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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余沛苒送了很久,才又折返回孟夕楚身边。
孟夕楚侧头笑望着他,小声道“不客气。”
余沛苒没好气的回了一声,“不要太自以为是。”
孟夕楚沉着一张小脸,不悦道“余沛苒,你别不识好人心。”
俩人就此红了脸,谁也没再给谁好脸色看。
下午三点三十分是大哥孟子轩送葬的时间,生于何时送于何时,这也是孟家一贯的传统。
那一刻,孟夕楚才真切的感受到,是真的要失去大哥了,以后的生活里真的再也不会有大哥的存在了,泪腺一下崩塌,努力的抑制还是泪流满面。
母亲楚乔亦是如此,只是这时她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孟老太太指着她,怒道“哭哭哭,要是真心痛的话,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替我的乖孙子,去死呢你?”
楚乔赶紧伸手抹掉了泪珠。
林玉趁机又添油加醋,“当妈的,儿子都要送入葬了,连滴泪都不舍的掉吗?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点良心啊?”
......
这一路,楚乔只能隐忍着悲痛和默默承受着不堪的诋毁,像个丢了魂的木乃伊,双手紧紧抱着大儿子的骨灰,任由二儿子孟子良搀扶着前行。
到达墓地时,楚乔因为不想就此别离,所以每走一步都艰难万分,到最后她死活再不肯往前迈一步,任由孟老太太再怎么打她、骂她就是不愿,泪流不止。
这一刻,有谁比她这个当妈的心更痛呢?如果生命可以替换,那么她多么希望,走的那个人是她。
孟老太太大吼道“过了吉时,你担当得起吗?”
林玉也附和道“就是就是,人死都已烧成灰,你现在这么做到底是几个意思?就没见哪个当妈的有你这般心狠,死活不让儿子入土为安的。”
孟子良轻拉了楚乔一下,劝道“妈~,让大哥入土为安吧。”
楚乔不舍得更加用力抱紧怀里孟子轩的骨灰,直摇头。好似拖延一分钟,就能多挽留他一分钟;好似,她抱着的不是孟子轩的骨灰,而是小时候的孟子轩,他只是睡着了而已,只是睡着了而已。
“妈~”孟子良又叫唤了一声,楚乔像被魔怔了一样,双手抱得越来越紧,“不,不,你们谁也不能把我儿子带走,谁也不能。”
孟夕楚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挣脱开这一路来余沛苒的搀扶,步履蹒跚的走到楚乔面前,“妈~大哥死了,大哥已经死了,让大哥走吧。”
楚乔仰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抬起一手毫不犹豫地落下一掌,咆哮道“你哥他没死,没死。”挥掌的那只手还扬在空中,不停颤抖着,似还要再次落下。
孟子良和余沛苒同时上前,想要阻止不幸再次发生,孟夕楚伸出一手拒绝了所有人的靠近,“不用,谁都不要过来。”
孟夕楚笑着拉着楚乔刚才打自己的那只手,自己又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妈,如果打我几下能让您清醒过来的话,没关系,您继续打。”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楚乔心疼的欲要抽回手,可是孟夕楚抓着不放,低吼道“醒了吗?能接受事实了吗?”
楚乔畏缩着身子直点头,孟夕楚给二哥孟子良使了个眼色,孟子良立马意会,从楚乔怀里将孟子轩的骨灰接了过来。
孟夕楚将楚乔搂在怀里,轻抚道“妈,没了大哥,可你还有我和二哥呀,我们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现在,我们就让大哥入土为安吧,来世,我们再继续做家人。”
这一刻她也很痛啊,她也接受不了大哥离世这个残忍的事实,可是她长大了,母亲也老了,不得不学会担当。
天空突然零星雨点飘落下来,人群一一退场,只剩孟家母女三人、还有余沛苒。
孟夕楚“二哥,下雨了,你带妈先回去吧,她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睡了,我怕她坚持不住。”
孟子良问道“那你呢?”
孟夕楚看着孟子轩的遗照,“我想再陪大哥待一会儿,你放心吧,我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孟子良望了一眼,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直默默陪着他们的余沛苒,“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孟子良留了一把伞给孟夕楚,然后搀扶着快要晕厥过去的楚乔来到余沛苒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嘱咐道“我妹妹就交给你了。”
余沛苒点了点头,“放心吧,二哥。”
孟子良和楚乔走后,孟夕楚放声大哭,泪流不止。雨跟着倾盆而下,她没撑起二哥孟子良留给她的那把伞,但奇怪的是,竟没有一滴雨打落在她身上。
孟夕楚抬头看,才发现,有一个人一直在她身后,为她撑着伞,而他自己大半个身子却早已淋湿,头发一侧也被雨水打湿,不停有雨珠滴落在肩。
她哭笑着望着他问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他都在?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离开,留下了,为什么又不要我?
余沛苒没听明白,皱眉反问道“什么?”
“没什么。”
孟夕楚跪久了,腿早已麻了,此刻突然站起来无力支撑,正当她以为要摔倒的时候,身后那只大手,有力地抱住了她,她苦笑一声,滚落下来的不知是泪还是雨水,待缓和好之后,拾起地上的那把伞,然后用力推开他,“谢谢,但不需要了,我一个人可以。”
孟夕楚自顾着撑伞往前走,不敢回头,虽然她知道余沛苒一直跟在她身后,但这一刻,她宁愿他早已离开。
她说过的,拥有过后人就会变得贪心,如果这一次她回头看见了他,那么往后,她会期待每次回头都能看见他。
可那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余沛苒不喜欢孟夕楚,十岁那年,她就知道了。
小时候,她常仗着许阿姨,也就是余沛苒的母亲许桦对她的宠爱,所以有意无意的,总要和余沛苒作对,他喜欢的她也要喜欢,总是夺人所爱,每每都要逼到余沛苒冲他发火才罢休。他也就是每次发火的时候会和她多说几句话,平时话少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长得好看的哑巴。
有一次,余沛苒终于被孟夕楚惹急了,跑去去找许桦,严词厉色道“以后这个家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许桦笑着安抚道“苒苒啊,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什么叫这个家有你没她,楚楚以后可是你媳妇儿,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呀。”
“我才不会娶她呢,我又不喜欢她,不,不但不喜欢,我还很讨厌她。”
余沛苒应该是真的很讨厌她的吧,因为她永远忘不了那时他望向她时,眼眸里的憎恶。
而后不久,他和他喜欢的女生在一起了,在一起便是八年。
她自问花了二十年的时间都没让余沛苒喜欢她一点,又有什么资格和他喜欢了八年的人再去争抢呢?
人起码得有点自知之明,不是吗?
墓园偏僻,孟夕楚根本打不到车,所以当余沛苒提出要送她回去时,她没有拒绝,只是一路都特别安静,她知道余沛苒不想和她说话,而她也不想忘恩负义的再去招惹他,毕竟这几天幸好有他在。他喜欢清静,那她便如他所愿。
余沛苒不时侧头看她几眼,大概很意外她竟然如此安静没找他茬,突然他将车停在路边,下车走去后备箱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孟夕楚睁大双眼,看着他不解道“干嘛?我不渴。”
余沛苒指了指她的脸道“没有冰的,凑合着用吧”
孟夕楚瞄了一眼后视镜里自己红肿的脸,立马知晓他的用意,接了过来敷在脸上“谢谢。”
余沛苒没有直接送她回孟家,而是开车去了他自己的家。
“喂~余沛苒你不送我回家,带我来你家干什么?”所谓的家其实就是他医院附近的公寓,以前许阿姨硬拉着她来过一次,所以她知道这里。
实习开始,余沛苒便从家搬了出来。孟夕楚想,他这么急着搬出来,是为了邵梦妍吧,这样一来,他们就有地方可以天天腻歪在一起了。
余沛苒看着她,冷漠道“我不认为你想去医院,也不认为你想顶着这副样子回孟家。”
确实,她不想去医院,也不想回家被楚乔看到这副样子,所以只能乖乖跟在余沛苒身后。
余沛苒先进门,拿了一双《百变小樱魔术卡》里小可头像的女士拖鞋递给她,“你就穿这个吧。”
孟夕楚有一瞬间的欢喜,“咦~余沛苒,你以前不是最讨厌看那个动画的嘛,真转性了还是吃错药了?”突然她又明白,这是女士拖鞋啊,应该是邵梦妍的吧?
余沛苒没理她。
孟夕楚脱了鞋子,踩在地板上,扬了扬脚上的袜子,“我袜子挺干净的,不会弄脏你家地板的。”
余沛苒没明白她的意思,孟夕楚又解释道“我怕你女朋友生气,所以我穿着袜子就可以了。”
余沛苒自顾换了鞋,然后用力关上了鞋门转身入内,一副你爱穿不穿的样子。
孟夕楚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哪又惹怒了他,可能她的存在对他而言本身就是错的吧?
“余沛苒,我是为你好,我有脚气怕传染给你女朋友。”孟夕楚自损,也没能换来余沛苒的一点好脸色,哀叹一口气,她认输。
余沛苒从冰箱里取了冰袋扔了给她,“24小时内冰敷可消肿,24小时候后再热敷,可以活血化瘀”,又从医药箱里扔了一盒消炎药给她,“是药三分毒,没痛到非吃不可的地步,不建议吃。”
“那你干嘛还给我?我要是真的疼得受不了了再去问你要啊...”说完,她就后悔了,余沛苒这么做摆明就是,不让她有理由再去打扰他,“好了,我知道了。”
孟夕楚不顾余沛苒难看的脸色,自顾敷着冰袋平躺在沙发里,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人一猫皆吓破了胆。
一只猫惨叫着从靠枕后面爬了出来,怒视着她。
孟夕楚“兄弟,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故意的,况且你也吓到我了,我们两清,和解?”
“喵~”那只猫高傲地抬头怒视着她,和他的主人一样不好说话,摩擦着猫爪,随时好像要向她发起进攻。
好女不和猫斗,孟夕楚立马弹跳起身,退后两步留足保命的距离,朝着在厨房忙碌的余沛苒大吼道。“余沛苒,你家猫要吃了我,你管不管啊?”
“喵~”
余沛苒穿着围裙走了过来,将那只炸了毛的猫抱走,好像还嘀咕着说了一句,“可可,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呵~什么叫不要和她一般计较?等等,可可,他的猫叫可可?
那年孟夕楚追《百变小魔术卡》追到疯狂,尤其是喜欢里面的小可,把身边所有的玩偶都取名为小可1号,2号...一直排到n号,正好那时候许阿姨生日,朋友送了她一只狗,她和余沛苒便争相着要给狗取名,她说要叫“可可”,余沛苒非要叫它“鸣人”。
俩人为此大吵了一架,最后她输了,因为小狗狗叫它“可可”,它一动不动,叫它“鸣人”,它就乖乖跟了过来,那是孟夕楚第一次没争过余沛苒,输得一败涂地。
孟夕楚生气,那时候他死活不让,现在倒好。可是她凭什么生气?余沛苒当年不肯叫那狗“可可”,不过是因为名子是她取的,换了个人,结局就不一样了。
也许,余沛苒不是不喜欢可可那个名字,只是因为不喜欢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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