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里

　　转眼就是秋天了

　　黎燕如同往常一样在屋里煮饭，不同的是脸上没了往日的稚气和笑容。一缕散落的发丝旁是之前那秀气的柳叶眉，如今微微蹙起。虽然没穿外套，但是毛衣还是被汗水打湿了，粘在身上一点也不舒服，但是她没时间去换，家务活多得让她不再有时间打理自己。

　　将一盘土豆片炒腊肉盛出来放在桌上后，用铁钵盖上，冬天菜凉得快，尤其是肉类，一冷了就凝固，味道也变了。将肉盛出来以后将就锅里的油炒一勺剁辣椒，然后放一瓢水进去，等水开了就放刚从井边采摘回来的大白菜。

　　“吃饭啦~”整好以后，黎燕对着门外喊一声，刘军挪过大圆桌，弟弟帮忙摆凳子，妹妹们端菜，盛饭。走来走去的几个孩子做起事来依旧井井有条。

　　刘薛富刚牵牛去喂水回来，进屋身上带着点寒气。黎尤英还没回家，村里说要修公路，让每家都出个人去帮忙，本来是刘薛富去的，但是黎尤英觉得修公路又不给钱，也不给饭吃，地里还有那么多活要干，就让刘薛富去干活，自己去修公路。

　　黎燕想着婆婆一会儿回不来，就用小碗给盛了一些腊肉出来盖着放在篮子里用军大衣盖住。军大衣是家里带过来的，弟弟一直抢着要穿，但是都被刘军给制止了。“这是你嫂子带给我的，想穿找你媳妇儿去！”男人说话时的霸道和幼稚显示的精致淋漓。每次想到黎燕都会忍不住想笑。

　　“嫂子，快来吃饭了。”大妹刘雯转头叫她。
　　“诶，这是给妈留的肉，一会儿妈回来了雯雯记得给妈说。”黎燕指着军大衣的位置。本来应该她给黎尤英说的，但是她一会儿要去卖炭。

　　“快吃吧，她们也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一言一行都叮嘱。”刘薛富慈爱地看向黎燕，从嫁进门来的第二天，这孩子就一只没歇停过，给全家人洗衣服做鞋子，做饭，喂猪，喂鸡......燕子真的是个好儿媳。

　　看看黎燕又想到什么，转头看着刘家两姐妹，“你们两姊妹要好好跟你嫂学学，以后嫁到婆家去了，别遭人嫌，说我和你妈没教好。”

　　“嗯，我想和嫂学炒菜”刘雯最喜欢黎燕做的饭了，之前以为爸爸做的饭是最好吃的，后来嫂子嫁过来又发现嫂子的厨艺也很好。

　　“我才不要跟她学呢，我怕到时候也变成一个不下......”小妹刘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玲踩了一脚，抬头刚想质问姐姐干嘛踩她，就看到对面的刘薛富正立着眉毛瞪她，大哥也是脸色难看的瞅着他，气势在对上自家老爸的眼神时就下降了许多。低头不做声的扒饭。

　　黎燕的脸色略微僵了一下，刘雯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是黎燕也不是没听明白。刚进门的时候婆婆就一直夸赞她很勤快能干，同时旁敲侧击的表达自己想抱孙子的想法。只是半年过来依旧没点动静。虽然没有明面上表达自己的不满，但是几次出去喂猪回来都听到二嬢在对二姨夫抱怨。刘军每天不是去别人话做家具就是去山里找好木材，自然不知道自家媳妇儿受了委屈。

　　黎燕和刘军一前一后地出门，刘军家住在山上，要去卖炭，得往赶集的方向走，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所以没什么人，羊肠小道是夹在两座大山的山沟里的，人和大山一对比，显得非常渺小。

　　“燕子，你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玲玲还是个孩子，有口无心的，我爸会教育她的。”刘军背着一篓子炭，走累了就靠在土阶上歇息。

　　他其实很无助，一边是自己的媳妇，一边是自己的妹妹，实际上妹妹并不懂这些，都是妈私下说的，所以另一边其实代表的是妈妈，老婆和老妈这个千古难题是每个男人都会且必须面对的。

　　“没事嘞哥”黎燕一直保持着嫁过来前对刘军的称呼。其他人怎么说都不重要，主要是自己家男人保护自己，捍卫自己就好了。当初妈妈就是这么教导她的。

　　“走吧，等哈儿气gai上给你买粑粑吃”（等下去街上给你买饼干吃）刘军拉着黎燕的手往前走。她挣了一下，男人抓得更紧了，想着应该也没人，黎燕也就任由他拉着。这个年代夫妻之间在亲近也不过是躲在自家屋子里亲近，黎燕红着脸低头跟在刘军后面。

　　“呦，你家两口子还亲热嘛。”左边大山上干完农活下山的王大爷一瘸一拐的扛着锄头笑看着两人。
　　没想到山上有人的小两口明显被吓了一跳，刘军和黎燕都像是被烫了一样急急地缩手，然后刘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大爷，你还没回家吃饭啊？”
　　“这马上回去，你们要去哪啊？”王大爷取下腰间的小酒瓶递给刘军。
　　“不喝了，大爷，我刚在家里喝了的，还要去卖炭”刘军摆摆手。
　　“哦，那你们去嘛”王大爷扛着锄头也准备回家。

　　炭都是卖给街上的张镇长家，每年天气开始变凉了，镇长家就会招呼赶集的黎尤英，让她家可以准备炭送过来了。把炭送过去以后，刘军就带着黎燕去买粑粑，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挺冷清的。
　　“三娘，你家粑粑怎么卖？”刘军指着箱子里装的饼干，圆形的，上面错落着黑白芝麻。黎燕喜欢吃这种。黎燕说这个吃了觉得满口的芝麻香。
　　“诶，本来一个一分钱的，今天也没人，给你算五厘嘛。”三娘是专卖粑粑的，虽说实惠，但是对于刘军家来说，还是有点负担不起的。之前吃过还是托黎燕的福，黎燕每次过来刘家玩耍都会带着各种小饼干来。

　　黎燕的妈妈秦华是独生女，秦家老两口又是国家干部退休，工资虽然不高，但是负担也不重。所以把所有好的都给女儿家送去，算起来，黎国强是给秦家做上门女婿的。

　　“拿两块吧。”刘军看着黎燕，黎燕犹豫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拿出一分递给三娘，接过纸袋子。袋子上被浸出一些油渍。

　　“吃吧，回家可别给小妹说啊。”刘军还是走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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