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解语花

　　月夕不慌不忙，缓缓起身，对着秦泽行了一个大礼，“奴婢见过大人。”
　　“你是何人？来此处作甚？”在一旁的竹风走上前，满脸写着怀疑，右手不由自主得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秦泽却在一旁仔细得打量起了这个女子，身材高挑匀称，皮肤白|皙如玉，除了脸上那大大的一条疤痕，其他的竟不能挑出任何的不满，又或许是因为其他的都太过于优秀，使得她脸上的疤痕变得那般的顺理成章，使人觉得上天造|人还是公平的。
　　只是，更加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方才这个女子正在勘查尸体，如此场面，若是一般女子见到，定是要吓得手脚发软四肢无力，更有甚者会惊叫几声，然后晕厥过去，而眼前的这个姑娘倒是好，索性在一旁观察起了尸体，这任谁都会感到惊讶的。
　　秦泽示意竹风往后退，他走上前一步，将手放在鼻尖摸了摸，向她问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月夕揪着自己的手指，头微微低垂，道，“回禀大人，奴婢名为月夕，只因学过几年医，所以只是想来看看梦落姑娘到底因何而死罢了。”
　　“说说你看到的。”秦泽向她摆了摆手，眼中却透露出了十分的感兴趣，他想知道眼前这无双的女子到底能够给他怎样的惊喜。
　　月夕还是头也不回，低垂着的眉毛仿佛十分的恭谦，“回禀大人，奴婢还并未看全。”
　　“本官允许你再次勘察一遍。”秦泽示意她。
　　月夕欠了欠身，大方得体得走到尸体的旁边，梦落的尸体早就被放在了床榻上，只是七孔流血，死状十分得狰狞恐怖，丝毫看不出她生前那倾国倾城的模样，苍白的肌肤再加上露出的手臂上显现出的些许的极其淡的褐色斑点，再回想起今早小茹的说的那番话，她隐约猜到了大半，这并不是一起普通的谋杀案。
　　“怎么样？查出些什么了吗？”秦泽打趣的看着她。
　　月夕也只是面无表情谦恭得行了一个礼，“大人，梦落姑娘死得有些蹊跷。”
　　“哦？”原以为只是一个胆子大的女子，没想到竟是个有见解的，这的确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他双手环胸，打量着她，“说来听听。”
　　“梦落姑娘像是中了某种类似于砒|霜的毒|药才会引起七窍流血致死，但又不全是，梦落姑娘的脖颈处有一点小小的印痕，不知是何物造成，而她手臂上呈现出的淡淡斑点，或许是她中的那种毒所致，再看她身体的僵硬程度，想必她昨天夜里子时左右便已经遇害了。她的指甲，整齐而又平整，说明她死前并未有所挣扎，但她死的形态，说明她并不知道她要死了，至于她的衣着，很有可能她要见某一个人，其他的，奴婢便看不出来了。”
　　月夕说完，便低着头，浅浅的说了句，“小女子拙见，请秦大人切勿怪罪。”
　　“你从何得知，她要去见某个人？”
　　月夕微微抬头，看向梦落的衣物，“这并非是梦落姑娘见客人时穿着的衣物，这衣物朴实无华，但却隐约透出贵重，梦落姑娘是不会再见客人时穿出来的。”
　　这样的衣服的确不是一般青楼女子所穿，单看姚妈的衣着，即便是还未开门，她们也都是如何耀眼如何穿，而非眼前这般无华中带着贵重。
　　秦泽微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而眼神却一动不动得盯着月夕，“那姑娘可知她穿这件衣服，一般是要去见谁？”
　　月夕歪斜着头似是仔细回想着，“这件衣物，奴婢在浣衣间只洗过一次，当时还是梦落姑娘|亲自拿来的，不过当时梦落姑娘脸上似乎极为欣喜。那个时辰正是上午，那时栖燕楼并未开门，所以奴婢记得清楚。”月夕说完，便低头不语。空气顿时凝重了起来，周围一片安静，似是一阵风声都能够听得见一般。
　　月夕只是笑笑，不语，她听闻楼里有命案，她脑里的神经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前来看看，幸好小茹的衣服没拿走，她便想要借着这个契机进入这间房间，看看梦落，只是她也不太清楚自己竟能够观察得到那么多，只是有一点让她十分惊讶，她从未接触过勘查之事，可她竟然不怕这惊悚狰狞的场面，而且似乎在她的印象中，这些应当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一般。
　　秦泽见她不语，也只好作罢，他上前仔细勘察起了现场，除去房内的摆放并无异样之外，其余的与她说的并无出入之处，便问道，“梦落姑娘死前可曾见过什么人？”
　　月夕道，“奴婢不知，只知道梦落姑娘死前，曾经发过脾气，还打了身边的小丫头小欣。”
　　“那小欣人在何处？”
　　月夕沉默了半晌，道，“奴婢一直在浣衣间，已经有好几日未曾见过小欣了。”
　　“敢问姑娘，方才在楼下前厅中被打的是……”
　　月夕微微摇头否认，“那是玉蝶姑娘身边的小茹，只是今早她与我说，小欣昨日被梦落姑娘打了脸，脸上长了黑斑，奴婢又略懂医术，便想着让奴婢给瞧瞧。”
　　秦泽微微颔首，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他又问道，“姑娘既是浣衣间的浣衣女，又为何会在死者的房间内出现呢？”秦泽默然得盯着他，他的眼神就像一一道道锋利的箭，使得眼前的任何人都无法遁形。
　　终于来了，这让她怎么回答才能表现出天衣无缝呢？
　　月夕顿了顿，她的双手开始紧张地有些出汗，随即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一大早小茹来奴婢那里拿玉蝶姑娘洗好的衣物，谁知，有小丫头将她叫了回来，她回来得太过于匆忙，忘记了拿衣服，所以奴婢便将衣服给玉蝶姑娘送了来，走到怜梦阁，见门开着，奴婢一时好奇，便走了进来。”
　　“一时好奇？”秦泽又不由得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浣衣女，方才问话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地如今竟看着这般紧张，仿佛自己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下一瞬间便能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他本想再问，但看她如今的情绪，他才到口中的话便咽了下去，“起来吧，本官又不曾怪罪你什么。”
　　秦泽随即又问道，“听你的口音，似乎并不是京都人，倒似乎有些像青阳人。”
　　“是，奴婢并非京都人氏，是姚妈妈从玉河码头将奴婢捡回来的，本想着奴婢还有些用处，只是没想到……”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那道疤痕，“所以姚妈妈便也只能将奴婢收下做个奴仆了。”
　　秦泽眯了眯双眼，“方才姑娘说懂得些医术，为何不将脸上的这疤痕治好呢？本官听闻这种疤痕是可以治愈的。”
　　月夕苦笑一声，“敢问大人，若是奴婢治好了，会如何？”
　　“自然是……”秦泽下意识地便想说出头，但这是在青楼中而不是别处，他瞬间意识到自己方才太急切想要套话而失了一些礼数，随即他连忙道，“抱歉。”
　　月夕微微一笑，“不妨事的，大人只是没经历过这种事罢了。”
　　秦泽本想再问些什么，只是眼下这光景似乎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而此时，竹心已然在门口候着了。他多看了月夕几眼，随后同竹风一招手，示意将梦落的尸体带回衙门，自己便头也不回得往门外走去。
　　堂中众人各个面面相觑，目视秦泽下来，也不敢再有什么异议，秦泽走到了姚妈妈身边，斜睨了一眼堂上趴着快要断气的那个侍婢，“姚妈妈，既然你说这个小侍婢与此案有关，那本官……”
　　“全凭大人处置。”姚妈妈随即又跪倒在地，众人一家，也是跟着她一同跪倒在了地上。
　　秦泽似是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随从将奄奄一息的小茹抬了出去。
　　见秦泽走后，姚妈妈这才舒了一口气，一旁的龟奴轻轻地将她服了起来，在她耳边道，“妈妈，不过是一个京兆府尹，妈妈何必如此怕他！”
　　姚妈妈伸手在他的脑袋上一拍，“你知道什么！他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他可是当今丞相的二公子！方才我只是试探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是块如此难啃的骨头，此事恐怕不好办！”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