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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早在一千七百多年前的九州大陆上,就有除妖界的前辈对楼家横空出世的这一天才赞不绝口,不仅是欣赏他非凡的悟性与毅力,也是对其风采斐然以至人世难寻的肯定。
那时候多少佳人倾心不已,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楼空青自始至终都洁身自好,不曾有过什么风流往事,唯一比较感兴趣的事情大概就是收服大小妖怪了吧,后人估计他在短短的十多年内就已擒获精怪上千,足可称得上是除妖界的无情铁手,是真正在把事业当做爱好在努力的第一除妖师。
不过这些决明暂时还无从知晓——不知道面前这个初次见面的美人居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除妖师,他正坐在原地发愣,后面的李少强就暗自戳了戳他的后背,提醒他该对新人打打招呼。
决明这才回神站起身来,手机揣进口袋里,抬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走到跟前来的人:“你好,我是决明,等会是我和你来演对手戏……你的名字是?”
待面前的大妖怪倏地站起,楼空青才发觉他生得极为高大,目测过去竟约有一米九的样子,比自己还要高上半个头,加上背脊挺直,好似白杨树般挺秀,不难察觉衣下线条顺畅矫健,站在近处便有一种被生生笼罩住的感觉,再看鼻梁直挺,一双狭长凌厉的眼睛乌黑如子夜,喜怒难测地紧紧盯了过来,让人莫名不安。
“楼空青。”他瞥了一眼决明伸出来的手,微皱了皱眉,但还是握了上去,“决明对吧?久仰大名了。”
楼空青后一句话刻意放缓了语调,显得很是意味深长,然而眼前叫做决明的这只大妖怪却好像毫无察觉。
只有决明知道自己想着,面前的人生得好看,手指也修长微凉,怪好摸的,他应该刚巧可以把对方的手整个握住,可惜代表友好的交握只是一触即放,让他感到有些可惜。
那边张导已经指挥现场的工作人员把场景布置完毕,便拿着大喇叭催促各部门准备好拍摄工具,又转头对着两个刚刚碰面互相认识的演员喊话,让他们赶紧开始配合开拍。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首都位于北方,夏天的天色黑得比较慢,好不容易等到天完全黑下来,只要拍完这场夜戏就可以收工去附近的饭点聚餐了。
这一场是楼空青所扮演的大师兄退场的戏份,已经是电视剧后期的一个情节点了,之所以放在前面拍,主要是导演想要先将一些零零散散的剧情先行拍摄完毕,后面再集中拍摄主角团的剧情线,这样能够有效缩减剧组规模,大大提高拍摄效率。
不过这样一来,就对演员的演技有一定要求了。毕竟不是按正常的剧情发展线来拍摄,而是打乱了拍,演技不到位的演员们在这种情况下也就只有通过浮夸的瞪眼、肢体动作来表现他们的情绪,就算导演让这条过了,搬上电视屏幕,也是会被观众们截出来疯狂吐槽的。
不过决明看得上的导演可不是那种骗钱的混子,对演员的演技有过硬的要求,若是一直不满意就要一直重来。
决明先一步领着楼空青来到拍摄的场地,这是一间仿古建造的堂屋,除了要被拍进去的桌椅之外,便塞满了剧组人员和拍摄道具。
等一会他们就要在这里拍摄一场大师兄与男主角诀别的夜戏,在之前的剧情中,云安山一门几乎被妖族屠尽,同辈的师兄弟们几乎都在抵御妖族进犯中牺牲,可刚刚花费巨大代价击退了妖族,紧接着便又有眼馋云安山灵脉,想要趁火打劫的其他门派一举袭来,大师兄自知云安山再无力御敌,便疾言厉色地将一众小辈赶下山去。这之中只有男主角不肯离开,这场戏便是大师兄为了赶走他而将他逐出门派的死别。
随着张导一声令下,各部门的机器开启工作,楼空青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四周,左边是剧组临时挂起来的两盏电灯,右边是充作道具的几支红烛,很好。
当楼空青披着剧组提供的斗篷走入场地,站在他对面的决明却发现他的目光并未与自己对上。决明心下觉得有些怪异,便顺着他的目光偏头望去,只见剧组人员外围,一个看上去相当眼熟的小姑娘一闪而过。
等等,那个不是天行派的大弟子白晓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决明刚皱起眉头,便忽而听见一阵惊呼,现场原本充足的光线倏地一暗,原来是包括电灯在内的所有设备都在一瞬间内断电了。
在场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一刻被引开,只有决明看见桌对面的楼空青微微抿起唇来,紧接着他眼前一花,便见对方掀起自己漆黑的斗篷,利落地将几支烛火一并横扫熄灭,拥挤的屋子里彻底地陷入了黑暗。
“怎么回事?!”张导在外面大声问。
这时,黑暗中闪出一道银光,矫健如游龙地朝决明直扑而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才发现被他以指夹住的是一柄锋利的长剑,见稍有阻滞,对方便一转剑柄,横扫过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微亮的弧线。
决明急忙松开手,倒退了好几步,模模糊糊地感觉自己头套上的假发被削去了几缕——好锋利的剑。
楼空青微讶于这决明反应出乎意料的迅速,脚下锦靴无声踏上桌面,身体轻盈地高高跃起。决明乃是修行千年的大妖,五官比人类灵敏不知多少倍,此时已然适应了黑暗,便能清晰地看见楼空青手执银剑,如燕一般掠来的身影。
本来施展一番神通,决明也可躲开这一剑,只是屋子里空间狭窄,根本就是退无可退了,他只得侧过身去,擦着利剑迎上前去,望着对方那双黑暗中依然明亮的眼睛,他不禁心下一动:“你是天行派的人?”
楼空青目光一凛:“是不是与你没有关系。”
歪头险险避过锋利的薄刃,面上却有些刺痛,应是被剑气刮出了一道口子,决明暗忖着天行派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个厉害人物,自己居然从来不知道。
他问:“你是来杀我的?”
“我是来抓你的。”楼空青冷声答道,“若你未曾作恶也就罢了,但世间妖邪多作孽,我遇上本性向善的妖灵多年以来也不过尔尔。只是我剑下从没有枉死之魂,所以才姑且不对你下杀手。”
话虽这么说,但这一剑剑不留余地,还是未下杀手的结果?
决明暗自咋舌,顺应长剑未收的攻势,一把抓住了楼空青的手腕,触之柔韧有力,即便被擒住,也能立即灵活地转动过来,将被动化为主动——这剑可不能生生挨上,决明立即咬牙猛地扯动对方的手腕,却是一个身形不稳,叫未料这妖怪力气如此之大的楼空青一下子被扯倒入了他怀中。
决明愣愣地看着蓦然靠近在眼前的楼空青,果真是青丝如瀑,双眼如星般璀璨,他莫名觉得自己心里有些痒痒的。只是这时候,外围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楼空青听见了,有些恼道:“怎么这么快就修好了,”他转而又瞪了无意间将手圈在他腰上的决明一眼,“今天是抓不了你了,还不快放开?”
决明这才回过神来,讷讷地松开了手。
他主动退开几步,只是目光还是忍不住往楼空青那边瞟,见他脸上泛起了一丝轻微的红,又下移到他的腰间,不禁摩挲起自己的刚才圈住对方的手指——之前还没有发觉,原来腰这么细的吗?
果然如楼空青所说,没过多久,剧组的电就重新恢复了,张导和其他人都没发觉到异样,只忙碌着重启各个设备。
楼空青见决明还愣愣地一动不动,不知道在那回味些什么,他不禁皱眉朝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大妖怪指了指脸颊,压低了声音:“伤口,别让其他人看到!”
决明这才想起来自己脸上有道被剑气撕开的口子,他不甚在意地用指腹一抹,细小的伤口就已经愈合如初了,转而朝对方咧开嘴笑了笑,却发现对方早移开了脸,不理会自己了。
剧组很快就恢复到断电之前的状态,在张导一声令下后,这次整个拍摄过程倒是异常顺利,令在场的人十分意外的是,作为新人的楼空青与演技派决明的对手戏居然丝毫不处于下风。
甚至最后一幕中,楼空青冷颜用剑柄将决明打退出去,双目如刀地宣称:“从此之后,你再不是我云安山的人了。从前种种散如烟尘,今后种种也与你毫无干系!滚!”
这台词说得实在干脆利落,其气势强硬竟真如缥缈神山之中,死守到最后也要与门派一同存亡的绝世天才。让人不由得感叹他经此一别之后孤家寡人,只待天亮后被其余门派围攻至死。
原是何等的天之骄子,没能因与妖魔的抗争而死,反而要死在同道相残之下。
张导在镜头前看着看着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楼空青走上前来问道:“是哪感觉不对吗?”张导却是摇摇头:“不。你演得很好了,我只是被触动,有些感叹罢了。”
“虽然看上去不近人情,但是你到底还是感性。”决明接了句话,立即得到张导的一个白眼,不过他不怎么在意,只转头就对楼空青道,“现在拍完了,一起和剧组去聚餐吧?”
楼空青怪异地瞥了他一眼,搞不明白这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明明才差点被抓,这会却又对自己这样热情,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摇头拒绝道:“不了,还有事。”转身就朝着早就等在旁边的白晓走去,小姑娘一见自家师祖忙完,立刻就蹦蹦跳跳地迎过去一起离开了。
跟着剧组出去聚餐的决明一直心不在焉,坐在他身边的李少强别看着身材健壮,实则是个猪精,而且还是家养的那种,一遇上这种聚餐就埋头只顾吃去了。
决明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想起经纪人说过新剧开拍得适当发些动态保持热度,虽然他总嫌这种事麻烦,不过为了事后不被唠叨,还是拿出了手机,对着一片狼藉的餐桌拍了个照。
本只是发个剧组一起聚餐的动态,但他想了半天,又编辑了一句额外的话上去。
「决明V:拍完戏,和其他人一起出来吃晚饭。今天遇到了一个新人,虽然只是演龙套,但是演技挺不错的。[图片]」
刷新了一下,第一条顶上去的留言果然还是那个id叫决明小夫人的粉丝。
「决明小夫人:虽然配图是餐桌,但直觉告诉我重点是那个新人,明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我先申明一下,你这种没有情趣的工作狂是追不到女孩子的,安心单身吧[滑稽]」
这是人说的话?
决明磨了磨牙,立即编辑了一条回复出去。
「决明V:回复@决明小夫人:看上了,怎么了,回头就追给你看。人家长得好看,就是对我凶了点。」
没过一会,决明就收到了id决明小夫人的无情哈哈哈回复,甚至后来刷出来的其他粉丝也大多是这样的留言。
决明脸一黑,有的时候他都怀疑他的粉丝都是一群黑粉,不然为什么每次发动态,最后留言都能变成清一色的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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