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荒纪元

　　“你还好吗？”才走出几步，湛北就又问了一遍。

　　“我还没那么娇气--”东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湛北一拉拐到了青石路上一个小巷里。

　　“就这里吧，我帮你挡着，你快点。”湛北说完就在巷口抱臂一立，五大三粗得跟门神一样。

　　东方失笑：“我说湛北大人，您这是帮我挡着，还是给我招揽看客啊？”

　　“谁让你跟个大姑娘似的，在人前还不愿意洗！”湛北不耐烦地回头，就见东方手里已经形成了一个拳头大的墨色结界，里面很快就注满了水。

　　“哎，我倒是一直都想问你来着，”湛北转过身来，一只手撑在墙上，身体勉强起一点屏风的效果，“你这水是哪来的？”

　　“空气凝结。”东方言简意赅。

　　“我可以理解衣服进入结界，可以接触到水，那为什么结界拿开之后，衣服还是干的呢？”湛北不依不饶地“不耻下问”。

　　“因为结界允许布料通过，不允许水通过。”东方眼睛也不抬 -- 他正忙着用结界洗裤子。

　　“我怎么不知道结界还有这种功能？！”湛北惊讶道。

　　“结界分很多种--”东方耐心地继续给他上课。

　　“那个我当然知道！所以你特意去学了一个专门用来洗衣服的结界术？！”湛北奇道，“有洁癖也真是不容易...”

　　东方被湛北逗笑了：“你想什么呢？只是雷域比普通结界更灵活一些而已。一般的结界术正是因为不具备灵活性，才会无法在成界后自由出入--”

　　然而对湛北来说，课堂已经结束：“不过我说你，明知道自己有洁癖，居然还去和个疯子打架？！你是怎么想的？”

　　“我哪是打架啊...”东方无奈道，“只是她刚好跑到我面前，我随手扶了一下。我总不能看着她在我面前摔个头破血流吧？”

　　“随手？”湛北不满地眯起眼睛。

　　“随脚。”东方咧嘴一笑，黑紫色的雷域已经脱手而出，在地上滚了几滚，“啵”得一声消失了。

　　“我是说不但不随手，而且后果很严重好吗！”湛北对东方满不在乎的态度一肚子抱怨，“我可不想再像上次那样--”

　　“这次不严重，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掉进浴缸和掉进海里能一样吗？”东方摆摆手，“好了好了，我们走吧？我等得及，我的醉鲸酡都等不及了。”

　　“你个酒虫。”湛北还在嘟哝，“不会水的人，掉进浴缸也是有可能淹死的好吗！”

　　“哈哈哈，”东方笑道，“是是是，掉进酒缸也会淹死，不过会死得很幸福。”

　　“什么乱七八糟的！”湛北白他一眼，“看什么呢你？”

　　刚出巷口，东方却没有跟着湛北继续向出尘巷深处走，而是停在那里看着来路。

　　“没什么。”东方摇摇头，转身跟上了湛北。

　　好像是刚才的丫头，被迎客来挡在了门口？

　　小蛮满心沉重地拖着扫帚走回迎客来，脑子里还在不断回响东方那句话。

　　到底什么意思？是说她惹到了他，他还知道她的名字了？他不会要回来找她报仇吧？可是那扫帚又没砸到他！但她确实让他出了丑...可那也是因为他欺负人在先呀！但是这种败类根本不会讲道理吧？

　　完了完了，不但遇到个坏人，好像还是个很厉害的坏人，这迎客来恐怕是不能待了，可是--

　　“哟，这不是古道热肠的从大小姐吗？”

　　听这像石头刮铁皮的粗糙声音，就知道肯定是...

　　小蛮堆起笑容抬起头：“月姐...”

　　“别看我，这回可跟我没关系。”月姐摆摆手，“是吧，老板？”

　　老板冷着脸站在迎客来的门槛前面，后面紧跟着一脸得意的月姐。

　　“你知道刚才那位是谁吗？”老板冷冷地开口。

　　小蛮愣愣地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戒尘。”

　　“你知道戒尘是什么吗？”老板的语气越来越慢，越来越危险。

　　“...是大人？”小蛮小心翼翼地接了一句。

　　“是所有凡人的父母官！”老板终于爆发，“你别以为凡尘府是四府二司里最低级的府衙，你就能看不起它！凡人的生活，大大小小那都是凡尘府一应管理的！”

　　“...”小蛮怯怯地不敢说话，半响才问，“因为管理凡尘所以才叫凡尘府吗？”

　　“...”老板差点被气晕过去。

　　“她不修真她不懂！小丫头片子一个，您消消气...”月姐上来赶忙在老板胸口一阵顺气。

　　老板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用正常的音量说完了这句话：“凡尘，是灵修十境中的第一境，也是区分凡人与修士的那道线，你...你懂了也白懂，赶紧收拾东西给我走人！”

　　“你看看你把老板气的！”月姐在旁边添油加醋，“你--”

　　“还不是你招来的祸患？！”老板回头又是一声怒吼，“居然和一位戒尘大人当街叫板！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人明明是老板自己招的，可是月姐哪敢顶撞：“您别生气别生气...您先去后面坐，我来收拾她！”

　　月姐刚转回来，手指着小蛮的鼻子还没说出来话，小蛮就接上一句：“所以是不是说，那位大人的修为是凡尘境，才在凡尘府里当差？”

　　那样可就太好了！至少说明敌人不太厉害！

　　“你...！”月姐也被小蛮气得一噎，“十二三岁的孩子就能入凡尘境！你怎么敢对大人如此不敬？！凡尘府的戒尘，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小蛮这下是真的有些发愁，所以那个盯上他的男人，修为也很高了？真是倒霉。

　　“那个，所以戒尘到底多厉害啊？跟南蛮的武修三级比，算是哪一级呢？”小蛮现在一心想着自己的“生计”问题，没注意跟自己说话的两个人都快要七窍生烟了。

　　“什么武修三级，没听说过！那群蛮子怎么跟灵族的大人比？！”月姐越生气嗓子就越尖，小蛮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捂住自己的耳朵，“你赶紧滚吧，离我们店越远越好！”

　　“可是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小蛮眼珠一转，立刻合起手央求道，“您就再收留我两天吧？我就待到上癸日就好！求您了...”

　　“哈？上鬼日？你还敢咒我？！你个死丫头！”月姐一把夺过扫帚，举起来就要打小蛮。

　　“对不起对不起！”小蛮转身就跑，扫帚落地时她已经跑出去好远，还能听到月姐在背后骂骂咧咧：

　　“你的包袱你别想要了！再敢回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小蛮一溜烟窜进出尘巷拐进一条小路，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才悄悄探出去个脑袋。

　　没有追兵。

　　不过看来月姐是真不知道什么叫“上癸日”，否则也不会那么生气。但是现在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而且小蛮还失去了监视问仙楼的最佳地点。

　　今天可真是倒霉，都怪那个仗势欺人的东方！

　　可是话说回来，普通人不懂的词，那少年怎么就能确定那男孩懂呢？

　　难道，那是修界的人才懂的词？

　　要是有那本书专门给凡人讲解修界用词就好了！可是世上哪有那种好事...修界巴不得凡人永远过不了修真那道坎，永永远远为修士干活儿呢。

　　天色渐晚，小蛮有些发愁。

　　看来必须弄清楚这个词，否则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反正今天也不能去问仙楼门口转悠了，只能赌那个倒霉的“上癸日”不是今天了！

　　小蛮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一眼问仙楼的大门，然后转身向出尘巷深处走去。

　　其实如果小蛮能再多等半个时辰...

　　一切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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