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

　　这次考试没有重新排座位，同桌之间互相拉开些就可以了。但学校还是十分重视这次考试的，何以见得？自然是每间教室都安排了三位监考老师，一位在台上盯着，一位在最后盯着，还有一位来回穿梭，每层走廊处又有一个监察的，这位监察的老师盯的不是学生，而是监考老师，自然不论是学生还是监考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按高考的顺序，第一门考的是语文。照往常来说，一下考大家多是讨论题目的刁钻和变态，不过虽然这次语文作文题目挺让人无语的，但大家却没提几句，将矛头转向了监考。
　　“这监考也太他妈严了吧。”
　　“真的比高考还严。”
　　“真是不给人活路啊。”
　　“而且这次考试据说还会把成绩发给家长。”
　　“当场去世。”
　　有抱怨党自然就有佛系党，佛系党有两派，一派以胖子为代表，这派可以称为放弃派，顾名思义，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思彻底放弃了，爱咋样咋样；另一派称为无忧派，这派以学习委员为主，学习成绩优异，没有作弊经历。而风烨处于这两派中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交白卷，心情好的时候也交白卷，只有心情不好不坏的时候才会认真答题，而他心情不好不坏的很少，所以一般是倒一。
　　因为这次是摸底考试，所以题目的简易程度也是不同的，一套题目里容易的特别容易，难的特别难。基本上能考出大家的水平。
　　“风哥，第一名预定。”
　　风烨没理他，门外一个男生对着里面喊了一声“烨子”，那个男生长得端端正正的，穿着宽大的运动服，腋下夹着一个篮球。风烨看过去，是陆畅。四人一起往篮球场的方向走。
　　谢淼这次没带什么书回家，刚考完打算放松放松。
　　开门的时候父亲戴着黑框眼镜正坐在餐桌旁看报纸，母亲在摆着碗筷，夕阳透过敞开的窗子投进来，将餐桌染成一片金黄。这任谁看了都是一幕温馨的场景，而谢淼只是淡淡的暼了眼，桌子上只有两副碗筷。
　　他从初三就开始不和父母一起吃饭了。
　　“你要住宿？”
　　谢淼打开房门的手顿了顿，“是。”
　　“住宿费一千，你自己也记一份账。”
　　“不用记，”谢淼说：“我出得起。”
　　谢父放下报纸，“那就行。”
　　谢淼本来打算在家里待两天后再去学校，但他临时改变主意了。他的东西本就不多，要带过去的就少之又少，一个行李箱就足够了。他出来的时候谢父谢母还没吃完饭，看着他手里的行李箱，没说什么又低头吃饭去了。
　　谢淼心中嗤笑，就算是租客走了也会寒暄几句吧。
　　下车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知是为了应景还是怎样，今天的星星都很默契的没有现身，只留下那轮弯月散发着寒光。谢淼拖着行李箱与那轮孤月相望，恍然之间他感觉有点理解李白那句“举头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心境。
　　经过球场的时候还能听到篮球碰地的“啪啪”声，这么晚了还有人？他看过去，校服被扔到了一边，风烨站在光里，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
　　虽然这个时候两人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问原因。
　　风烨拍了两下球，“来一局？”
　　少年穿着白色T恤，握着行李箱的手显得骨节分明，漆黑的眸子中反射着路灯的光。
　　“好。”他说。
　　篮球场中央，风烨弓着腰，有节奏地拍着篮球；谢淼手撑着膝盖，眼睛盯着球。
　　风烨一个转身，背对着谢淼运球，谢淼追上去，空中拦截了他手里的球。
　　操，运球运高了。
　　谢淼的手指颀长，宽大的手掌掌着篮球站在三分线外对准篮筐——一个漂亮的空心球。
　　“有意思。”风烨嘴角一勾，眼里却没有笑意。
　　他夺过球，来了几个假动作，谁知谢淼还是能在他第一时间盯准球的轨迹。风烨还是进了一个三分球，虽说不如谢淼的空心球那么漂亮，动作却也十分具有观赏性的。
　　夏天本来就燥热，打了一场球后对热的感知就更甚了。两人躺在球场上，篮球落在了角落。
　　谢淼本就的皮肤本就生得白皙，是人们常说的冷白皮，运动过后白皙的皮肤泛起了一层红晕，透明的液体顺着额角留下。他修长的双腿随意地摆着。
　　风烨看了他会儿，鬼使神差地说：“你的腿可真长。”说完他就后悔了，哪个男生会关注同性的腿。
　　……
　　一阵静默，风烨感觉自己都能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就在他思考如何圆场的时候，谢淼瞟了他一眼，说：“你的也很长。”
　　两人又躺了一会儿，风烨过去捡起篮球，勾起被扔到一旁的校服，说：“星期一见。”走了几步又补充说：“新同桌。”
　　＊
　　对于学生来说，放假的时光总是流逝得很快的，尤其是一来学校就要面对惨绝人寰的成绩，就更不想上学了。
　　但生活还是要继续，魔鬼还是要面对。魔鬼本鬼拿着一沓试卷进来了，他脸色阴沉，众人一见，心也沉了几分。
　　“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吗？”老李将试卷往桌上一丢。
　　“看您表情就知道了，不怎么样。”人群中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我们班这次两极分化很严重。”
　　这话一出，平时班上那些成绩好的立马放心了。
　　“拿数学来说有人148，有人15，连零头都没够上。”
　　说完之后教室里立马响起窸窸窣窣地讨论声。148意味着就扣了两分。
　　“谁啊，这么牛逼。”
　　“先不说，这次考试年级前三我们班占了两个。”老李声音都扬了几个分贝。
　　下面一片掌声，“还是老李教得好。”
　　“不用说，肯定又是风哥第一。”胖哥转过头来。
　　“那还用说。”大家纷纷附和。
　　“这种一跃几百名的经历可不在风哥这里算常态吗？”
　　风烨晃了晃椅子，用椅子后背抵住墙，看着大家在吹他的彩虹屁，心下雀然，表面还是装作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只是乘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他挑眉看向他的新同桌的样子出卖了他。
　　“其他名字就不报了，就报下年级前十吧。这次我们年级前十有三个人。”
　　高二理科总共有六个班，他们这届不像以往按分数排班，而是随机打乱了排的。
　　“杨慧，年级第八，班级第三。”
　　大家对杨慧能排第八并不意外，他本来就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学习成绩一直很稳定。
　　“年级第二也是班级第二，”老李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杨慧以往不是第一就是第二，第一的时候是风烨倒一的时候，第二的时候风烨第一，这次她排到了第三，大家都很好奇这次第二是谁，老李欣赏了会儿大家好奇的目光才说，“风烨。”
　　这个消息一出风烨自己也吃惊了好一会儿，他皱了皱眉头，竟然不是第一，刚才胖子他们都帮自己把牛皮给吹了起来，这次丢人是丢大发了。
　　“那第一是谁啊？”
　　“谢淼，班级第一，年级第一。同时数学只扣了两分。”
　　刷的一下大家纷纷看向这个帅气的转校生，谢淼早就习惯了众人的关注，坦然地接受了大家或是探究或是好奇或是怀疑或是羡慕或是佩服的目光。
　　“风哥你神话破了。”胖哥靠过来，他的椅背抵着风烨的桌子。
　　风烨本来心里就有些烦，见他还特意过来说，便从座位下面踹了他一脚。
　　谢淼偏过头去，他仿佛看到了风烨眼神里闪过一丝幽怨，他挑了挑嘴角，一本正经地说：“放心，我不会跟你争倒一，你可以朝着这个方向继续续着你的神话。”
　　胖子和李博文一听捶桌大笑。
　　“你大爷！”风烨恶狠狠地瞪向他：“下次，下次我一定重回第一的宝座。”
　　“重回倒一？”
　　第一次有人在成绩上这样蔑视他，感觉有劲无处使，“我们打一架吧。”他说。
　　＊
　　很快数学试卷就发下来了，大家纷纷看了看自己的试卷，又看周边人的试卷。胖子拿到试卷瞄了眼分数立马遮起来了。
　　一旁李博文看着胖子的举动，说：“胖哥，你不会就是那个15的吧。”
　　胖子哼哼了两声，“谁说的？”他把手拿开，“我45。”
　　风烨瞥了眼，“胖子，你能用同一颜色的红笔改分数吗？”
　　原本15的地方是用的偏老红，而新添的那笔是艳红。
　　胖子见被戳穿了，也懒得遮掩了，反正他学渣的属性早就被捶死了，“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适用于艾瑞星。”
　　他看了眼谢淼的分数，又看了眼自己的，问：“谢淼？学神？大哥？淼神？你怎么拿的这分数。”
　　“用脑子。”
　　“……”
　　“哈哈哈”风烨和李博文毫不留情地笑了起来。
　　“就是你不觉得这题有点难吗？”
　　“不觉得。”
　　“操，”胖子看向风烨，“风哥，你哪天打他叫我，我要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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