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玉生

　　“请问，何事？”
　　祁悠若打开房门，看着面面相觑的青儿与碧儿，轻声询问。
　　青儿与碧儿相视了一眼，不知该如何开口，眼尖的青儿瞄到了桌上搁着的包袱，吓得瞬间脸色白了白，抬眼看向面前这极好看的人儿，声音有些紧张:“若儿妹妹怎么在收拾东西？”
　　祁悠若暼了眼收拾好的包袱，无所谓地回答:“啊，要离开了，自是要将东西收拾好才行呢。”
　　果不其然的回答！
　　青儿当下就慌了，立刻就冲着祁悠若跪了下来，吓了祁悠若一跳，就连一旁的碧儿也为自家姐姐突然的行为而大吃了一惊。
　　“姐姐！”
　　“碧儿莫吵！”
　　碧儿被呵斥了，委屈地撇了撇嘴，静立在一旁不敢吭声。
　　祁悠若垂眸看着青儿，目光无所波澜，依旧平时懒散随意的模样，轻柔开口:“青儿姐姐这是做什么，可是折煞妹妹我了呢！”
　　“若儿妹妹！青儿并不知，妹妹竟是玉容姐的救命恩人，也不知妹妹呆在珞羽馆竟是分文不取，青儿心胸狭隘，对妹妹说了难听的话语，如今这般局面自愧难当，只恳请，恳请妹妹莫要离去！”
　　青儿抬头看向祁悠若，目光哀哀，满满的都是懊悔与期盼。
　　祁悠若闻言目光一闪，静静望着青儿，一时无言。
　　――――――
　　“救命恩人？玉容姐姐是这般同青儿姐姐说的？”
　　祁悠若看着静坐在二楼雅间，临窗品茗柯的水玉容有些哭笑不得。
　　水玉容轻搁下茶杯，侧首望向祁悠若，嘴角轻扬，声音清和:“是的呀。”
　　“玉容姐姐真是黑心老板呢，三两句话就让我成了白工，我可是会消极怠工的啊。”
　　水玉容哑然，笑着轻摇头:“他人不知晓若儿身旁的那位大人是谁，我却是知晓的，有他在，若儿可是要瞧不上珞羽那微薄的月钱了呢。”
　　祁悠若闻言目光却黯了黯，径自坐到水玉容对面，清冷着开口道:“我不喜玉容姐姐这般的说法。按姐姐的说法，若是有一日他弃我而去，烦了我或直接厌了我，那我与刍狗便无所两样，到时候真是可悲又可贱呢。”
　　水玉容一愣，沏了杯茶水送于祁悠若面前:“若儿为何妄自菲薄，在我看来，世间像若儿妹妹这般如天仙的人儿是极少，能得之是幸，他该偷着乐了。”
　　祁悠若敛眸，对于水玉容的说法不置可否。
　　“若儿妹妹，至少他是爱你的，大家伙儿都瞧得出来。”
　　“爱？”
　　祁悠若嘴角轻扬，盯着水玉容的目光，一字一句慢慢道:“说不得是什么爱，不过习惯。”
　　声音轻缓柔和，眼前这个女子有着极好的容颜，她此刻的笑颜清浅，眸光流离，瞧着当真赏心悦目，可是水玉容不知为何却觉有些心酸，就连祁悠若的笑颜也觉得有些诡异。
　　――――――
　　夜间的珞羽馆安静十分，祁悠若刚换了衣裳准备歇息就听得一阵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突兀。
　　“谁呀？”
　　祁悠若奇怪夜间这个点了居然还有人来寻她，也没多想便上前去开门。
　　“是殇殇呀，怎么……唔！”
　　不等祁悠若把话说完，溟殇见祁悠若开了门便一把将她扯了过来，反手将门合上，横抱起她直接朝着床铺走去。
　　“殇殇？”
　　被一把扔到了床铺之上，祁悠若奇怪地看着面色清冷的溟殇，正想起身来询问什么，他已是直接将她翻了个身就压了上来，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殇殇，等等、等……”
　　祁悠若看不见溟殇的神色，她有些无措，慌忙间拉住了那只正扯开她衣裳的手，制止溟殇那不温柔的举措。
　　她发丝些许凌乱，有些狼狈地趴在床铺之上，她的心头发慌，极其诧异溟殇此番举动。
　　溟殇停止了动作，俯视着祁悠若，目光清冷，面无表情，他就像在完成任务一般地想要上了她，丝毫不温柔，没有一点的羞涩之心。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心头被屈辱和苦涩压抑得不得不做些什么来排解，于是大晚上又来找她，而看到她的那一刻便忍不住对她的渴望，心头不断叫喧着去占有她，她本就是属于他的！以极不温柔的方式去占有，让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好知晓惹恼了他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他俯身，趴在祁悠若柔软的身躯上，在她耳畔轻喃，声音却极其的冷漠:“祁悠若，你是不是在想着逃离我？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如果有一天有个你看得顺眼的男人出现，你就会直接跟他走了？他才是你的归宿？你忘了我们之间有苟且，你的身子我不止一次得到过么！你还怀过我的孩子你忘了？你不想要孩子，我依你，你做什么我都依着你，你却是用逃离我来回报我的？”
　　祁悠若闻言心下颤抖，她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此刻她应该恼羞成怒，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喜悦，那从心底踊跃出来的喜悦竟让她一时忘了现在的处境，直到身子上传来酥麻的疼痛感她才回过神，忍不住轻吟出声，她不能转头瞧溟殇，只能盯着前方的大门，她觉得有些恍惚，而最后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溟殇闻声一愣，奇怪祁悠若的反应，自己也似乎从魔怔的反应中清醒了几分，却依旧有些不甘心，将祁悠若翻了回来，看着她被压得有些泛红的右脸颊一时心跳漏了半拍。
　　他竟觉得这般模样的祁悠若极是诱人！
　　“你笑什么？”
　　“笑人世间最美好的事。”
　　说着，祁悠若的笑颜更是灿烂，眉眼弯弯好似月牙，微微泛红的白皙肌理瞧着极是好看，她伸手揽过溟殇，主动凑了上去――亦如以往。
　　溟殇眸子闪了闪，看着轻阖双眸亲吻他的祁悠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的神情虔诚，身子柔软，每个言行举措都在表达着她的自愿，她对他的愿意。
　　那么，他到底在烦闷什么呢？已是烦闷到了魔怔的状态。
　　他觉得自己也很可笑，口里念着要让自己远离她，不能给她带来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可是心里头却又因为她的漫不经心与心不在焉而气恼，尤其是想到这个女人若真有一天跟了别的男人那该如何？他会气得发疯的！会气得想杀了他们的！
　　真是自私呢……
　　――――――
　　心满意足地窝在溟殇怀里，好似一只好眠的猫咪一般，她蹭了蹭他，就似在撒娇。
　　“我还是喜欢殇殇温柔的模样呢，方才那冷漠凶狠的模样真是吓坏我了！”
　　溟殇不置可否，轻揉了揉她的丝发:“居然还有吓到你的事物，当真稀罕。”
　　祁悠若吃吃笑着，而忽地想起了什么一般，目光微黯，却在抬头看向溟殇的那一刻充满了期待。
　　“殇殇，娶我吧？”
　　声音轻柔，软软地好似婴儿喃语。
　　溟殇闻言整个人就是一愣，低头望着她，本就揉着她发顶的手又不由揉了揉。
　　“好。”
　　如此平淡的对话，与平时所差无几，就好似她不过又说了一事，他一如既往地就答应了。
　　想来他们的关系也本就如此，说不得什么爱，不过是习惯。如今不过多个名正言顺的挂头。
　　祁悠若低首，继续缩在溟殇怀里，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所以，你不会再不要孩子了对不对？”
　　溟殇忽地这般询问。
　　“我不要孩子你便要休了我？或是另娶妻妾？”
　　溟殇抿唇，抱紧了怀中的人儿，目光无所波澜，声音夹杂着轻叹，他说，不会。
　　祁悠若睫羽颤了颤，牵握住了他的手，不言不语。
　　――――――
　　“王大公子怎的还未归去？珞羽馆可是要打烊了呢。”
　　王流萤抬起醉醺醺的眼眸，看向面前的绝美女子，懒懒地打了声招呼，就再次径自斟了一杯酒，独自饮尽，而后才慢悠悠道:“若儿姑娘，我听说，珞羽馆是收留无家之人的家，那，可愿收留王某？”
　　“王大公子真是说笑了，珞羽馆是只收留姑娘家的，王大公子可不是姑娘呢。”祁悠若浅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王大公子可是喝多了，是否需要若儿叫王家的小厮来？”
　　“王家？呵……”
　　王流萤不屑一笑，又喝了一杯清酒，看着空空如也的玉杯，说不出的凄凉，许久，才幽幽道：“若儿姑娘可愿坐下陪王某说说话？”
　　祁悠若微抬眼，算是正眼打量了王流萤一番，笑着便是坐下了，轻笑说着:“王大公子可是遇见了什么愁苦之事如此烦忧？”
　　“愁苦之事？算是吧。”
　　王流萤嘴角溢出一抹自嘲，和着深深的悲哀，醉眼迷离，似真的醉了，可是吐字清晰，脸色如常。
　　“若儿姑娘，王某此生呢，没什么优点，倒是敛财的绝活就似天生的一般。人人谓我吝啬贪婪，呵，若儿姑娘以为呢，可也是觉得王某是个吝啬贪婪之人？我可从来没有像别的客人一般给你这如天仙般的人儿散钱呢。”
　　“王大公子是客人，这散钱之事，客人愿意给是若儿的好运气，幸得客人庇护，这不给却是人之常情。”
　　“哼，你倒是会说话。”
　　“至于王大公子所说的，王大公子的为人……若儿可不敢说。”
　　“为何？”
　　“若儿不过珞羽馆打杂的小女子，无权无势，哪能议论王大公子这些贵家子弟的是非，不是自找没趣么？”
　　“……贵家子弟，你也是这么看我的？是了是了，那是我甩不掉的了。”
　　王流萤苦笑着，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目光清冷，甚至带着寒气。
　　“若儿不解，敢问王大公子，既然家财富裕，为何王大公子惜财如命？”
　　王流萤闻言，抿唇，一脸凝重，许久，才吐露出平淡的几个字，而眼神冰凉，没有任何温度:“因为那些，不是我的钱。”
　　祁悠若并不在意王流萤突然的穆然，径自说着，而眉眼弯弯，笑意连连:“是了是了，现在看来那些可不是王大公子的专属，待以后呀……”
　　“以后也不会是！”
　　王流萤蓦然打断了祁悠若的话，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置下了手中的玉杯，轻靠椅背，喃喃着:“那些不是我的，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那是王家的，不是我王流萤的。”
　　王流萤说至此，懒懒看向那个绝色的女子，眼底皆是悲凉:“若儿姑娘，想来你也知晓，王家有个不成气候的大公子，有着娘气的名字，叫王流萤，流年的流，萤火的萤，想笑话就笑话吧，我不怨你。”
　　“为何要笑话？王大公子有很美的名字呢。雾柳暗时云度月，露荷翻处水流萤。流萤，不是谁都能叫这名字的。”
　　王流萤闻言一怔，愣愣看着浅笑的祁悠若，睫羽微颤，张了张嘴，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而最后抿唇，选择沉默，别开了脸，不掩的落寞。
　　“若儿姑娘真是奇怪，我这名字是连王家都不承认的证明，人人都笑话我的名字太女气，常常笑话我阴柔之气太重，是难成大器之人。”
　　“王大公子不过眉目柔和，怎的跟阴柔之气相提并论了？嬉笑之言罢了，王大公子莫要当真了去。”
　　“若儿姑娘可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王流萤静静说着，平淡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就似说着一个事实一般。
　　“……王大公子，若儿也曾听说，机会，老天可以给，但是救赎，却只能自己给。”
　　王流萤闻言眼角微跳，而后低首垂眸，径自站了起来，看向祁悠若，清朗地说着:“谨记若儿姑娘箴言，王某感激不尽。”
　　转身就准备走，而忽的回首，看着祁悠若的目光意味深长，眉宇间是傲然的随意，轻声道:“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记得带上酒水钱，王大公子可又是赊账了呢。”
　　祁悠若毫不在意，笑颜清浅。
　　王流萤一愣，而后哈哈大笑，点头道一定便恣意离开。
　　“王流萤……奇怪的公子。”
　　祁悠若低眸看向桌案上的玉杯，玉杯剔透，价值不菲，不是珞羽馆之物，她嘴角莫名扬起意味不明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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