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之殇

　　近一点……再近一点……被黑色皮质手套包裹着的手指正慢慢地靠近着女孩后颈的肌肤。

　　尤兰依旧在数落身后人的胆小，丝毫没有察觉到脖子后面的异样。就在林森茂瞪大眼睛，即将让手指触碰到女孩脖子的时候，前方忽的出现几个人影。

　　“尤兰。”

　　熟悉的呼唤声，语气平淡地让人听不出一丝情感。光头的瞳孔骤然收缩，急忙收回了右手，下意识地插进风衣口袋里。

　　“哎，是你们啊！”

　　三个人影略微挪动了下步子，让小径出口的路灯能够照到她们的脸。尤兰也急忙跑出这条黑漆漆的小路，与她的室友会合。

　　“快来！”

　　她朝林森茂招了招手，接着开心地挽住了身边室友的胳膊。

　　“大光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我的三个美女室友，殷红，江莹，苗怡！”

　　三个室友被点到名时依次往前走了一步，被尤兰勾住胳膊的女子走在这几个人的最前面，颇有一副大姐大的气势。

　　这个叫做江莹的女生冷冷地看着林森茂，过了几秒才吐出一句“你好。”

　　林森茂看了看尤兰，又看了看她的三个室友，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含糊不清地回以“你们好。”

　　风呼呼地刮着，三女一男再无话说，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之间互相不喜欢，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尤兰也感觉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不安定因子，她急忙挤到一群人中间。此时林森茂依旧站在黑暗的小径里，只有鞋子的前端被昏暗的光线照出一点模糊的影子。

　　不知怎的，在光线如此稀缺的条件下，尤兰依旧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个光头的脸上的表情：迷惑，厌恶，还有一丝恐惧。她甚至感受到对方自然下垂的左手竟有一丝微微的颤抖。

　　“喂！看到三个大美女，紧张的又不会说话啦！”

　　她没有点破对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没……没你漂亮！”

　　林森茂又恢复原先木讷的样子，说着看似恭维却又奇怪的话。

　　“什么嘛！”

　　尤兰撇了撇嘴，拉着几个姐妹往宿舍楼走。

　　“回去好好发你的呆吧，林森茂！姐姐我先走一步！”

　　不等林森茂有所反应，尤兰挥了挥小手，跟着室友们走进了宿舍大楼。

　　“呼……好险，就差一点。”

　　林森茂呆立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在他身后，响起一丝轻微的脚步声，如果不是此时大风突然静止了，恐怕他根本不会察觉身后有人靠近。

　　“你刚刚那样做，很危险！”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柔和的声线中透露着些许担忧。林森茂缓缓转过头，凝视着身后的一片黑暗。他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往旁边一闪，让出了一个身位。

　　伴随着细微的脚步声，一个高大消瘦的身影逐渐走出了被黑暗包围的树林小径，一半的身体被投射下来的灯光捕捉。来人美容俊美，侧脸在灯光的勾勒下不失坚强刚毅。

　　这个人赫然就是白天隐蔽在林森茂与尤兰身后不远处，默默监视着他们的帅气男子。

　　“我只是想试一试……”

　　林森茂显然与男子相识，他对这个男人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他重又把那只塞进口袋的手伸到了眼前，若有所思地审视着乌黑的手套。

　　身旁的帅哥并没有关注他的举动，而是默默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大楼，神情复杂。

　　“你看到了什么？”

　　林森茂见他同伴看得出神，好奇地问道。

　　“房子。”

　　“几幢？”

　　“三幢。”

　　“尤兰……我是说那个姑娘，和她的室友上楼了？”

　　男子没有回答，而是斜眼看向林森茂，不屑地说道：“你当我透视眼啊？有些东西不是想看就能看得到的。”

　　“切！我以为你们这家伙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再说你用鼻子能不能闻出什么味来？”

　　林森茂特意把对方说成“这家伙”，而把自己归类成“普通人”，言语中透露出两人在某种特征方面的差别。他还提到了“味道”，似乎他到这所学校的目的是寻找某种含有特别气味的物品。

　　“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男子说着闭上了眼睛，脑袋微微抬起，浓重的鼻息从嘴唇上部发出，他似乎正靠着自己的嗅觉在脑海中勾画出一副另类的学院地图。

　　“那个女孩……你说她叫尤兰？她的身上……的确有一股奇特的香味。也许……那就是我们要找的香水。”

　　他嘴唇微动，呢喃低语，就连近在咫尺的林森茂也要费力听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男子使劲地嗅着空气中那微弱地仿佛只有一条细线的气味，混沌的脑海中逐渐出现了学校的立体图。在那个虚拟的校园场景中，他正坐在一辆车里——与林森茂所坐的不是同一辆，他们是分批到达的。

　　一个不起眼的光点逐渐引起了他的注意，在他朝那个光点看去时，林森茂正在和门卫交涉。很显然，那个光点代表尤兰，那就是男子鼻子所捕捉到的气味。

　　时间往后推移，他看到那个光点逐渐接近林森茂模糊的身影，那是尤兰一开始想要吓一吓他的伙伴。接着就是林森茂识穿她的把戏，与他坐在长凳上聊天的场景。

　　接着光点逐渐远离，那是尤兰为了摆脱林森茂，跟在人群中游荡。光点分别在大道旁，东边的一侧，以及校园中心有所停留。那对应了学校里的图书馆，食堂，以及教学楼。

　　到此为止，这名男子一直默默地跟踪着尤兰，直到她踏上教学楼的楼梯后，他突然中止了自己的行为。

　　“唔……”

　　想到不久前感受到的阵阵寒意，以及自己身上由于天生的敏锐的危险感应而根根竖起的汗毛所带来的巨大冲击，男子刚刚压制下去的惊恐情绪又一次冲破牢笼，蔓延到他全身。

　　本来他是打算继续跟着尤兰走进教学楼，看看她在里面做什么。林森茂随后的到来并不是他停下自己步伐的原由，在那之前，他正准备走进大楼的前一刻，在楼内某一处地方有什么东西陡然间冒了出来。

　　男子不知道那是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他隐隐感觉这个隐匿在楼内不祥的存在，跟尤兰有关。也许是为了保护她，警告自己不要再跟踪这个女孩了。

　　正当他诧异万分的时候，又有两股带有深深恶意的威胁气息从楼里扑面而来。虽然并没有受到什么实体的冲撞，但当时他依旧被这股邪佞之气逼地倒退了几步。

　　“司马怜？司马怜！”

　　林森茂见自己的伙伴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是偶尔发出心有余悸的叹息，忍不住在一旁呼唤他。

　　这个名叫司马怜的高瘦男子终止了自己的回忆，他回过神来，紧紧盯着林森茂。

　　他紧闭嘴唇，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林森茂，这一次我们要小心一点，事情不止一瓶香水那么简单。”

　　“很危险吗？连你也搞不定？”

　　见伙伴难得的一脸严肃，林森茂的脸也变得肃穆起来。

　　“也许是我们搭档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一次任务。”

　　“司马怜？”

　　“怎么了？”

　　“我们这不是才第二次合作么？”

　　司马怜惊异地看着林森茂，对方也在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他。

　　“啊，原来我们才搭档了两次吗？哈哈！”

　　他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只好用小声掩盖记忆上出现的偏差。不过这个笑声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林森茂打断了。

　　“先前的那一次……那种怪物都没有让你像刚才那样面露忧惧。你下午跟踪尤兰时到底见到了什么？”

　　见对方又把话题引向了这次行动，他立刻收敛了笑容，那种不安的感觉又一次涌上来了。

　　“没有。”司马怜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他犹豫了一下，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我感觉到了极大的压迫感，在我跟踪她到教学楼以后。暗处有一双……不，可能是好几双眼睛在盯着我，这几双眼睛的主人释放出一种极其危险的信号，我不得不停止自己的行动。”

　　“几双眼睛？”

　　林森茂疑惑地看着搭档，很快他眼中透出一丝洞察的光亮。

　　“尤兰的室友？”

　　“很有可能。”

　　“那他们……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

　　“恐怕不是，如果真的是她们在暗中作祟，真的非常危险。而且，刚刚我在暗处观察你和她们交流时，这几个……东西，虽然没有像下午一样咄咄逼人，但是我闻道了一些奇怪的气味。”

　　“气味？你是说香味？”

　　“不！”司马怜鉴定地摇了摇头，“这味道，我在尤兰坐过的长椅上也闻到过。很明显不是香水的味道，这种味道，有一点像……不那么香的烤肉味……”

　　“烤肉味？”林森茂瞪大了眼睛，困惑地看着他的搭档。

　　“我也不懂，至少现在不懂。总之你以后要加倍小心，少和尤兰的室友接触。”

　　“我明白了。”

　　林森茂神情肃穆地点了点头，两人不再说话，一同看向面前的女生宿舍。

　　突然间，宿舍楼上的某种情形同时攫住了两人的目光。这两个人的嘴巴几乎同时张了开来，眼睛也瞪得老大，瞳孔急剧收缩，似乎看到了十分不可思议，而又极度诡异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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