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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0
chapter.8
京都的烟火祭快到了。
我在一个夜晚，瞒着源满仲，牵着源赖光偷偷跑出了家门。
当夜幕降临，街道慢慢热闹起来时，我操控着小纸人将纸条放到无人的书房内，赞许地触摸了一下完美达成任务的小纸人，我转身将源赖光的手收在了自己的手心内。
“赖光，我们走吧。”
我压抑不住兴奋地说着，抓着源赖光一起爬上了后院的围墙，在安全落地后对着还坐在围墙上的源赖光伸出手。
“来，我会接住你的，跳下来。”
烟火在远处炸开，路灯被一盏盏点亮了烛火，暖黄的灯火几乎要照进这一方偏僻的角落，柔和了少女的轮廓。
源赖光把可以使用阴阳术的说法咽下，扬了扬嘴角，克制着力道轻巧地跃下，扑进了一个香软温暖的怀抱。
好喜欢。
喜欢葵姬的怀抱。
喜欢葵姬的笑容。
喜欢葵姬为自己无可奈何的眉眼。
烟花让我回过神来，我一把抚稳源赖光，迫不及待地向着热闹的街坊走去。而在我看不见的角落，一只纸鹤旋转了一会后回到了源氏的府邸，停留在男人的指尖。
源满仲难得笑了几声，无奈地摇摇头。罢了罢了，不过都是小孩子，放纵一晚也无妨。
——
我新奇地看着这些现代社会没有的一切。
平安年代是个人鬼共存的年代，由于学了阴阳术的缘故，我能发现参杂在人类中间的妖鬼。
我看见狸猫化成的美艳女子卖着酒水，看着雪幽魂们幻化人形，悄悄用妖力制出冰类食品，看着来自雪域的女子敛着冷气游走在行人中央，却还是不可免地透出一股凉意。
在这一片和平中，人们只顾着玩乐，并没有在意毫无恶意的对方的身份，宛如真正的人间乐园。
很喜欢。
喜欢好吃的甜品。
喜欢漂亮的和服。
喜欢不需要为水电费劳累的平和生活。
我满眼期待地站在一个小摊面前，盯着摊主将两串丸子递给我。一只拿过自己咬下，另一只塞进了源赖光的嘴里。
唔，不愧是古代无污染小吃，味道意外地不错呢。
跟在我身后的源赖光确实一脸狼狈，手袖里装着无数我买下的小饰品，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串章鱼烧，在艰难地咽下丸子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说：“葵姬，你是晚餐没有吃饱吗？怎么还吃的下那么……等，我不要，唔唔！”
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往他嘴里塞了个糖人，免得他又说出一些气人的话：“不懂少女的家伙，女孩子逛街累了吃一点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源赖光皱着眉将甜得腻人的糖人从嘴里拿出，狐疑：“一点？”
我斜眼看了他一下。
源赖光这次懂的岔开话题了，转而问我：“那这些东西呢？廉价而粗糙的艺品，明明只要你开口，我若知道你喜欢，定会送更多更好的给你。”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叹了口气回头，往他腰上系了个东西，“逛街重点在于买好看的玩意嘛，喏，刚刚在小摊老板那做的，送你啦。”
我用手摆弄了一下那个用红绳编制的结，由于多年没有动手了，各个结点都有些粗糙而生疏。
“这是平安结，算是我祝你平平安安地长大吧，嗯……有点丑，但是你可不能嫌弃啊。”
我抬头假意恐吓他，却撞进了一双满含笑意地眼眸。那个慢慢地长大了一些的孩子，用几乎可以说是宠溺和包容的眼神看着我，简短而镇重地回答我：“嗯，我会的。”
我不禁悄悄红了耳尖。
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有关于我在游戏里认识的有关源赖光的剧情我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但多年的相处让我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更加有血有肉的，真实的源赖光。
只有一点没变：我喜欢源赖光。
既然有机会看着自己□□屹立的墙头小时候的模样，不占点便宜都有点对不起自己，更何况自家墙头小时候就那么可爱又撩人。
我贼胆一肥，低下头凑近，在源赖光的右颊亲了一口。
“啾。”
我看见源赖光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感觉更可爱了。我憋着笑，拿过他手里的章鱼烧，转而牵住了他的手，感受着他因紧张而不自觉蜷曲的手指，然后慢慢松开，和我手指相扣。
“前面还有好多东西呢，走吧。”
烟火在我们中间的天空绽开，将少年稚嫩的面庞映出，细碎的烟尾如神袛的洗礼，闪耀了他的瞳孔。
打破我们之间微妙气氛的是一个御守。
准确来说是掉在地上的御守。
我将它捡起，看着身前缓缓走远的艺妓装扮的女子，加紧几步追上去喊到：“前面的那位姬君，请等一下！”
女子脚步一顿，冷冷地回头瞟了我一眼，那副冰冷危险的眼眸让我浑身一僵，只下意识地把源赖光往我身后一揽，脚步怎么也挪不动，连嘴角都僵硬了。
源赖光疑惑地看着我。
我晃眼一看，那个漂亮的艺妓打扮的女人分明是一幅温柔的模样，一颦一笑美艳的不可方物，嘴角微扬地询问我何事。
“诶…啊，这是你的御守。”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只顾住呆呆地把御守递给她。
“诶呀，那真是多谢大人了。”女子娇美一笑，刹那间天地失色，“不过，小孩子今晚还是回家为好哦？”
等我再抬头时，已经没有了那个女人的踪影。
chapter.9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街道上的人们依旧如常，但小妖们却都惶惶不安，有些甚至早早地开始收拾摊位，悄悄地离开。
我竖起耳朵聆听细碎的谈话，听见了一些不明所以的消息。
“我听说今天那位大人要来这里了，快走吧。”
“诶，可不是没看见那位的身影吗？”
“嘘，那位是什么人，就算来了我们也不见得认得出来。”
几位小妖神色晦暗地离开了。
我不安地拉了拉源赖光的袖子，低头试图告诉他“我们今天先离开吧”，却被一阵气势汹涌的妖气震地一个踉跄，险些松开了源赖光的手。但当我惊魂未定地站定时，惊叫拥攘的人群硬生生把我和源赖光挤开了。
“赖光！”
我被人群向后挤去，渐渐地看不见了他的身影。
最盛大的烟火已经燃起。
——
火，到处都是火。
浓烟滚滚，横梁断裂，在最高处的顶端，妖艳的女子卸掉伪装，华丽的九尾从身后延伸而出，小巧的纸扇握在手中，紫红色的狐火随着动作砸在脆弱堂皇的都城。
“笼罩于绝望中吧，在这焰火中。”
绝艳的大妖勾起苦涩而悲痛地嘴角。
“这是你们应付的代价。”
——
我慌张地四处看着，朝着人流的反方向奔跑。
燃着不灭的火的摊架倒下，直直对着那个散发着寒气的少女。被克制的属性令她慌了神，热气逼近，融化了她的指尖。
我猛地一眼看去，这才想起来她是雪女！
依稀记得每个开荒的阴阳师玩家都会有一只雪女，在我懵懵懂懂地不断挨打通关时，是靠着雪女一次次硬撑起来的。
我顾不得太多，冲过去将雪女的手拉住，在她错愕的眼神中把她带离了危险。
“你……”
木架倒下，擦过我的额角，一阵钻心的痛后，我看见鲜血染红了我右眼的视线。我狼狈地在右眼处擦了一把，将一只瑟瑟发抖的树妖用灵力包裹住，塞进雪女的怀里。
我推着她离开：“带着这只树妖走，这里危险，对你们雪类和木类的妖怪都很不利！”
雪女轻飘飘地前移几步，疑惑地回头看我：“为什么帮我？”
我急得发疯，忍不住斥责道：“你还废话什么？你会融化的，快走！”
说着，我再也分不出神来管她，继续朝着火势更旺的地方跑去。
雪女呆呆地看着我远离的方向看了一会，又迅速地离开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类。
尖叫声不断，哭泣声，哀嚎声，人与妖的的声音参杂在一起，狠狠地揪住了我的心脏。
那个和我扎平安结的姑娘，无助地坐在化灰的摊位前哭泣，她是唯一活下来的家人；那个爽朗地笑着为我做章鱼烧的大叔，即使被我救下也失去了一只手臂；那个和蔼地替我挑着珠钗的老婆婆，挣扎地被妖火燃烧殆尽。
有液体从我的脸颊流下，参杂着粘腻的红，我渐渐分不出那到底是眼泪还是血液，我只能茫然地往前跑着。
我救不了他们。
我的阴阳术救不了他们。
一切迅速地往后飞去，我的双腿开始颤抖挥动的双臂已经僵硬，我只知道要找到我要找的那个人，我没有更多的心神去分心。
当我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时，我终于软了身子瘫在地上，可是眼里却没有丝毫的松懈。
那个九尾的大妖提起了源赖光的衣襟。
chapter.10
我几乎是一步一崴地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咬着牙调动纸符，瞬间如利剑般锋利的符咒飞向两人中间。大妖不过微微一侧头，纸符便如散沙一般消散在空气中。
像是对我如濒死的老鼠挣扎般的行为起了兴趣，大妖将源赖光往一旁提了提，步履优雅地朝我走来。
源赖光抓住揪着衣领的手，呼吸困难，即使涨红了脸也依旧试图阻止大妖的脚步：“不许…不许对葵姬…下手……”
大妖却恍若未闻，一步步逼近我，用纸扇抬起我的下巴，微眯着眼，兴趣盎然地看着我：“真是个不自量力的小姑娘，嗯……即使是在这么肮脏的血污掩盖下，依旧可以看得出明艳动人的样貌呢。”
“不过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孩子，居然是个阴阳师。”
在大妖的注视下，我浑身颤抖地险些爬不起来。源赖光向来是比我优秀的，但即使是他也依然被控制得动弹不得，我更加是没有任何胜算。我盯着眼前的大妖好久，这才慢慢地从回忆中挖掘出一丝半点的模糊记忆。
我干哑着当着说出一个名字：“玉藻…前。”
大妖一怔：“嗯？你居然认得我？”
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带着恐惧到哭腔恳求他：“玉藻前大人，拜托您，放过赖光，拜托……”
玉藻前沉默地看着我，无动于衷。
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滚烫地划过脸颊，掉落在扇子上，我呜咽着泣不成声：“我是他的姐姐……求求您放过他好不好，拜托了，如果他冒犯了您，您对着我泄愤就好，拜托，拜托……”
我哭泣着跪在他面前，深深埋下了头。
何曾几时，他的孩子们是否也这样请求过那些阴阳师呢？或许没有吧，像羽衣那样骄傲的孩子，肯定是冒着危险当着爱花面前，用尚未成长的羽翼保护自己的姊妹。而不是像眼前的少女一样，用几乎低到尘埃里的姿态，卑微地向妖怪请求。
他突然觉得很无趣。
玉藻前甩开我的手，将源赖光丢到我的怀里，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的步伐依旧是那样优雅万分，一步一缓，从容不迫。但在那个背影里，却莫名多了一丝悲伤。
源赖光撕下衣袖，用破碎的布条捂住我的额角，放飞纸鹤传递消息，通知源氏的阴阳师前来营救。我呆呆地注视着前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葵姬？”源赖光有些担忧地扶着我，问，“你还好吗？”
“我还好。”
我的脑子慢速运转着，流逝的血液过多，让我从指尖开始发冷冰凉，冷透了全身。直到源氏的阴阳师赶到后我才发现，自己忘记了藤原家。
我倏得睁大了眼：“妈妈……”
我浑身一麻，眼前通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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