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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季梅靠着自己的厨艺在镇上开了一家小餐馆，请了一个帮工，平时万小军也会过来帮一下忙。
周五放学后，平时几乎不怎么来学校的妈妈居然在门口等着。
万小军还以为老妈来接他呢，怕被同学看见，被笑话一通，便一脸的不高兴，“妈，你怎么来了？”
“小旭呢？他不是转学过来了吗？不是跟你一个班吗？你怎么没跟他一起放学。”季梅踮着脚往校园里面望去，成群的学生涌向校门外。
“妈，你怎么知道？”
“千夫人给我打电话了，说是小旭跟家里闹别扭，说是要离家出走什么的，反正最后被他爸送到这里来了。她不放心，让我多照顾点，以后周末就住我们家。”
“什么，还要住我们家。妈，您又不在他们家做保姆了，就不要一口一个千夫人了。”
季梅也知道，当时不知道什么情况，儿子闹脾气死活都要从千家离开，刚好家婆身体也不好，就顺势辞了保姆的工作。她在千家做了十年的保姆，万小军也几乎是在千家长大的，所以他们走的时候，千家给了一大笔钱。季梅对千家一直报有感激之情。
“小旭来石川了，不住我们家住哪里。这里也是他半个家，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快去把小旭找出来。”
季梅一边说着，一边把儿子往学校里面推。
两人正较着劲呢，千子旭从校门口走出来了，其实他也是不紧不慢的跟在万小军后面，他知道他周末无处可去，只能去找季阿姨，这也是他来这里的目的。
“小旭～”
大半年没见，两个孩子的身高就像坐了冲天炮一般，长的飞速，千子旭更是只长个，不长肉，季梅一眼就看见了从校门出来的千子旭。
“季阿姨！”千子旭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加快了慢吞吞的步伐，轻快地迎了上来。“季阿姨，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吧。”
“好，好，才大半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小军不也长高了。”千子旭转过目光望着万小军，万小军马上把脸别像别处，千子旭心一沉。
这一周他连开口跟万小军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万小军从来没有给过他机会。不过他也有耐心，这才刚开始，住到同一屋檐下，还怕没说话的机会。
“他是混长，走走走，快点。你们今天下课怎么这么晚压，我们这不比省城，镇上回家就剩最后一班车了，赶不上就得走回去。”说着便在前面引路。
“妈，我走回去。”万小军说完，掉头自己走了。
“季阿姨，我陪小军走～”千子旭望了一眼身后万小军离去的背影，他不想放弃跟他独处的机会。
季梅压根不管儿子，不由分说拽着千子旭的胳膊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走回去得两个小时，山路又窄，很难走的，你别管他，他走习惯了，你跟我去坐车。”
千子旭无法挣脱季梅紧紧搂着她的手，只好眼睁睁看着万小军一个人走了。
万小军本来已经拐到山路，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又按原路返回，跑到镇上阿三的摩托车维修店，“三哥，摩托车借我一下，周日给你还回来。”
“我那个破摩托，再被你颠几下就散架了。”阿三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放下手中的活计，一瘸一拐的走到屋内的桌子上把钥匙拿出来扔到万小军怀里。
万小军大长腿一跃，就跨上了摩托车，一边插钥匙一边说道：“三哥，要不是你的车破，我还不敢骑呢。等它彻底散架了，当废铁卖掉，正好换辆新的。”
“就你小子嘴贫。头盔带好了，慢点骑，注意安全。”阿三说完，又低头忙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去了。
万小军踩了好几下油门，摩托车才突突突的发动了，“走了，三哥。”阿三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没搭理他。
万小军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骑着小毛驴悠闲地欣赏秋色。汽车站的车巴士还没出发，他加足了马力，车轮碾过的地方灰尘滚滚，倒不是速度有多快，主要是烟筒那里出的黑气夹着着山路的尘土，再加上那么点小风，生成了一副小毛驴变千里驹的景象。
“奶，我回来了。”万小军取下头盔挂在把手上招呼了一声正埋头再在菜园子忙活的奶奶。
奶奶连他的人影都还没瞧见，他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串到楼上去了。
万小军急急忙忙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摆放在书桌上的照片，全部收起来藏到一个有锁的抽屉里面。收拾完一切后，环顾了一下房间，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才放心地下了楼。
“山娃子，风风火火的忙什么？”
“啥也没忙，奶，菜园子等我回来收拾，您忙活什么呢。”
“不做点事情，老胳膊老腿的更动不了了。你妈打电话回来说晚上有贵客来，我先帮她把菜准备准备。你咋没跟你妈一起回来呢？”
“嘁，贵客！”万小军低估了一声。“奶，我来。”万小军从奶奶手中接过菜篮子，初秋的辣椒，茄子已经是最后一波了，个头都比盛夏的时候要小，但是滋味却更浓。
万小军把菜篮子拎进厨房里，案板上已经有泡在水里的腊肉香肠，那么大块大块的，平日里回家想吃还得三磨四哄的，奶奶才答应割那么一小块给他解馋。万小军从小就好吃奶奶熏的腊肉，上半年吃猛了，这不，剩下不多了，奶奶当宝贝似的，这么大张旗鼓的真是少见。
过了不多久，季梅带着千子旭也回来了。万小军的家很突兀，周围都是平房，倒是他们家是一栋两层的楼房。这是在季梅回乡之后刚建的，虽然室内没有太隆重的装修，但是也比周围的房子好多了。
“妈，家里来客了吗？”季梅没想到儿子已经先他们一步回来了，指着门口的摩托车问道。
“山娃子骑回来的。”
季梅这才看出来这辆摩托车挺眼熟的，就是镇上那个老三的摩托车。
“小兔崽子，让他别骑摩托车偏不听，腿都摔折过也不长记性，我得找那个老三去，看他下次还敢把摩托车借给小军。”季梅一看到儿子骑摩托车心里就发怵。
去年刚回来时，万小军看见什么都新奇，没事嚷着跟老三学摩托车，老三也惯着他，不仅教会了万小军骑摩托，对他好的跟自己亲弟弟似地，平日里把自己的破摩托宝贝的像什么似地，对万小军倒是有求必应。
“这娃娃是谁啊？”奶奶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跟在季梅身边的千子旭。
“瞧我，妈，这就是省城千家的儿子，会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省城来的贵客呀，怪不得长这么白净，我们山里都看不到这么俊的娃儿。”奶奶夸赞着，想伸手去拉他，又嫌弃自己的手太脏。
倒是千子旭心细，一把抓住奶奶的手：“奶奶，我叫千子旭，您可以叫我小旭。以后可要麻烦奶奶了。”
“不麻烦不麻烦。”奶奶拍着千子旭的手，眉开眼笑，老人家就喜欢家里热闹点。
“妈，小军呢？”
“在厨房帮我洗菜呢。我们小军啊，可乖了，从小就懂事，招人疼……”
季梅看着她婆婆抓着小旭开始絮叨，她这婆婆就是爱跟人夸她的宝贝孙子，她都忘了，眼前这个娃可是跟小军一起长大的。便冲着千子旭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进厨房去了。
“小军，跟你说多少次了，摩托车可不能再骑了……”
万小军早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连忙打断妈妈：“这不是为了早点回来帮您招待贵客嘛，下次绝对绝对不敢了。”
“少油嘴滑舌，小旭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你去陪他。对了，房间我早就收拾出来了，就在你房间的旁边那间空房，你带他去看看，还需要什么，妈明天再去镇上买。”
“妈，他是您儿子，还是我是您儿子。没见您对我这么好的。”
季梅没想到儿子居然会吃醋，笑着说道：“你是我亲儿子，小旭也是我带大的，可他毕竟是客，不能怠慢了，再说你也从小在千家长大，他们对我们娘俩怎么样，你心里不比我清楚。别唧唧歪歪了，怎么才大半年，就感觉你们生分了不少呢，快去。”
万小军这才扔下手中的东西，不情不愿的从厨房走了出来。
“你过来，我带你去你房间看看。”虽然万小军很不想主动理他，但是老妈吩咐的也只好照办。
千子旭受宠若惊，这是一个星期来万小军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连忙对奶奶说道：“奶奶，我待会再陪您聊。”
奶奶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手。
说话间，万小军已经在二楼等着，推开一个房间的门，因为家里人不多，这个房间也没怎么装修，看着有些简陋，但是床上的用品倒都是新的，看来老妈把准备过年的新被新絮都给这小子用上了。
“看看吧，缺什么，给我妈说。我们家就这个条件，厕所就在你房间的斜对面，要是你没带洗漱用品，待会再去给你买。”
万小军能感觉到千子旭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他刻意回避了，一直自顾自的说话，说完转身便准备走。
“小军，对不起。”千子旭一把抓住万小军的胳膊。
万小军的心一紧，明知故问道：“对不起？你什么意思？”
“小军，我是发自内心的跟你说对不起，我收回我对你说的话，我只是不懂，我害怕，我口不择言，我……”
“那你现在懂了？”万小军突然紧盯着千子旭的眼睛。
千子旭眼神中散过一丝慌乱：“我希望我们能回到以前。”
万小军冷笑了一声：以前，什么以前。哪个以前？”万小军直直的眼神，他感觉到了面前那个人眼神中的飘忽：“我已经忘了。对我来说，你现在是我们家的客人。行吧，别想太多，你先休息一下，饭好了我叫你。”
千子旭也没觉得累，但是万小军说了那句话，他反而没意思跟着他一起出去。千子旭一头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愣。是不是自己又说错话了，明明自己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可是没什么却偏偏说不出口。心理想着的千言万语，在万小军面前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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