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觅无期

　　尚寻珊望着悠闲地研究宇宙知识的迟君。问：“你还想怎样？检查的费用，我都支付了。”迟君不语。尚寻珊又说：“我答应你，如果后续有事，相关费用，该我付的我一分钱不会少。”迟君不语。尚寻珊尽量压住怒火。“但是，迟君，你不能待在我家，你这样，会影响我全家的正常生活。我认真的。”

　　尚既白从房间里露出半个头。“君哥不会影响我的生活。”

　　尚寻珊扯出迟君背后的靠枕，冲尚既白砸过去。尚既白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迟君站起来，和尚寻珊面对面。

　　“我现在没地方可去。整个地球，我就认识你。所以我恳求你收留我。我认真的。”

　　他已经换了衣服。尚寻珊记得在车里，他穿的是西装西裤。而现在，则是黑色衬衫黑色休闲裤黑色鞋。他就像一堵黑色的墙，遮住尚寻珊前方的光。

　　尚寻珊狠狠心，说“我借你钱，你去住宾馆。”

　　“我又不是没朋友，我不住宾馆。”迟君挑衅似的望着尚寻珊。

　　“迟君，不要给脸不要脸。我弟弟是撞了你，但这不是你可以住我家的理由。”

　　“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过你弟弟撞了我，我就要住你家。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想和你商量。在我失忆的这段时间，在我缺乏安全感的这段时间，你能不能收留我，照顾我。”

　　“不能！“能！”“真的不走？”“除非你给我更好的建议。”“行！我报警！”

　　尚寻珊掏出手机打电话。尚既白从房间里跑出来，抓住尚寻珊的手。“姐，报警会把事情闹大的。”

　　尚寻珊甩开尚既白。“小孩子懂什么？”

　　尚既白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头磕在茶几的角上。“啊，好痛啊。”尚既白惨叫。

　　迟君比尚寻珊的速度还快，扶起尚既白，检查他的后脑勺。

　　“怎么样，没事吧。”“君哥，好痛啊。”

　　尚寻珊恨铁不成钢。“活该，你站哪边？”尚既白说：“你是我姐，我当然站你这边。不过君哥现在无家可归，挺可怜的。姐，你就······”尚寻珊说：“闭嘴！非洲难民更可怜，你怎么不同情他们？”尚既白小声咕哝。“他们太远了。”

　　这时候，尚寻珊和尚既白的母亲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保温包。

　　尚母笑说：“怎么都站着？快过来吃饭。”

　　尚母将保温包放在桌上，自顾自去厨房拿碗筷。然后打开保温包，从里面拿出几个饭盒。小炒肉，红烧带鱼，黄豆排骨汤，香菇青菜。

　　尚母笑说：“迟先生，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做了几个小菜，别嫌弃啊。”

　　尚寻珊走过去说：“妈，你搞什么？你知道他是谁吗？”

　　尚母不明所以地望望迟君，又望望尚寻珊，讷讷地说。“池先生不是你的朋友吗？”尚寻珊不动声色地看了迟君一眼，又看了客厅的角落一眼，坚定地说：“不是！”

　　迟君的行李放在客厅的角落，是去巴黎出差的行李。他把它带过来了。

　　迟君的风度很好，有种历经世事处变不惊的冷静。他提起行李说：“尚阿姨，我今天有点事。下次有机会再品尝您的手艺。”

　　尚母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儿的朋友，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迟君离开，一秒钟也没耽搁。

　　尚寻珊问尚既白：“头还痛不痛，要不要去医院？”尚既白瘪嘴。

　　尚寻珊简单地把事情告诉尚母。尚既白补充说：“君哥说，一切他都处理好了，我没事的。姐的车，他也送去修了。”尚寻珊举起筷子敲在尚既白的脑门上。“吃里扒外，还帮他说话。”

　　尚母说：“我觉得他不是坏人，还挺可怜的。”尚寻珊说：“妈，这还不是坏人，怎样才是坏人。他要住我们家，这是讹诈。”尚母说：“但是他的确没地方可去啊。他讹诈我们，直接讹诈钱好了，用得着这么麻烦吗？再说了，这事，的确是小白不对。”

　　尚既白赶紧低下头，乖乖吃饭。

　　尚母说：“珊珊，咱们可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不负责的人。想想你爸，要是他还活着，会怎么做？”

　　尚既白说：“爸爸会让他住我们家的。”尚寻珊说：“嘴里含着饭就不要说话，爸爸怎么教你的，忘了吗？”尚既白说：“忘了，那时候我还小。”

　　尚父是中学教师，生前最高荣誉是江城十大优秀青年教师。他真的是那种会把学生接到家里辅导功课，还包吃住的老好人。

　　吃过晚饭，尚母又去小吃店。这小吃店的生意并不好，但是江城人习惯晚睡晚起，所以就做宵夜，多赚点钱。

　　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找本书读一读。今天的烦心事太多，尚寻珊必须理清思绪。她打开书柜，立刻觉察到有人动过自己的书柜。

　　“尚既白，给我滚过来。”尚寻珊咆哮。尚既白马上出现在门口：“报告！啥事，姐？”

　　尚寻珊指着书柜说：“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动我的书吗。”尚既白说：“不是我动的。”尚寻珊马上有不好的预感。“谁动的。”尚既白不回答。尚寻珊又责备说：“你怎么能让陌生人进我的房间，还乱翻我的书。”尚既白说：“我和君哥一见如故。君哥人挺好的，我撞了他，他也没怪我。”

　　尚寻珊说：“蠢货！一个人如果无缘无故地对你好，那肯定是有目的的。”

　　尚既白小声说：“你总是把人想得太坏。”尚寻珊大声说：“这是我的生活经验告诉我的，你小孩子懂什么！”

　　屋外一道闪电伴，照亮整个房间。然后又是一声闷闷的雷。

　　尚既白说：“也不知道君哥现在怎么样？他带伞了吗。”尚寻珊说：“麻利地！滚！”

　　尚既白麻利地滚了！

　　迟君并没有乱翻尚寻珊的书，而是分门别类地把她的书放得整整齐齐。尚寻珊不得不承认，他做得漂亮。

　　尚寻珊又发现书柜们内侧有一张便利贴。她撕下来看。“我喜欢你的阅读品味。”

　　这字迹和他的人有点像，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很有攻击性。

　　尚寻珊将便利贴扔进垃圾桶。想想，又拾起来，扔进书桌的抽屉里。

　　雨越下越大，江城的夏天就是如此。

　　迟君，这个陌生的奇怪的男人，他带伞了吗？

　　失忆症，真的会让人缺乏安全感吗？

　　尚寻珊打着一把伞出门，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干什么。过了这么久，迟君肯定早就走远，不会还在附近。

　　但是，她就是想找找看。既然他的脸皮那么厚，他那么想留下来，就不会轻易离开吧。

　　尚寻珊在小区转了转，来到小区门口的运动场。她只是扫了一眼，就看见运动场里，那条长廊下有个人，在避雨。

　　不是迟君是谁？正冲她挥手呢，还在叫她的名字呢。

　　尚寻珊无动于衷，双脚好似被焊住。迟君忙跑过来，毫不客气地握住伞柄。

　　“找我啊？”“不是！”“哦，你出来干嘛？这么大的雨。”“想看看有没有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狗。他们怪可怜的。”“无家可归，真的很可怜，我帮你一起找。”“不用。”“那，其实，最可怜的已经站在你面前了。”

　　迟君转身，又跑回长廊拿自己的行李。然后，再跑到尚寻珊面前。“求求你，尚小姐，快带我回家好吗？我一夜没睡，现在又淋雨，我真的会生病的。到时候，我麻烦谁？我只能麻烦你！”

　　尚既白看见迟君去而复返，高兴地欢呼。迟君要洗澡，尚既白忙拿了自己的衣服给他，又去厨房给他做吃的。

　　尚寻珊本来要将迟君的行李放进杂物间，那里还能搁下一张小床，但是尚既白强烈要求将行李放进他的房间。

　　尚寻珊关上房门，翻迟君的行李。里面的东西，都有点湿了。

　　换洗衣服，旅行洗漱用品，充电器。几份文件，像是合同，全是法语，尚寻珊看不懂。护照，天啦，他居然去过这么多国家。

　　“你想了解我，是因为爱上我了吗？”迟君突然出现在门口。他正在擦头发，身上穿着尚既白的衬衫和长裤，明显小两个号码，很滑稽。“如果是这样，老实说，我可以考虑，我还没有女朋友。”

　　尚寻珊的心理素质也是铁打的。她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还把行李箱合上。“你帮我整理书柜，我帮你整理行李。礼尚往来，不用客气。”

　　迟君笑笑，说：“你随便翻，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对你隐瞒的。吹风机在哪？”

　　尚寻珊回房拿了吹风机给迟君。忽又想起迟君刚才的话有点不对劲。于是问：“你怎么知道你没有女朋友，你不是失忆了吗？”

　　迟君连眉头都不皱说：“如果我有女朋友或者老婆，这么久联系不上我，应该报警了吧？”尚寻珊冷冷地说：“那你应该也没有父母亲人朋友。”迟君关掉吹风机，问：“你在车里有没有看见我的手机？我醒来就没找到我的手机。”尚寻珊说：“我帮你拿去修了。”迟君说：“谢谢你，不过你应该和我说一声的，也许我并不想修呢。”尚寻珊说：“就是怕你并不想修，所以才不告诉你。”

　　迟君又继续吹头发，尚既白来叫他吃饭。迟君说：“小白，去买个好点的吹风机，带柔顺离子的那种。”尚既白说：“这得问我姐，我没有花钱权。”

　　迟君一边吃，一边夸奖尚既白。“小白，你这手艺，赛过五星级饭店的厨师啊。”尚既白满脸骄傲：“这算什么，我才拿出四成功力。”迟君说：“不错，将来可以做厨师，了不起。”尚既白好激动地说：“君哥，你也觉得我可以做厨师吗？”迟君说：“当然啊，就凭这三个菜，我已经完全看出你是有天赋的人。”

　　尚寻珊坐在迟君对面，拍了一下桌子。“吃饭就吃饭，不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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