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梦里当个鬼

　　“呼—呼—”
　　耳边传来的是老式空调运作声，冰凉的冷气扫过头皮，激起一阵冷颤。

　　顾一感觉自己被各种气味所包围着，甚至还可以嗅到…

　　隐隐的脚臭味？！

　　顾一略微崩溃的睁开双眼，眼前还是一张柜台。

　　嗯，“还”？

　　柜面前一罐罐糖果排了一圈，而“自己”手边，拆封了包装的陈皮、瓜子、花生一袋不少。瓜子壳、花生屑散在柜面各处，甚至还有少许嵌在了键盘缝隙中。

　　“大屁股”台式电脑桌面显示着系统自带游戏——扫雷。哦，右手还握着一罐“霜花”啤酒。

　　顾一看着那握着啤酒的“自己”的右手，那只黝黑又带有肉感的粗壮手，牢牢将啤酒罐圈了个满的大手，不仅翘着的小拇指，居然还留着长长指甲，半指节长的指甲颜色透明呈微黄。

　　略有不适。嗯，这肯定不是他的。

　　现在，他又是谁？他不是在睡觉么？

　　所以，这应该是在梦里。

　　梦？

　　谁的？

　　好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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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那我要这一只。”

　　听见声音，顾一跟着“自己”抬头，顺着声音看去。

　　柜台不远处的双开大冰柜上趴着一个小孩，指着柜面下的某只雪糕，对身旁一位身着纯藕色连衣长裙，脚踩黑色高跟鞋，身材高挑，气质冷艳的年轻妇人说道。

　　小孩还没冰柜高，踮着脚颤颤巍巍但手抓着柜沿紧紧的。

　　“嗯，我们说好的呦，这是这个星期最后一只了，到时候不可以反悔哭鼻子。”妇人的声音温柔不似脸面的严肃。

　　“…”小孩看着冰柜里满满的雪糕，咽下口水，迟疑了。

　　“没想好，那我们就走咯？”妇人声线依旧温柔。

　　“好，好吧”可能听到“走”，小孩瞬间紧张了。

　　“要讲得清楚一点哟。”妇人不留丝毫温情。

　　小孩转过头，默默看着冰柜里满柜的雪糕。
　　“嗯！最后一只！”停了停，又快速小声的补充“这星期…”

　　妇人满意的点点头“真乖！”

　　小孩：“……”

　　顾一：“……”

　　小孩费力的推开冰柜门，取出自己最喜欢的那盒雪糕，又吃力的合上冰柜门，转身跑着到前台来，看着那脸，有点眼熟。

　　妇人…那妇人已经走出了店门，在门外站停等待，走过柜台前还轻轻朝里瞥了一眼，眼里似乎带着看不懂的深意。

　　那年轻妇人五官略微模糊，被瞥的顾一确忽然背后感到一丝丝凉意。

　　“叔叔，这雪糕多少钱呀？”小孩跑到了柜前，仰着头问着“自己”

　　“五块”顾一听见“自己”开口了，带着夹杂着各种气味，张开了嘴，无法避免。顾一自个闻到那味道都感觉要升天，偷偷看着那小孩，小孩正低头忙着从自己粉色小挎包里掏钱呢。

　　“叔叔，给！”顾一借着“自己”接钱的空挡，看着小孩。嗯，是上次糕点店的那小胖妞。好像没长高多少，脸又圆了一圈？

　　接过钱，顾一又看着“自己”左手拉开了抽屉，将钱随意的丢了进去。低头的瞬间，顾一似乎明白了那妇人眼中的“深意”。

　　“自己”上身白色老头衫背心被肚子撑起，下身刚过膝的深色大裤衩，脚踩大码拖鞋，还有一只勾在脚尖…知道是哪的脚臭味了。

　　也许是有过经验，面对类似提线木偶的情况，顾一少了许些惊讶，默默等待着，等着脱去“控制”。

　　小孩推开了店门，走出了店门，紧跟着走在妇人身边…

　　顾一默默等着，余光一直盯着那两道身影。

　　终于，就在哪两道身影离开视线的那一刻，他又恢复了自由。

　　这次他没有立刻的追上，走到柜前，回过头看向柜台后，那坐着一个身穿白色老头衫背心，深色大裤衩的大汉，喝着啤酒，小拇指翘起，在灯光下指尾的长指甲泛着黄。

　　果然，也看不清五官。

　　顾一冷静的看向自己，深灰长款纯棉质男士睡衣与平日在宿舍穿的没有区别。

　　伸出手来，骨节分明，指甲修剪不长不短恰到好处，撩开左边袖子，左手小臂有一道旧伤疤。

　　疤痕几乎横跨半个臂膀，弯曲如同临死挣扎的虫，细小淡化了还是让人触目惊心。

　　嗯，是他。

　　默默放下袖子，从上往下扫过去，绕是冷静如顾一此刻也被眼前看到的画面惊到，他的脚…

　　他的双脚消失了，从脚踝开始，就像隐去了般，双脚消失不见，全身飘在空中。

　　他这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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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一复杂的推开门……

　　不，是飘出了店门，打算远远的跟着那对母女俩。

　　出了店门，刺眼的阳光快速变得昏暗，天色从正午到黄昏转化不过一秒。

　　底下的道路也失去了平整，坑坑洼洼，大风飘过可扬起阵阵尘土。路边也没有绿植以及一些基本的城市建设，唯一设立在路口旁的路标在昏暗的光线下字迹不清。

　　路上没有其他的路人，那对母女走在前头，对这一切不合理变化好似不在意。

　　顾一逐渐缩短了与那她们的距离，直至停留在她们的身旁，超过了常人的安全距离，但她们依旧没有发现他，依旧不紧不慢走着路。

　　相比妇人略微模糊的五官，那小孩的面容就清晰的不要太多，顾一飘在了小孩的身侧。

　　小孩依旧是那个小孩，那个全身圆润无比的小孩。

　　在顾一的注视下，小孩双手费力且快速的打开雪糕盒，小嘴抿成一线，脸上软肉微微抖动，神情是无比的虔诚又认真。

　　雪糕盒的盖子并在盒下，一手抓牢，一手握着雪糕棒毫不客气的挖下一大勺，塞进嘴里，两眼放光，看着身边的妇人，“妈妈，好好吃！”

　　“嗯？什么好吃？妈妈？”妇人也是十分无奈。

　　“咯咯～是雪糕，雪糕好吃”不知道触到了哪的笑点过，小孩笑个不停，那三下巴不要太明显。

　　“吃吃吃，这路灰尘那么多，就不能回家再打开吗？还吃，已经是小胖妞啦！”

　　“我不是！不胖！”小孩停了笑，立即驳回，双手更用力抓着雪糕盒。

　　“……”

　　“不胖啊，不胖，爸爸说的，不胖！”得不到回答，小孩再次开口，有些抓急的看着自己的妈妈。

　　“……”

　　“哇，不胖！”小孩停下了步子，站在原地，身子前倾，身板绷得紧紧的。

　　“是是是，不胖，不胖，快点走吧。”妇人没有丝毫掩饰的敷衍道。

　　“嗯。不胖。”小孩似乎也没听出，得到了答复，满意得点点头，重新迈开了步子。

　　在旁围观的顾一：“……”
　　嘴角忍不住的上扬，这感觉突然袭来莫名的熟悉有是怎么一回事？

　　顾一不由的分了神，停留原地浮在了空中。

　　无疑，这个小孩他是熟悉的，但同时他又确信着在日常生活中他并没有遇到过这个小孩。

　　儿时的军家大院虽然有很多同龄小孩，但他没有玩伴，长大后更是没有。可是在这个小孩身上他有着莫名的熟悉感，这小孩名字是什么来着…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灯三两盏，相邻两两路灯之间距离隔得实在很远，昏黄的灯光倾下，可见度低之又低，那对人儿还在走着路，不紧不慢。

　　顾一这才发现，这条路好似没有尽头，无限延生。

　　就在这时，顾一看见那小身影绊了绊，好似要朝前扑倒，可小孩前边就是一块带有尖角的大石头。

　　暗道不妙，下意识上前，打算拧着小孩衣服后领，但只能眼睁睁看着手穿过了小孩的身体，扑了个空，而那妇女好似没有发现。

　　小孩还在向前扑去，而顾一感觉他现在的视角有些不对劲。

　　就在顾一觉得那小孩逃不过破相的结局时，只见那小孩快速叉开了小短腿，但受阻力依然向前，所以变成了单膝跪地。

　　左手撑地，但右手紧抓着雪糕盒笔直举过头顶…没有顾一预料的扑街，但姿势无比滑稽。

　　小孩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也被吓到了，跪了一小会。

　　顾一以为她在等她粗心的母亲发现并上前安慰扶起她，但是没有。

　　只见那小孩好似稳了过来，镇定的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尘，摸了摸破皮渗出血丝的膝盖皮，抬头向着顾一，举起手中的雪糕盒喊道：“妈妈！你看！我的雪糕没有掉！”

　　“……”

　　“你看，一点都没有撒出来！”

　　“嗯，痛吗？”他不由问出声，但那种不对劲更加明显。

　　“不痛，一点都不痛！”说完小孩又舀了一勺雪糕放进嘴里，又继续向前走去了。

　　顾一也跟着，走了一两步，顾一终于知道那不对劲是哪里来的了。

　　他低头看了看，纯藕色连衣长裙包裹着的身子，纤瘦又不失韵味，脚下的黑色高跟鞋，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上涂抹这艳丽的红指甲油。

　　没错，他现在成了小孩的妈妈。

　　小孩还在前自顾自的走着，发现身旁的人没有跟上，转过了身子，歪着头看着顾一，朝他再次喊道：“妈妈？”

　　顾一“……”

　　可能过于颠覆，顾一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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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搁在脸上的胳膊移开，阳光刺眼。

　　无早课的上午，宿舍依旧热闹。

　　“王泽！你堆了两个月的袜子什么时候洗！有十多双了吧，熏人知道吗！”

　　“诶呀，放着，不急啊。”

　　“滚！还有能不能不要老是半夜吃零食，吃了又不收，到处都是你的垃圾。”

　　“嗯嗯嗯，我的我的我的。”

　　“啊啊啊，qswl”

　　又是热闹的一天，顾一默默翻身下床，开始洗漱。

　　今天有梦到什么……吗？

　　“啊啊啊，王泽，你完了，每次都是我帮你收的垃圾，我是你妈吗？不要太过分啊！”

　　“嗬，妈妈～”o(≧v≦)o

　　“呸，忒不要脸。”

　　在阳台刷牙的顾一：“……”

　　妈妈？

　　在脑中顺利回放完昨晚梦的顾一，轻轻合上了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看的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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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点起床啊，第一节课快迟到了喂”
　　女生宿舍那头，因为睡过头而被舍友叫起的陈楠楠，又开始了新一天的踩点生活。

　　陈楠楠挣扎得从床上爬起，飞速的洗脸刷牙换衣穿鞋后，拧起背包就准备往外奔，但路过书桌还是缓了缓，看了眼桌面上被各种报告压在最底端的记事本，还是没有将它带上。

　　大课间，趁着走教室的空挡，陈楠楠掏出手机开始码起了字。

　　“20xx.04.20
　　梦见儿时，麻麻给我买雪糕……”

　　嗯，下次一定早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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