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离人
阿圣看着门外柳树抽枝发芽,又见它披上雪衣,春去冬来,寒来暑往,而那心心念着的郎君却仍然不见踪影。教书先生随着他去了京城,风尘烟火之地,若只为赶考,现下也该回家了罢?
初春时节,带着未褪去的寒意。阿圣提着新编的采花篮子,出门前喝了杯热茶暖身,拢紧略显单薄的袍子,吹灭了蜡烛,打开门,披着满身雾气,迎着微微晨光,上山去采摘那新鲜花儿。待到天空完全泛白亮的通透,阳光洒落人间时,她便准备去最近的柳柳镇卖花去。
柳林镇离京城也不远,坐马车只消一个多时辰,这儿风景旖丽秀美,好山好水养美人,白里透粉的女娇娥,纤细秀气的少年郎,倒也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镇子民风开放,大多人做的娱民生意,久而久之,这里变成了富商大贾最喜爱的游玩地,繁华热闹非常。
阿圣常在这个镇子里走动做着小生意,自从家中出事后,她也得变着法子谋生计,通常是有什么卖什么。混久了,便改掉从前那般与陌生人说话会脸红,小嘴儿甜了,脸皮儿厚了。她常常穿梭在各酒楼之间,人长得水灵,生意自然做得不差。
临近傍晚时分,她才打道回府。
“阿圣!阿圣!”
走在半路,她听见有人高喊她的名字。来人是王悔,大概于一个月前去京城跟着父亲接生意,阿圣托他打听夫家的消息。除了李生莱,王悔和她最亲密,虽然他脾气有些古怪,时而跳燥,但他很照顾自己,心地也不坏,阿圣视他为亲哥一般的存在。
再者,夫家走后,他也是村子里唯一搭的上话的人。
见他气喘吁吁,阿圣道:“急什么?谁追你了?”
王悔猛地吸吐气,缓一缓,不自觉地带上委屈的口吻:“我这不是为了追上你?知道你心切。况且,我方才在柳林镇瞧你一个人,这路上要是遇上个酒鬼歹徒,这孤山野岭地儿,你奈谁何了?”
阿圣理亏,咬了咬嘴唇问:“有好消息了?”
王悔垂下眼眸,揉了揉腿:“边走边说。”
山间小路泥泞些,不好走,还好阿圣已然走惯了,四周慢慢暗了下来,只留存些许光,他们只得加快步子走。寒气涌了上来,阿圣静待王悔开口。
“他不见了踪影,京城不见他,我托人去考试院问了,他们说,没这人参考。”一句一句下来,阿圣心凉透了一半。
“那他能去哪儿?”
阿圣小声嘀咕,王悔正想安慰,忽然又感觉背后凉凉的,他抖了抖身子,阿圣又道:“他明明许下诺言,他许过的!”
不远处,是繁星般点点灯火,可那片温暖之中,没有一丝是为她而留的,她不再言说。
王悔心中倒有些许欣喜。不见了好!不见了好!这人,怎值得阿圣为他付出真心?!要不是他们家突然出现,说不准这会儿阿圣已经被自个儿娶进家门成了心头宝。
王悔控制不住的语调有些上扬:“阿圣,我买了些水果点心,又香又软,可好吃了,尝尝不?”
走至村门口,阿圣只是瞧了他一眼,礼貌拒绝:“不用,谢谢。”她走进屋子,点灯,关门。王悔失落的收回即将拿出来的点心,十分不是味儿,空余叹息。
这天夜里,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扰的人睡不下。木门被吹的嘎吱作响,好不容易有了困意,恍惚之中,阿圣似乎看见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青色衣袍十分眼熟,可她知道,这不过是幻觉罢了,亦或是梦,因为门是从里边儿被关上的。
直至半夜,窗子终于受不住折腾,被吹开了,寒风灌进屋子里,阿圣冷得不行,只能起身关窗,她迎着风雨,却见着一个人立在外头。那人没撑伞,任凭风吹雨打,身躯一动不动,着绿衣,面庞有些看不真切,似鬼魅,如傀儡,令人背脊发凉。
第一眼,有些瘆人,第二眼,有些熟悉。她的心中有个诡异的想法,这个想法愈发笃定。
不会错的,是他,一定是的。
这么多年了,从小到大,时时伴在身旁的人,轻声细语哄人的人,又怎会认不出来?阿圣拿起陈旧的油纸伞,开了门,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她将伞高高举起,足以遮挡住两个人,她伸出另一只手拨开他那淋湿的彻底的黑发,一点一点,半熟悉半陌生的面容展露出来。那人不动,任她摆布。
俊朗,苍白,没有丝毫生气,像块木头。她哭了出来,抱着他的身躯,只觉得冷,没有温度。她伏在他的胸膛,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开始抚上他的脸颊,垫脚,留下自己的温度,带着她的气息的吻,尽管他没有任何回应,依旧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阿圣从脸颊吻至嘴唇,吻了好一会儿,她压着嗓子道:“我等了你好久。”这回冰冷的躯体动了一下,幅度轻微,他抬手搭在她的腰间,想要拥抱,却又犹豫了似的。又不动,任由她抱着。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