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山蝴蝶

作者:此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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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你要干什么?别,别过来!”

      魏夜山俯身,冷笑一声:“原来你也会害怕?”

      钟寒梦一怔,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嗡嗡作响。是她错了,是她那时太年轻了,这男子原是没有心的,不仅说过的话全然不作数,甚至连那亲昵也只是他折辱自己的手段吗?

      魏夜山勾起手指,骨节从她的锁骨上划过。

      他的手和他整个人一样,是阴郁冰凉的。

      他上下打量的眼神,更如同爬在人身上的黏腻章鱼。

      “你不要动我!我再不肯了!”钟寒梦双目失神,口中喃喃着。

      “钟娘娘,我想你是误会了。血债血偿,没人要用这法子羞辱你。况且……”魏夜山垂下眼眸,自嘲地沉笑,“娘娘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的身体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钟寒梦不回话,脑袋一偏,正咬住了魏夜山的手指。

      魏夜山吃痛,不过这痛比起他失去家人的痛,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钟寒梦恶狠狠地盯着他,绝不松口,将他的手咬出血来。

      “你真的惹恼我了。”

      魏夜山以另外一只手,劈晕了钟寒梦。

      她脑袋一偏,再次陷入了昏睡中。

      ————————

      魏夜山走出屋。

      底下人见他手受伤,忙奉上包扎用的棉布。

      他抬手示意不必,这种小伤口,用不着处理。

      “总管,您已经一天没有用膳了,婕妤娘娘也是,”一太监提醒着,“素闻钟婕妤体弱,奴才怕她撑不住……”

      “她有的是力气,怎会撑不住?”魏夜山想起方才她咬自己的一口,那力气着实不小。

      “可是……”小太监还是有些担忧,怕人撑不过四十九天,他想探头看一眼屋内的情况。

      可是屋内的情况没看着,小太监先发觉魏总管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逾矩了。”

      小太监惊出一身的冷汗,忙跪了下去,把头在台阶上磕出血来:“奴才错了!奴才知错!恳请总管放小人一条生路!”

      不待魏夜山发话,其他太监识相地走上前来,将这人拖走了。

      在宫里做事,最忌讳多看、乱看、多问、乱问,这小子都占了,现在死还能给他个痛快。

      ——————

      宝娴是有太监送饭的,可她一点吃东西的心思也没有。

      钟姐姐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从昨夜起便再没有踏出屋子。

      宝娴一直趴在门窗缝隙处窥探,终于见那锦袍太监从屋子里走出。

      锦袍太监合上门,不许其他人踏足,必是因为那屋子藏了不能见人的秘密。

      宝娴心里七上八下的,越发着急,她见那锦袍太监走出几步,将手指放在唇边轻吮,他虽是太监,可却不是从幼时入宫的,隐约能见他喉结一动,猛地大步折返了回去。

      ——————

      可以假装无事。

      却无法欺骗自己。

      魏夜山心里竖起了一座名为钟寒梦的山,他不解,但山就凭空出现在那里。

      男人最忌讳逃避,他倒要看看,这是怎样的一座山,怎样的一重险关。

      方才钟寒梦咬他时,舌尖从他的指上滑过。

      那黏腻的、温暖的、奇异的、交缠在一起的触感,在心头挥之不去。

      但她人还在昏睡中,答案只能等她醒了再问。

      虽二人之间有血海深仇,可他终究不是市井宵小之徒。

      魏夜山将她身下的血衣取走,要为她盖上薄被时,却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外行人捏上去只道这是寻常的一床蚕丝被,可他修习蛊术自然看得出其中蹊跷。

      被子的绣线颜色有异,这分明是丝线曾在能吸引毒虫的液体里浸染过。

      看来,钟寒梦在宫里结仇不少,以至于有人花了这样大的心思对付她。

      ————————

      钟寒梦转醒时,天色又暗了。

      室内并不点灯。

      她脑袋昏昏沉沉,腹内空空如也,身体里还藏着一只在啃食她的蛊虫,状况自然不好,好在那太监还有良心,给她盖了被子。

      脑袋被人扶起,她才发现那太监还没走。

      被粗暴地喂了两口冷粥,确保她不会被饿死。

      “你以为能把我耗到油尽灯枯?”她嘲讽地问着。

      魏夜山负手背对着她,也就无法看清她脸上交织着爱与恨。

      “皇上每隔十日便派苏公公来问候你,这件事,宫里人人都知道,你想趁这个机会求救?那也得考虑考虑你手底下宫女的命。”

      ————————

      苏玉是皇帝的贴身太监,在宫中威信极高。

      皇帝派苏玉来问候钟寒梦,这本身已经是一种偏爱了。

      这一次,苏玉到寒梦轩,却没能进去。

      说是钟婕妤突发会传染的恶疾,因此旁人一律不得踏入。

      苏玉疑心皇后对钟婕妤不利,可他自己身负要职,不能轻易涉险,于是他隔了宫墙问安。

      钟寒梦也隔了宫墙应答,称自己无事,只是需要静养。

      苏玉又问:“皇上说了,等您病愈了,想给您画一幅小像,您看……”

      钟寒梦答了一声“好”。

      苏玉离开,心里还在感慨,稀奇了,三年了,婕妤娘娘可算是松口了。

      魏夜山见苏玉走,也才放下心来,叫人把刀从宝娴脖子上拿开。

      宝娴继续被关在耳房内,守门的太监见她握紧了帕子,喃喃着:“有救了。”

      太监只当宝娴为劫后余生庆幸,他们绝没有想到另外一层。

      ——————————

      月亮躲进了乌云后,掩住了那层清辉。

      一条黑影蜿蜒着从宫门的缝隙中爬了进来。

      “嘶嘶,嘶嘶……”

      魏夜山听到蛇吐信子的声音,微微睁开眼。

      这条蚕丝被招来的毒物果然厉害,连他这种修习蛊术的人竟然也发现得这么晚。

      那是一条小蛇,已经从床脚爬上去,钻进了被子里。

      钟寒梦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但她知道那冰凉东西正顺着自己的身体爬上来。

      四十九天后,若被皇后发现蛊虫没有驻颜的功效,魏夜山难逃一死,所以现在他必定不会出手救自己。

      钟寒梦闭上双眼,静待蛇的死亡之吻。

      谁料,死亡并未立即到来。

      魏夜山抬手掀开被子,捏住了那条这伏在她胸口的蛇。

      蛇挣扎扭动咬他一口,反被他的血液毒死了。

      “魏公公,不是叫着要杀我?为何此刻心软了?怎么?怜悯起我了?我不需要!不需要你的惺惺作态,你的大当,我上过一次便足够了!”

      魏夜山不理会,只把手背覆在她额上,她额头滚烫。

      再去摸她脉象,却是平和,并不是染了风寒。

      因她修道,护身的功法与蛊虫争斗起来。

      只是照这个烧法,虫子不死,她怕是要先烧糊涂了。

      ——————

      宝娴本靠在墙角睡着了,听到院内的脚步声,才又被惊醒。

      她透过门缝看,两个太监把沐浴用的木桶抬进了娘娘屋子。

      那屋子里现在只留下锦袍太监和娘娘了,他想干什么?

      宝娴的心揪了起来,总听人说太监没了根,那心就变态了。

      难不成这人要对娘娘下手?

      可是,钟姐姐可是婕妤啊!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宝娴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等皇上来,她们就安全了!

      ————————

      木桶里放了水,还有新取出来的冰块,因此透着丝丝凉意。

      魏夜山把钟寒梦用衣服裹了,将她抱起,放进了桶里。

      才一个转身,魏夜山就见她靠着桶壁滑落了,口鼻皆没入水中,险些溺死。

      无奈,他和衣坐进去,将她横抱了。

      屋内无光,可她是不点灯也能看到的色彩。

      她身上裹着的素纱衣,浸了水已经完全地贴着身体。

      魏夜山面色冷漠,却发觉一只手攀上了自己的领口。

      她身体都浸泡在冰水里,如一朵开到极致被封存的花。

      “怎么不敢看我?”

      魏夜山一把按住她的手:“娘娘自重。”

      “自重?我就是不自重,如今你是个阉人,又当如何?”钟寒梦讥讽道。

      一阵头痛突然袭来,魏夜山深感不妙,拼命运功压制。

      “魏公公,我坦坦荡荡,倒是你,为何不敢看我,若说如今你受了宫刑,也应该量力而行……”钟寒梦滔滔不绝用对他的侮辱,述说自己的恨意。

      只是她未曾注意,魏夜山的眼眸渐渐地变成了全黑。

      ————————

      魏夜山猛地将钟寒梦压在了桶壁上,动作迅疾,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外头人听得屋内突然传来巨大的水声,便立即敲门,问:“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得屋内,魏夜山压着嗓,叫他们滚远些。

      众人都不想掉脑袋,便自觉站得离屋子远了些。

      钟寒梦意识涣散,只记得耳边水声潺潺,一阵接着一阵,自己在浪头上沉浮。

      她身上的素纱衣,已经碎成片,变了形,不能再包裹她的身体。

      ——————
      魏夜山把钟寒梦从水中捞出来,擦干了扔在床榻之上。

      只见她脑袋侧过,不肯看他的方向,双眼紧闭,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我有事问你。”他说。

      钟寒梦不回应。

      魏夜山用手去扭她的头,要迫使她看向自己。

      谁料,他的手触到了两条湿痕。

      仔细看去,她紧闭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她好像不会因为悲伤和害怕流泪,她的泪,是一种身体的本能,是达到极致愉悦后的产物。

      她不肯扭头,魏夜山也只得作罢,站起身,重叫人打了一盆水,去洗他的那双手。

      左手拢着右手慢慢地洗。

      他向来知道自己的手指修长,没料到过还有一天会有其他的用场。

      从前,他只是知道耳鬓厮磨这四个字。

      今日,他才知耳鬓厮磨这件事。

      耳朵贴着面颊,手指攀上脖子。

      面颊上的绒毛,急促的呼吸。

      方才被那邪恶意志驱使,他不能控制他的行动。

      可回复清醒后,他还有那份记忆。

      那份想起来就叫他耳朵发红的回忆。

      “想不到娘娘这样下贱,还未侍过寝,破身却不见红。”

      话说完,魏夜山的睫毛闪动一下,他后悔把这话说出口。

      他从这女子的身上得到欢愉,本不应出言奚落。

      是他将她拉入这欲望漩涡,是他之过。

      原本是血债血偿的事,经历这么一出,有几分说不清了。

      钟寒梦听了他羞辱自己的话,却不恼,竟大笑起来,笑得肚子都疼了。

      “你说我什么?”

      魏夜山觉得她笑得诡异,就要从床边起身。

      谁料,钟寒梦咬着牙生出一股力气,死死地拉住他袖子,因他起身,她半个身子掉出床边,可她全不在乎,只死死地盯着他:“你刚才说我什么?那两个字,你再说一遍。”

      “不可理喻!”魏夜山抽回袖子。

      钟寒梦向前一抓落空,摔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魏夜山不忍,方才他弄伤了她,此刻将人抛在地上不理会,是小人行径。

      他半跪着将钟寒梦从地上扶起,见她的湿发还粘在两鬓,眼里不知是光还是泪。

      “那两个字,你再说一遍,我要听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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