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风朗月

　　陆越的“春天”来得断断续续。
　　季朗隔个三五天会来店里一次，有时候只买一杯咖啡，和陆越聊两句就走了，有时候带着电脑，在窗边敲一天的字。
　　陆越每天都活得像块望夫石，在季朗来的时候活像一只粘人的猫。季朗打字的时候，陆越能在对面看他一个下午。
　　季朗偶尔和陆越低声交流，时常会被他逗笑，两个人之间不知为什么弥漫着一种老夫老夫的闲适感。
　　偶尔有次路蕴闲下来看了一眼，陆越不安分地比划着什么，季朗看着他抿唇笑。路蕴看着季朗的笑颜感慨陆越果然是个颜狗。

　　“在喜欢他的外在的前提下，我才能有动力去了解他的内在。又不是电视剧，没有那么多意外让你先去了解内在。”陆越架着副眼镜在看书。
　　陆越有轻微的近视，平时不戴眼镜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据陆越自己说就像世界加了一层美颜滤镜，还挺带劲儿。
　　“你是在否认你是颜狗吗？”路蕴在算今天的账，算得头晕脑胀。
　　“没有啊，我就是。”陆越毫不遮掩。
　　“你在看什么？那么认真。”路蕴终于算完了账，伸了个懒腰。看见陆越拿着本书一动不动地坐在平时季朗常坐的位置上。
　　季朗这两天似乎很忙，都没时间来咖啡馆逗猫。猫咪想黏人黏不到，只能靠主人留下的痕迹近一点。
　　陆越冲他扬了扬书，路蕴看见了封面，有些惊讶。这本书很有名，有名的原因是当初业界对于这本书该归进情色文学还是正统文学有很大的争议。
　　小说的主题倒是很正统，无非是当代人的生活状态、人生、存在之类的，但是这里面的情色描写着实直白大胆。
　　最后这个问题也没解决，导致了这本书的删减版放在书店放在正统文学的位置，但是如果购买原版则需要像购买情色文学一样出示身份证明。
　　这个作者后来又陆陆续续出版了一些作品，只不过近些年沉寂了。

　　“你怎么突然想到看这个？”
　　“季朗写的啊，我觉得我们差不多该深入了解彼此的内在了。”陆越头也不抬，低头翻页。
　　“季朗？！ ”路蕴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度。
　　“对啊，你别吵，正看书呢。”陆越波澜不惊的。
　　“不是，你不觉得，觉得特别不协调吗？”路蕴有些词穷。
　　因为季朗看起来和那些活色生香毫无联系，他根本是远离这些事的，爱欲、玫瑰和霓虹灯下的朦胧。
　　季朗是露水、百合和早晨温柔的阳光。
　　“有吗？”陆越抬起头，看着桌上那束沾着露水的玫瑰，想起了几天前。

　　季朗就是坐在这个位置，瞳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浅淡，认真地看着他，浅色的唇张张合合，声音清澈柔和，“情欲并不肮脏，肮脏的是满足情欲的扭曲手段。骨骼，肌肉，皮肤，这些就是美本身。”
　　陆越深以为然。阳光下的季朗，干净得就像快要和阳光融为一体，情欲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坦荡且直白，没有丝毫的违和。
　　陆越突然起身，伸手，从季朗的额头开始，轻轻往下，眼睛，鼻梁，脸颊，嘴唇，下颌。一路滑下去，最后收回手，坐下一本正经地回答，“的确是。”
　　季朗也坐着，微笑着任他摸，甚至微微仰起了脸。在陆越假正经地坐好之后才发问，眼里满是趣味，“陆越，你刚刚在做什么？”
　　“触摸美本身。”陆越油嘴滑舌又认真，“骨骼、肌肉、皮肤，还有你。”
　　季朗开始笑，笑得很收敛，但是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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