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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宿五(三)
“其实,我们不一定要拍别墅,可以跟别墅主人买他家的扫地机器人。”季攸攸弱弱道。
“嗯。”倪瑞支起下颌,季攸攸听见她哥笑了,就在刚刚,特别难得地笑了一声。
“攸攸长大了,先买一栋房子,让男朋友住进去。”倪瑞手指触屏,旋转拍品页面上的别墅,放大后在门厅位置找到家政机器人,扫地仅是这台家政机器人的功能之一。
碰一下机器人,页面成像自动弹出详细功能说明:
本机功能有饮用水滤除,食材处理与初步烹饪,消防排障探测,定位寻物寻人……扫地,垃圾分类处理。
倪瑞略满意。
“我的机器人男友?”季攸攸想象将自己和盛世美颜用心形花边框起来,然后盛世美颜被代换成这台圆筒状扫地机器人。
不,完全不接受。
哪怕毕宿五的核心是自己塞进去的,季攸攸认为,这台圆筒扫地机器人——它没有灵魂。
“唉……下一次我一定睁大眼睛,起码要找个一般人类谈恋爱啊。”季攸攸沉痛道。
倪瑞蹙眉,确认季攸攸并不会跟机器人前男友从八十八楼阳台跳下去、不吃饭不充电一起饿死。
如果季攸攸以后又有另一个人类男友,这似乎是必然的。
但是,把毕宿五拎出去单独处理掉也是不合适的。
——显然,那就需要再买一栋。
季攸攸对她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正研究那张透明芯片卡。
“哥,毕宿五这张卡里有能买一栋别墅的钱吧。”
“哥。”季攸攸又道,“你说我应该知道卡的密码是多少吧?”
倪瑞:……
隔日上午,季攸攸兜里揣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睡成一条棍儿的崭新的小手。
她哥穿着她买的休闲套头连帽衫,188块,宅男经典款。
——腿长,肩宽,头围比自己小一圈,害季攸攸根本不敢烫头。
有一种丑,叫对比出的丑。
季攸攸缀倪瑞后面拍她哥立体精致的侧颜,顺便在倪瑞的影子里猛踩她哥的脸。
“看我!我就是那个刷卡买别墅的女人!”季攸攸着急来拍卖现场,最好等拍卖会一结束就冲进那栋别墅给毕宿五开机重启。
为此季攸攸将芯片卡贴身携带,特地选了有两个兜的罩衫——什么,背个包然后装包包里?
哼,天真!
季攸攸从左边兜里掏出装守宫的盒子,另一边摸出芯片卡。灵机一动,倒提小手的尾巴将芯片卡塞到小手肚子下面。
小手灯泡眼鼓着,两条前肢一上一下,颇像看守宝藏的恶龙。
“攸攸啊,你这四脚蛇翘辫子了?”季攸攸的恶龙、宝藏与藏宝箱一起被人劫持。张枫桥,警队大队长,大小擒拿出神入化。季攸攸心脏都要停跳,“轻拿轻放,我们小手刚值完大夜补觉呢……”
张枫桥双眼瞳孔扩散出几缕血红丝网,显见熬了整夜。
“昨晚上出警,一挑子高科技,把咱们执法仪和路上监控全屏蔽,现在还没查出消息。嘿,另一挑子建筑队的遥控钻头坏了……挖出个大洞,两米宽,往下差点打通下水道,沿路窜出去十公里……落点在法院今天拍卖的一栋别墅底下。”
张枫桥悄声道:“不知道哪个倒霉鬼,买个房子,开门一看家里客厅地板漏了,挖坑不填哈哈哈!”
季攸攸趁着哈哈哈赶紧将小手抢下来,忧伤道:“下周得加班。”
“战队赛肯定没戏了。”
两个沉迷游戏的高级玩家生无可恋。
拍卖会入场,一溜车队在拍卖行门前即停即走,罪恶的资本正被允许侵蚀这片土地。
一名带口罩的年轻男子经过张枫桥与季攸攸的时候竟然轻蔑地斜视。而在他看到前头站得笔直、几乎和门厅的大理石柱平行的倪瑞时,这种轻蔑变成一种莫名的嘲讽。
“那个你,口罩摘一下。”法警被借调到拍卖会现场,指示头顶的公民信息探测器。年轻男子口罩一撕,露出一张精修的标志人脸,是那个叫徐先令的。
季攸攸扫腿就想给他来一脚。
又听法警道:“小伙子没犯法带个口罩做什么,拍卖会不让拍照,你歪嘴斜眼也没人给你拍下来传网上……呦,脸也不歪,戴个口罩假装自己是明星?”
季攸攸捂着肚子蹲下去,腹部肌肉拉伤。
一个大夜的值班并没有削减张枫桥敏锐的观察力,“这不是那个叫徐先令的小明星?你们认识?”
“张队我跟你讲,有些人虽然他直立行走,但本质仍然是爬行动物,人格低等。”季攸攸跟在倪瑞后面,随便她哥把她领去哪个位置。张枫桥则被季攸攸手里的小手吸引,隔着透明的饲养皿看……
他们张队养儿子,儿子养仓鼠。夏令营期间托付张队照看三天,这三天里,张队把鼠笼落在警局档案室的后窗台上。
季攸攸调阅监控时发现,仓鼠第一天下午就被晒死了,口吐白沫,抻胳膊蹬腿,人间惨剧。
张枫桥想着补偿儿子一只宠物,小手这样的就不错,活在生态箱里,恒温恒湿,不小心落哪儿三两天——也不会死。
“徐先令就是跟你哥一块儿拍电影,欺负你哥面瘫,把小倪挤兑成男配的那个?”张枫桥:“导演眼神有问题,那个徐先令不也是面瘫?你哥长得比那人好看。”
“小倪那张脸没得挑,毁容式演技也不适合他。”张枫桥指手画脚:“你哥就让他演一雕塑,大卫,摆市政广场中央。演一画儿,道林格雷,给挂墙上——”
倪瑞回头。张枫桥身后,金边发展集团执行总裁,沙曼,正昂首用眼神的余光打量他们。
他很高,肩阔而臂长,因此那颗比例稍小的脑袋显得有些……萌,尤其,在张枫桥说到倪瑞的时候,他还好奇地偏了偏头。
“快看是沙曼哎,活的!”季攸攸拽她哥衣角,小声八卦道:“特别有钱一男的,单身,家里有矿。”
……
一行同人流一起进入拍卖场,今天的拍卖标的限制在不动产、艺术品与贵重珠宝玉石类。
全息投影完全重现宝石的光线折射,无论从哪个角度展示,都是完美地让人买不起的样子。
徐先令几次举牌,每每被人以更高的竞价反压,徐先令环顾全场。
本次执行第二价格密封拍卖,在标的为一栋别墅的竞拍结果上——这栋别墅被个人买家以略高于保留价的价格直接拍得。
张枫桥不错眼地看倪瑞唯一一次参与竞买,且竞价成功,无语道:“你们买的就是那栋地板有个大洞的别墅……”
这位诚实的人民警察将拍卖结果一口叫破。
根据密封拍卖拆出的报价,这栋别墅由倪瑞拍得,按照拍卖规则,他所需支付的拍定物价金为顺序第二位的报价。
顺序第二位出价人、金边发展集团执行总裁沙曼此时出现在拍卖会场,这极不寻常。
本次拍卖会规模不大,参与竞拍的多为私人或中小企业法人。符合博弈机制的竞价模式使得竞拍的结果仅与标的物的市场价值在略高位持平。
因为目标明确,倪瑞以别墅市场价值的150%出价,最终按金边不动产相对理智的价金取得标的物。公平,合理,透明。
但拍卖过程确有“不公正”的嫌疑,金边发展集团以全部五倍的报价横扫了一切徐先令志在必得的珠宝艺术品。
只要徐先令抬手按下报价器,这件标的物就必然被沙曼纳入狩猎范围,并多数以徐先令的次高数额报价最终成交。
金边不动产的执行总裁,屡次用徐先令的出价买到徐先令想要买到的藏品。①
徐先令被同行的初侑传媒董事按在座椅上。
沙曼,这个双目锐利的男人,目光紧紧追随在倪瑞身后,间或在她身边一二男女身上掠过。
而后再次落点在徐先令所在的方位,那是一双鹰隼的眼睛——他已将猎物锁死在视域之内。
拍卖会结束,沙曼拎着一件纸袋离开会客室。
纸袋被递给秘书……一堆珠宝艺术品被挤压在这个脆弱的纸袋里,宝石拆掉保险箱,油画丢掉画框叠成方块。
拍卖品里,原有一只银铸錾刻古董托盘,艺术价值还是有一些的,被沙曼拒收。原话是:“拿去融了,这是别人用过的。”
秘书怀疑,如果那个叫徐先令的小明星想买个花瓶,他们总裁也会加价拍下花瓶并当场给cèi掉。那时沙曼就会说:“瓶子是八百年前烧的,不结实。”
如此强调物尽其用的总裁。
今天的总裁哪里有些不一样,不仅匆匆赶来这场拍卖会,原定价格翻十倍都要拍下的别墅,分分钟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还全场盯着那个叫徐先令的小明星,但凡人家想要的,一件不差,全部被他们家总裁兜在这个纸袋里。
自家总裁,沙曼先生——每天天不亮上班,日不落下班,吃鱼生不蘸醋,烤牛排不用熟,以特立独行的方式成为总裁圈一股清流。
最重要的,这位总裁洁身自好,从不和任何年轻小妹小伙发展不正当关系。
秘书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纸袋:难道这是霸总追星的套路?把你喜爱的所有打包送去的意思?
沙曼先生的意志无需揣测。
拍卖会固定的出入通道口,徐先令与初侑传媒董事仍未离开。
“Mr.沙曼……”徐先令主动释放善意迎候上去,但沙曼领着一行人径自与徐先令错肩而过,视而不见。
“记住这个人。”
沙曼垂目,耸起的鼻翼拔高他冷峻的气势,这位总裁净高一米九四,经过徐先令身边时,徐先令竟不能平齐沙曼的肩高。
“要远离他,不要被他的虚妄沾染。”沙曼侧目,“人类生命是短暂的,值得关注的灵魂却需要花费时间一一甄别。”
秘书竖起耳朵,准备接收总裁先生不寻常透露的真知灼见。只听沙曼道:“我们熟识的石刻上写:渎神者坠落于地。”
秘书:确定我没有听过这句话,但似乎很有哲理的样子。总裁学识渊博。
“这个人,”沙曼总裁确定地说道:“他被诅咒了。”
……
有些公司是这样的呢,入职的时候光辉伟大。直到多年以后霍然发现,公司总裁沉迷研究神秘学说。
“跟电影演的完全不一样,”季攸攸看过带有拍卖会剧情的电影,荷兰商人站在高台上,英国绅士扶着手杖,当代男女西装革履——
以标准语“各位尊敬的来宾,各位尊敬的女士与先生”开场。
最好的拍品永远是下一件。
一个人的竞价声盖过另一个人,一次加价高过另一次。
俊男美女与和蔼的年长者必须一同暴露出贪婪的嘴脸,展现衣冠禽兽者的本性。
最终气氛堆叠至高潮,拍卖人三次砸锤(虽然在一百年前使用电铃替代,但电影中仍将传统保留以体现仪式感。)——“成交!”
张枫桥认同:“对,就是这样。”
缺乏沟通的原因确实在于思维方式的差异,季攸攸与张枫桥在思维方式上显然高度一致。
拍卖会,客户室。资产经理人提前备案好产权资料,完整的产权转移需要买受人在资料上前后数次签名。
倪瑞递上芯片卡,资产经理人一怔,她很少在小规模拍卖会见到这个样式的芯片卡。不过比起出现在拍卖会现场的金边发展集团执行总裁,只能说,庙虽小,每天拜一拜也是能看到真佛的。
“不需要签字吗?”季攸攸疑惑。资产经理人利落收起整个文件夹的资料,直接进入资金转移环节。“哥你这张卡没有密码?”
她哥既没有输入秘钥,也没有登录指纹、虹膜信息。账号页面一下出现在电子屏制成的桌面上。
资产经理人看到季攸攸同身穿警服的张枫桥,善意道:
“这种卡面的账户一般不需要设密。”
“为什么?”季攸攸担忧她哥与社会脱节日久,办卡都办一张盗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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