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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
“谢谢。”
林淅乖乖地脱了外衣和中衣。
“你怎么老是和我说谢谢？”
风生找了几根棍子，把林淅的衣服架起来，晾在火堆旁。
“因为你总是帮我啊。礼尚往来嘛！”
风生皎洁一笑，说道：“我帮你是应该的，你收留我，我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
林淅摆了摆手，说：“小事小事。”
“不过林大哥真是好人啊，做好事不要回报！”
“哎！回报什么的…但求心安。”
但求心安
风生觉得他一直没变了，他还是他。他想起上一世，林淅也是这样。
在风生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才五岁，母亲在破庙里被人乱棍打死，小风生觉得天塌了，他恨不得和母亲一起走。
就在他苟延残喘，快要死的时候，一位道长推开了破庙的门。
那道长白衣如风，脸被斗笠上的白纱遮住了，看不清，他轻轻抱起躺在地上半死的风生，风生觉得温暖极了，道长身上还有花香，不知道是什么花。
后来他昏睡时，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把白衣道长喊出去了，醒来也没看到他，之后他一直在鬼界徘徊。
直到…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听到林淅的声音，他立马回过神。
“没什么…”风生捯饬着手上的棍子，问：“林大哥，你相信人有来生吗？”风生不敢说上辈子，他怕。
“这个嘛，有时候信，有时候不信。”
风生来了兴趣。
“怎么说。”
林淅吸了一口气，给风生比划着，说道：“我呢，要是遇到倒霉事，我就会想，是不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要惩罚我，要是我遇到好事呢，我就觉得，下辈子我也能这么幸运就好了。”
说着还笑了两声。
“不过我在喝酒的时候，是最舒服的，管他什么来生，今朝有酒今朝醉。把这辈子过好就行了。”
“林淅…”声音很小，林淅大概没听到。风生思绪万千，他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眼眶泛着红。
这都是他造成的，要不是他的自私，林淅不会是这样。
他本该受万人敬仰。
“什么？”可能是雨太大了，风生以为他没听见吧。林淅听到他声音有些不对劲。
“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雨停了我就叫你，我去给你多找些稻草来。”
风生别过脸，极力克制自己，说完便起身要走，风生觉得自己要遭不住了，他不想林淅看到他这个样子。
他想逃……
林淅拉住他的袖口，说：“你刚才应该都找遍了吧，我不累。”
风生坐下来，心跳越来越快，还是不敢看林淅。他忽然感受到一丝热源，在他左脸上。
是林淅，跪坐他面前，大拇指摩挲着他的眼角。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难过，大抵是因为我吧，别难过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
一滴泪落在林淅手上，林淅帮他擦掉。
风生紧闭双眼，强忍住了眼泪，握住那只手，不让那只手离开，脑袋歪着在那人的手心上蹭着。
无比眷恋，小心翼翼。
“好啦！”林淅摸摸他的头，“现在你又是一条好汉了！”
林淅一脸释然的笑，风生也笑了。
“要不你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我给你讲故事怎么样？”
“真拿我当小孩儿啊。”风生还拽着他的手。
“是啊，小~哭~包~”林淅举起被拉住的手，还不忘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下，嘲笑道：“小朋友现在还拉着我的手呢哈哈哈…”
风生顺势倒在他的怀里，手伸到他的腰间，挠了他两下，林淅被他挠得一直往后缩，却被风生稳稳抱住。
“别…哈哈哈…我怕痒，别闹…”
林淅靠在风生颈窝笑的喘不过气，把风生往外推。两人本来只穿了里衣，刚才一通闹腾，衣服乱的不成样子。
风生收回作乱的手，环住林淅，而后帮他整理了衣服。靠在风生怀里的林淅喘着气，逐渐平息。
静静地，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风生想，要是能一直抱着你就好了。
过了很久，风生听到怀里人安稳的呼吸声，知道他是睡着了，轻抚着他的发丝，然后施法把晾干的衣服拿了过来，盖在林淅身上。
雨这么大，当然是风生弄来的，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甚至连苏府的人也是他弄晕的，猫妖也是他找来的，不过那猫妖确实起了杀心，于是便把她收了，让她滚出他的视线，不然下一次真的魂飞魄散了。
外头的雨还在下，怕是今晚都停不了。
第二天清晨，林淅是从风生腿上醒的。
“啊嘁！”
果不其然，林淅感冒了。
“对不起。”风生很自责，明明昨天晚上已经把他保护的很好了，却还是让他感冒了。
林淅声音闷闷的，吸了吸鼻子，还不忘安慰耷拉着脑袋的风生。
“你对不起什么，又不是你的错。”
这…还真是他的错。
“我就这样，大病惹不了，小病躲不掉！”林淅接着说，“一股风就能把我吹感冒。”
“我们现在回去吧。”风生收拾好东西，把自己的外衣也披在他身上。
清晨的风吹过脸庞，刚下过雨的大地夹杂着草木和尘土的香味。今天天气很好，昨天雨好像只是过客而已。
出了破庙，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本草堂。
不出意外，风生即将听到一声怒吼。
“你！！”林漓指着风生，怒不可遏。
虽然风生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漓这么针对他，八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今天医馆人很少。
风生眯着眼，看了她一眼后，就把篓子里的药拿出来给林淅。
“阿漓，我们这不是没事了吗，你别生气了。”林淅知道他的活来了，“先磨药哈哈…”
“小姑娘温柔一点，不要老是生气。”风生忙活着手里的事，对着林淅说道：“林大哥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来就好。”
风生看林淅还有点晕乎，把他往楼上推，林淅还想说什么，被他打断：“我知道，林小妹会教我的。”
弄走了林淅，风生像是变了一个人，双手交叠在胸前，表情阴郁，还带点生气。
“别为难林淅了，来教我磨药。”风生向他招招手。
“你喊谁呢，林淅也是你叫的？还有，你叫我教我就得教吗？你哪位啊。说！你是不是对我哥哥有什么企图？！”林漓尽量压自己的声音，不能让哥哥听到。
风生冷哼一声，道：“对啊，我就是对他有企图，我敢说我喜欢他，你敢吗？”
林漓听到这句话，脑子“嗡”的炸开了，慌乱的眼神回避着他，拍在桌子上的手微微颤抖，刚才的义愤填膺也荡然无存，垂下的双眼忽的又抬起来，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看似坚定的眼神实则是虚的。
风生坐在桌子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敲了两下桌子，明显吓到她了。风生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不过是个小丫头。
“你们隔着一层兄妹关系，他对你也只有亲情，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那又怎样，我们又不是亲兄妹。”林漓觉得自己有胜算。
“是吗。”不是问句。
风生略显慵懒，他早就知道了，林淅知道，林漓也不傻。
林漓看他一点也不惊讶，觉得他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漓退了一步。
“风生。是人，也是鬼。不伤人，只求林淅。”风生玩着发髻，这是昨晚林淅给他编的。
“怎么，要我证明给你看？”
林淅摇着头重重地坐在凳子上。
风生也只想吓吓她，没想到一个习武之人胆子也这么小。
“我可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呢！好啦，教我磨药吧。”
风生把药碾子和杵送到她面前，看到她抬头像没事人儿一样，还是用以前的目光盯着他。
他知道刚才说半天白说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风生感受到她坚韧的怒火了。
林漓还是教了他，不过是边教边骂，骂人的分寸把握的很好。
“就你，还肖想我哥？长的人模狗样，披人皮不干人事，”
“还穿着我哥的衣服，你配吗？”
“天知道你还干过什么恶心人的事儿，一天天就知道在我哥面前晃。”
“你就没个正经事儿干吗？”
“赶紧去换上你自己的臭衣服。”
“我现在看见你就想打！！”
……
就当让她过过嘴瘾吧，何必跟个小姑娘计较。
“骂够了？”风生已经磨好了药。
“呵呵。骂不够，你真是越来越碍眼了。”
林漓给了他一个和善的微笑。
“多谢夸奖。”
“谁夸你了！不要脸！”
林淅终于下来了，林漓立马变了个脸色，拉着林淅告状，
“哥哥~他不好好学，”转头冲风生瞪了一眼，“还凶我。”
“安啦。”林淅拍拍她的肩，“等会儿帮你教训他。”
小家伙，还有两副面孔。
一旁的风生“不小心”压到手，“哎呀！”
“怎么了？风生，我看看。”林淅冲过来，握着他的手。
风生得意的望着林漓，冲她挑眉。林漓气的用嘴型骂他“不要脸”。
要林淅就行，要脸干嘛。
“哥，他那点伤死不了，让他自生自灭去。”
“瞎说什么呢！没大没小，人家比你大两岁，你还得叫哥呢。”林淅继续手上的动作。
“叫哥”风生也回了她一个。
林漓给了他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并且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我没事，”风生说道，
“你的脉搏很弱，”林淅终于给他擦好药了，“可我看着你不像生病的样子，我也探不出什么病来。”
风生觉得全身血液都是冷的，他发现什么了吗？那是不是表示他要走了，不能待在这里了。怎么办，林淅会怎么想我，是不是会觉得我是怪物？
聪明如林淅。
作为半人半鬼的他，脉搏微弱很正常，他甚至可以没有脉搏的搏动，为了能像正常人，风生努力压制自己的鬼气。
也难怪他能察觉到。
“是这样的，”林淅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听力也不错…”
风生松了口气，懂了，他是听到的。
“那你为什么…”
“我想有人陪我喝酒！”总不能说是看他好看，又没有地方去，一时心软收留他，“阿漓不让我喝。”
林淅指了指楼上。
风生信了他的话，就算是陪他喝酒也好，只要能在他身边。他没找到理由留下，林淅却帮他找好了。
“等你好了，我陪你去。”
“真的吗？”风生看他的眼里又是惊又是喜，瞬间病好的样子真的可爱，也不知道谁才是小孩儿。
林淅抱了他个满怀，他犹豫着要不要回抱。他是真的高兴。
“咳…”林漓下来了。
风生被松开了，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被林漓像个犯人一样看。他示意林漓自己啥也没干，她回了个眼刀表示不信。
“阿漓。”林淅尴尬的收了手，
“要是没什么事，就让林大哥去休息吧。小妹——”风生故意加重“小妹”两个字。
还记着别人要喊他哥呢。
林漓剜了他一眼，贴心的对林淅说，“哥你先去休息，医馆我看着。”
“嗯，我睡会儿就下来。”
就算是病了的林淅，也一样白衣出尘，飘然若仙，原本就温柔的人，眉眼间的柔和又添了几分，衣摆随着风的撩拨而摆动，恍若隔世。
风生衣袂起，幡然情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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