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无月明

作者:慕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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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娶妻


      接下来几日朝堂上还是接着争吵,只是拔了两颗眼中钉,也没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那些权臣也不事事都争对林子初来,这时他才懵懂地察觉到太傅的用意。
      林子初借着这风口转移的机会,暗中使手段拉拢几个朝臣,在三省安插了些眼线,这一切进行得滴水不漏,因为他忽然提出了个条件。
      是要娶右丞之女左清熙。
      右丞便是当日朝堂上说着要惩处李将军谋逆的老臣左衡,因着上回那事,本就因为李将军阵亡树倒猢狲散的李府被抄了个干净,李家上下满门忠烈,竟是一齐自缢而亡,连最后那个遗腹子也没有保住。
      林子初也不是锱铢必较之人,左衡当初便是瞧着他年岁小过分欺压,如今只要了他一个女儿,也不算过分报复。
      “不,不可……”这人头回进言的时候哆嗦得让林子初觉得分外恶心。
      “右丞有何高见”林子初这还是头回与他说话不气,觉着新鲜的很。
      “小女方才豆蔻年华,着实不合适如此早便入宫……”
      林子初的眼神像一匹狼,盯得左衡开始害怕:“豆蔻年华方正好,右丞前些日子为朕除了这么多奸邪,朕怎可不奖励奖励”
      “这……皇上……”
      “况且一入宫便是贵妃,右丞千金,也不会受亏待。”林子初这般褒扬,若是左衡再怎么推诿,便显得是驳了皇家面子了,偏偏这时林子初不紧不慢加了一句,“可是右丞,对朕有什么不满啊”
      方才还算是好言好语,这一句出来,便实打实是威胁了。林子初知道这一句并不能让右丞立马妥协,但好歹可以拖延一阵,等到他们为这件事焦头烂额想出对策来后,想必他要做的事也做完了。
      最坏不过,宫里真多了个不得当的人罢了。林子初是不怎么在意的,从来太傅教授他的便是帝王之道,男女之情他一点不通,反正都是利益相互权衡,左清熙有这后宫之位,左衡也不过被牵制一时。林子初不过打个障眼法,他知道左清熙不能牵制住左衡什么,若是日后有难,左丞也是会当断则断的。
      左衡道:“世家适龄之女有很多……也不必非是熙儿不可。”
      林子初手指扣着椅把,眼神锐利道:“世家之女如此多,为何非得左清熙,不愿嫁呢?朕也找人盘查过了,左清熙是左丞独女,爱卿不愿拱手让人,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朕想攀这一层关系,往后也好互相照拂,左丞以为呢?”
      这一席话干脆封了他所有后路,本来左衡还起了在民间认个养女说作私生女的意思,但皇上既已将这些算盘摆在明面上了,他断不可去自投罗网了。
      更何况林子初还说是“攀”,天子都说攀了,再回绝,不是等同于说自己要谋反了吗?
      林子初眯着眼,做君王便是要事事扯到君威上,说出来的话才有三分力道。但他明白宁缺毋滥,下一回威逼利诱时,便要想别的法子了。
      年与是精怪,整日不知飘到何处,这日听说了他要娶右丞千金的事,又找准时机过来:“可要我替你办好这一桩事”
      林子初开始见他通透,交谈下来却发现他委实不通人事,不过面上放浪些,多还是市井里混出来的。他摇头拒绝:“不必多事。”
      年与奇了:“你要那女子,可不是欢喜她。怎的我好心帮你,你还要推拒”
      “我不欢喜她。”林子初正选着人挑入尚书,正忙得很,没空与他说清事情原委,想来也是说不清的。
      “既不喜她,又为何要娶”年与这回是真真不懂,低下头来看他勾画那些名字,觉得这件事办起来他都比娶媳妇更用心。
      林子初扶额:“萍水相逢,做戏一场。”
      年与有些微讶,但好歹也是化形出入过风月场的人,很快便明白了:“原是这般……便是要娶,也可逢场作戏么”
      林子初正想着究竟谁好,此刻烦不胜烦,觉着他不应当在这种问题上多做纠缠,便干脆道:“是。”
      “原你们凡人多是薄情寡义,难怪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林子初觉着不对,他这个不足十多年的精怪,应当还得向人学着来。但看年与含笑十拿九稳的样子,又觉得他已然经历许多。他本要纠正说法,但想到自己整日埋首经卷,而他却能走遍五湖四海,便觉得实在是半斤八两,便收了口。
      年与见他就不说话,一个闪身又不见了,精怪从来随性无比,自由来去,让林子初有时也会羡慕。
      有时他来,来了也不声不响,大部分时候林子初是在批奏章,也是费些眼里功夫,因此不便搭理他,年与便自顾去翻一些书来看,等他歇下来便问他报恩的事,有时会捎带一些市井的玩意,林子初偶然收到过一个拨浪鼓,也没觉着幼稚,只微微在手中翻动几下,听那木球在鼓皮上敲动的声音,也会少有露出笑容来。
      这不经意的,林子初就习惯了年与会来,盼望倒是说不上,只是有时下朝看到桌上多了些色彩鲜艳的小玩意,心情还是会好起来。
      林子初渐渐将手深入朝堂内部,现在经过上次的事,左衡也安分了不少,其他朝臣看清势头,也都悄悄转移方向向林子初示好。林子初心情也变得不错,只是整日闲躺着的时间变得越发少了。
      这一回是一串用油纸包着的糖葫芦,林子初看着那明晃晃的眼色,不知怎的想起年与第一次见他时穿的锦袍,想着他也确实出现了,还是不变地红袍站在殿前,像一支雪中过分妖冶的寒梅。
      林子初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清了嗓子不自觉地问出来:“报了恩后可有什么别的打算”
      这个问句带了些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年与听出来了,愣了愣:“我是精怪,如今又可脱离形体,天下之大,千岁性命,自是想去哪里去哪里。”
      林子初沉默了一会,走到窗边看着层层围墙,眼神有些黯然,应付敷衍道:“这样吗。”
      这些天才觉着这宫殿有了这么一丝人味,这位君王的念想真的不多,只是桌上不定时出现的新奇的玩意,只是有个人能不定地来与他说说话便好了。林子初之前失望太多,从来是畏惧惊喜,只有这个精怪出现,仿佛点燃了他心里那簇熄灭已久的小火苗,提醒他如今他也不过十五,放在寻常人家,也是可以期待惊喜的。
      真的不多。
      “让朕想想。”林子初默了许久后道。
      年与凑到他耳边,仿佛习惯了一般,如往常般轻薄的语气:“明白。”
      言罢那口气又轻飘飘地离去,仿佛从没停留过一般。年与又走了,这大殿空荡荡的,只有林子初愣愣走到桌前,拿起那红艳艳的糖葫芦。
      他总觉得自己与年与是十分不一样的人,这宫中满是素色,而年与看上去却是偏爱那艳丽的东西。他们本来也是不一样的,年与潇洒果决,他却阴沉优柔,到底是当初那一坛子让两个截然不同的颜色,碰撞在了一起。
      林子初不是不喜欢艳色,只是平生见得少,这乍一见,便觉得有些灼眼了。
      “这宫中……也是很好的。”林子初不知说给谁听,“有想不到的吃食,数不尽的金银,还有伺候的下人……”
      说着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愈说他便愈清明,这宫中,原是不好的。是不配作为将他留下的筹码的。
      原是一座打碎了他翅膀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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