若若一起回村子的,而不是想着让她休息一下,无论到哪里都该带着她,他为什么这么愚蠢,要是若若出了事,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背上的创口又开始流血了,他浑然不觉。他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救那个女孩,他要救若若。他的手握住了背后的弓,他该怎么做?他要用这把弓杀人吗?他从来没有用弓箭伤过人,即便是之前对付那五个匪徒,他也未曾起以弓箭射杀的念头。
他不是习武之人,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猎户少年,父母相敬相爱,邻里和睦友善,生活平淡安然。虽然立志从军,但他毕竟才十四岁,亲手取人性命显得太过残酷无情,他还接受不了。
他的五指在颤抖,失血的晕眩感同时袭来,第一次,他快要拿不住手中的弓。
“那个小杂种到底哪里去了?!”这怒喝如暴雷炸响,令他从混乱的心绪中抬起头来,只一眼,他就看见令他目眦尽裂的画面,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被掐着脖子按在树干上,蒙面的大汉暴躁地吼道:“那个小畜生呢!伤了老子五个兄弟的那个小畜生!他跑到哪里去了!你不是和他一起的么?”
“……”若若倔强地瞪着他,眼圈已经红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没有哭,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这个混账娘们!”那大汉怒道,扬起手狠狠打了女孩一个耳光,他的手劲极大,打得女孩脸侧了过去,小脸立刻高高肿了起来。
“说还是不说?不说,老子就在这里直接杀了你!”那大汉再次作势扬手欲打,若若闭上眼睛,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不要回来。”她动了动嘴唇,极小声地说道。
是对我说的,少年几乎是立刻分辨出来。你知道我会来救你的,对吗?但是你为什么让我不要回来?
我答应了要送你去离城,我许下的承诺,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这次也是一样。
他的大脑再次一阵晕眩,但是他的手牢牢握住了那张榆木弓,背上的创口破裂,鲜血流进了他的箭筒,洁白的鸟羽沾染了鲜艳的红色。
“最后问你一次,说还是不说?!”那大汉再次将手臂高高举起,他打定主意无论这女孩说是不说,都要再打她一个耳光,话音既落,他的手臂挥下,但还未打到女孩,一阵钻心的疼痛令他硬生生停下了。
一支羽箭深深插在他的手腕关节处,射穿了他的腕骨和经脉,只需一眼便可知晓,那只手已然废了。
箭尾鸟羽上一滴凄艳朱红晃晃悠悠,终于滴落。
“是谁?!那个小畜生?!在哪里!”大汉又惊又痛,怒吼道,但是他的吼声下一刻便永远止息了。
又是一箭,似流星飞电,乌光闪过,直直贯穿了他的咽喉。
大汉的尸身轰然倒下,女孩没有了支撑,靠着树干慢慢滑落。她似是明白了什么,连忙站起来四处张望。但是少年没有出现,他在等待,还有四个,他不能再犯错,这次,一定要将他们诛杀殆尽。
既然已经抓到目标,剩下数人不可能离得太远,即便不在一处,方才信号响过,他们该逐渐靠近才对。
他再次隐身于树上,就像他与若若刚遇见时那样,他闭上眼睛,四周的气流声息如同有形一般在他脑海中呈现,蒙面之人呼吸粗重,极易分辨,被他一一锁定。
他张弓搭箭,拉开弓弦和持弓的手极稳,他的呼吸也极稳,他的心平静如镜,唯有杀意冰冷蔓延汹涌如海潮。
这次他不再犹豫,他剩下的箭矢不多了,不能浪费。
他已经杀了第一人,接下来的只会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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