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帼秀士

　　第三一章 两少帅分兵

　　且说说成都。
　　成都本是西南都会，还曾经是中原王朝的陪都。
　　四川成都平原沃野千里，人口稠密，物产丰足，素有“天府之国”的美称。
　　如今，成都成了两川督抚府的府设之地。两川督抚府兵员充足，府库充盈。
　　魏德、杜英、温定邦、闻确等人奉诏，相继抵达成都，朝廷天使和兵部尚书也一同来到，成都府文武官员分列两队恭候。
　　彼时，众军将排香案跪听朝廷天使宣读圣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绍膺天命，统御万方，夙夜不懈，以安黎民。近闻云南不宁，蛮夷作乱，扰我疆域，虐我黎庶。
　　兹封魏德为征讨军统帅，杜英为征讨军副帅；温定邦为前部正先锋，闻确为副先锋；郭胡桓、宗辰为随军副将。统两川精兵二十万，速往云南平乱，荡涤妖氛，绥靖边陲。
　　尔等宜戮力同心，申严号令，凡行军所至，务持重以全胜，怀仁以服远。俟凯旋之日，朕将按功行赏，封爵授官，铭功纪德，垂范千古。
　　钦此！

　　继而，兵部尚书陆弘亮代天子钦授虎符文书，魏德、杜英谢过圣恩接下帅印。
　　于是二帅升帐，点卯温定邦、闻确、郭胡桓、宗辰等将领，以及麾下二十余员偏将，统率两川精兵二十万，选了一个吉日，离开成都，立即向云南进发。

　　临行之际，兵部尚书陆弘亮向二位少帅面授机宜并慰勉道：
　　“此次往云南平乱，本应由老夫披挂出征，不想皇帝平日荒唐，于关键节点却不糊涂。皇上对老夫私下言道：“朝中军机须臾离不开爱卿，所以南征平乱之事，卿家还是让后生辈去干吧。”今二位高贤替老夫带兵出征，老夫心存感激，同时希望二位少帅能发挥所能，凯旋归来。”二帅慨然回道：“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咱俩一定努力王事，不辱使命！”
　　随后，陆尚书还向支持前线提供粮草、枪械的一位军需官吩咐了几句。

　　不一日，征南大军将要离开四川，再往前行，就是蛮区了。
　　元帅令人马稍事歇息，原来又有一个重大的决策要宣布：出征大军将兵分两路，从东、北两个方向征讨贵州和云南。
　　北路军由副帅杜英统领，率兵五万，沿当年诸葛亮征南路线，从蜀南趋贵州乌撒，再进军云南；
　　东路军由主帅魏德亲自统领，率兵十五万，从辰州、沅州进入贵州，先取普定、普安，攻克七星关，再奔袭云南。
　　北路军是偏师，作佯攻，用来牵制和迷惑敌方；东路军是主力，担任主攻，出其不意实施突破。

　　第三二章 受阻赤水河

　　先说由副帅杜英统领的北路军，沿当年诸葛亮南征路径，由蜀南进发，摆出一种过永宁直捣乌撒的态势。
　　为了扩大声势，杜英令所属五万人马拉开一定的距离，号称十万，蜿蜒前进。但见：

　　旌旗猎猎卷沙尘，
　　战马萧萧踏暮云。
　　将军虎帐悬金锏，
　　战士龙韬佩纯钧。
　　晓别孤村闻戍鼓，
　　暮登绝岭望狼烽。
　　荒店栖檐寒浸甲，
　　邮车度涧夜衔枚。
　　南山射虎弓开月，
　　北海屠蛟剑裂风。
　　但使边关烟燧熄，
　　何须麟阁记功勋？

　　北路军人马浩浩荡荡大张旗鼓地向前行进。他们出永宁后，斩木为伐，强渡赤水河。
　　然而，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北路军人马都被叛军阻在了赤水河一带，不得而进，双方展开了争渡与拒渡的激烈对抗，战局呈现僵持状态。
　　对此，北路军下层官兵不免发急，但是杜帅和副将郭胡桓胸有成竹，他们只是等待着时局的变化。
　　在战斗的间隙里，杜帅鼓励大家：
　　我们打的是配合，能一举打过江去固然好，但一时渡不过去也不打紧，因为我们的预期目标已经达到。现在敌方是真的把我五万偏师看作了主力军，他们派出重兵，利用赤水河天然屏障，把我们拦截于此。战斗越激烈，抵抗越顽强，越能说明叛军已被我方深度迷惑和牵制。这样，就越有利于东路大军的主攻与奔袭。

　　刚好朝廷命解粮官卢天霸把军队粮草运到，众将士欢喜，底气更足士气更盛。

　　第三三章 石虎逞豪强

　　再说主帅魏德亲率东路主力军十五万，风餐露宿，砥砺前行。
　　开头两天，行军速度有意放慢，第三天才加快速度。
　　过了辰州和沅州，东路大军进入贵州地界，首战即告捷，东路军兵不血刃顺利地攻取了普定城。
　　何以如此顺利？原来是蛮王被朝廷大军声东击西的战术所迷惑，把布防的重点放到北路方向去了，故普定城内的兵力根本就是空虚。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用兵之道，确实有效。

　　普定既得，普安势在必取。
　　普安寓“普天之下，芸芸众生、平安生息。”之意，曾经是古夜郎国的中心。
　　如今，此地却是颇不安宁。普安城被叛军占领，城中有二万余蛮兵盘踞着。
　　第二天，魏帅命温定邦、闻确带领三万前锋先行，自己则与众军将督兵在后，来取普安。

　　前行途中，忽见前方有一片大树林。前锋温定邦、闻确正想带队伍通过。
　　不想茂密的树林中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将立马横刀拦住了大军去路。
　　正先锋温定邦拍马上前，厉声喝问：“哪里人马吃了豹子胆，敢阻拦朝廷大军道路？”
　　只见对面那彪人马中有一青面头领，狮盔兽带，绛甲绿袍，身骑一匹青骓马，手提一柄大杆刀，他朗声答道：
　　“我们拦的正是朝廷人马，恨的也是朝廷官兵。想进我们的家园，先吃我一刀!”
　　温定邦急忙用长枪架住他的大刀，道：“本先锋不斩无名之辈，先通过名来！”
　　对方青面头领道：“本帅石虎，今统辖云番各路人马。本帅可不问你是先锋还是后卫，只要是汉兵汉将，一概照打不误！”说罢，他回马拖刀后退。　
　　温定邦见是叛帅，心中一凛，又误以为石虎要施展拖刀计，便勒马止步，没有追赶。
　　岂料石虎退军约一箭之地，弃用大刀，悄悄从身旁蛮将背上取过一把大弹弓，转过身---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儿，弓开满月，弹发流星，“当”的一弹，正打中温定邦脸面。
　　只见温定邦鼻子塌陷，鲜血迸流，“扑”的跌下马来，副先锋闻确见了，急忙拍马御敌。副将宗辰带领亲随火速跟进，救回温定邦，并顺带抓获两个上前来企图加害温先锋的蛮兵。

　　　 于是副先锋闻确催动黄骠马，举起火龙枪，抖擞精神与叛帅石虎展开激战：
　　一个是宝刀未老的沙场宿将，一个是初生牛犊的悍勇新锐。正是棋逢敌手，两人酣战五十回合，依旧难分胜负。
　　魏帅观战，念及闻确将军已年过五旬，久战恐有疏失，遂鸣金收兵。
　　副先锋闻确回营，对魏帅道：“末将虽一时未取胜，却也并未落败，元帅为何不传令麾军掩杀？”
　　魏帅笑道：“闻将军神勇不减当年，实堪钦佩!胜败不在一朝一夕，您先好生歇息，待来日再战吧。”
　　闻确将军忽然记起，刚才与石虎交战时，见其形貌与闻龙颇为相似，且那拉弹弓的架式，闻龙也会，便回身将此事告知元帅。
　　魏帅听罢，当即修书一封，命军中快马送往绵竹，传召闻龙速至军营听用。随后向闻确将军吩咐：“明日采用车轮战法，先由军中十员战将轮番上场搏杀，消耗其体力，最后由闻将军您出马，争取生擒活捉石虎，尽量避免伤及性命。”

　　第三四章 巧计取普安

　　第二天早上，闻确骑马带枪正想率领十员战将与石虎再交战，殊料那彪人马已不知去向。派出哨马，回报说，已退往普安城去了。
　　于是，众军将进帐计议。
　　闻确将军道：“算他聪明，侥幸让他走脱。”
　　魏帅道：“这样也好，等闻龙到来，那时我们再商定如何对付这个石虎。"
　　接着魏帅向闻将军解释，昨天为什么不麾军掩杀的道理：
　　“此次交兵，我们的对手不是敌国，而是蛮夷。从理论上讲，即便是蛮夷也属朝廷子民。我与杜英有个共识，征南容易，治理蛮夷难。所以我们不能杀戮太多，否则即使平定了，也不利于今后的长治久安。”接着，他又说：“擒贼先擒王，如能降服叛帅石虎，对于平南大局也许会是大大的有利。”
　　基于温定邦已伤残，魏帅让闻确将军接任正先锋官。

　　原来石虎其人，极有头脑，走及奔马，勇力绝人。
　　少时曾被异人收养，教他武艺，传他功夫。
　　石虎目今是云南八番的统帅，今日是为贵州普安的一个苗族土司过六十大壽，来此祝壽喝酒的。昨日听土司舅舅说这边有情况，他才过来一探虚实。
　　大林遭遇战，叛帅石虎虽然用弹弓打伤朝廷先锋温定邦，又战平副先锋闻确。但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动用的军队，毕竟只有区区几千军马，而朝廷大军却是云堆雾涌，正不知有多少。如果对手一旦发狠，举全军碾压过来，就算自己再有能耐，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因此到了夜晚，石虎便见好就收，把这支军马交还给普安城守将丁文，自己则悄悄潜回云南银坑山大本营去了。

　　再说副将宗辰抓获了两个蛮兵。谁知这个宗辰虽然年轻却颇懂兵法，乃大英雄宗泽的后裔。
　　宗泽系浙江婺州乌伤人，是南北两宋交替时期力主抗金的主战派首领。
　　如今，其玄孙宗辰在本朝征南大军中履职。宗辰属下部众多来自金华义乌一带，那里重义尚武的民风，造就了义乌兵的强悍勇猛。
　　少将宗辰向魏帅献计：
　　把抓来的蛮兵杀掉一个，放回一个。而在临行时，用刀划伤那个回去蛮兵的背部，然后告诉他说，今晚二更时分，朝廷大队人马要来普安城杀你们。
　　魏帅从其计，那个活着的蛮兵回去照此现身说法了一通，吓得普安守城叛军人人自危，惶恐不安。
　　到了二更时分，宗辰令子弟兵吹起冲锋号角，放起联珠火炮。
　　未等朝廷大队人马杀到，据守普安城的叛将丁文早已躲得不知去向，而那二万余名蛮兵则更是纷纷逃窜。
　　于是东路军又轻松占据了普安重镇，所得兵器衣甲无数。

　　由于普定、普安是进出云南的咽喉要地，魏帅留下些少军马驻守。而后率领大军日夜兼程，继续向云南曲靖奔袭。

　　第三五章 俊卿上前线

　　且说闻龙接到魏帅的亲笔书函，连忙禀报于杜夫人--闻俊卿。杜夫人接过书信，看了两遍，觉得兹事体大。她想：难道军中遇到了什么状况？否则元帅不会宣召闻龙去军营听用呀。至于究竟是何事，信中又未言明，这使她牵肠挂肚。须知当初王命宣召魏德、杜英等人征南时，她就想一同随军，奈当时无正当理由，才没有一同前往。今见军中急召闻龙，料想必有要事。她于是赶紧收拾行装，决意与闻龙随军中快马一道上前线。辽鹤赋《菩萨蛮》一首，词曰：

　　谁将巾帼易征袍，
　　青丝斩断胆识高。
　　刀光寒烁映霜雪，
　　剑影翻飞逞俊豪。
　　跨战马，射天雕，
　　虏酋丧胆弃城逃。
　　功成拂镜菱花照，
　　英气盈眉色更娇。

　　这一天，魏帅和闻先锋等将佐正在虎帐谈兵。
　　忽听旗牌官传报：绵竹闻龙二人到！
　　见闻龙与俊卿一齐到来，魏帅下座迎接。
　　施过礼，闻龙开门见山：“唤小的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闻先锋道：“蛮兵营中有一员大将十分骁勇，名唤石虎。他一出手就打伤了我军温先锋。此人不但刀法娴熟，还善使弹弓。不过那拉弹弓的架式，我看你也会。加上形貌与你也厮像，所以叫你过来会一会。”
　　闻龙又问：“此人年岁几何？”
　　闻先锋道：“年纪相仿，与你差不多吧。”
　　闻龙暗自思忖：此人的相貌、年纪、名字，都与我胞弟一致，连玩弹弓的架式也一样，好生奇怪。按说胞弟已死多年，难道……。想到这里，他毅然道，“来日开战，我跟闻将军去会会这个猛人。”
　　魏帅道：“那就有劳龙叔叔了，只是要闻先锋多担待些。不过石虎可能已经走远，今后尔等见机行事吧。”
　　闻先锋安排闻龙在军营住下，并拨了一匹乌骓马給他作坐骑。然后才回身对俊卿道：“战争与女人无关，你怎么也来了？”
　　闻俊卿笑言：“我为什么不能来？女人上战场又不是我第一个！”
　　闻先锋一时噎语， “既来之则安之，不过以后在军中可别太逞强。”他吩咐道。
　　“知道了，但不知子中君见在哪儿？”闻俊卿问道。
　　闻先锋把军马分成两路征讨云南的部署说了一遍，然后道：“副帅杜英如今应该是在贵州赤水河南岸，准备带兵渡河夺取乌撒城。”
　　闻俊卿：“那我就更想早日与他会合了！”
　　“为父会让你与杜帅在一起的，”闻确话锋一转：“不过，你如今还应该留在这边一段时间。”
　　“为什么？”闻俊卿问。
　　闻确将军解释：“杜帅率领的北路军是偏师，负责給东路军打配合。而东路军主力前日却被叛帅石虎拦住了去路，虽然他暂时离开了，但指不定何时又会回来。所以这边是重点，需要优先处理。你既然来了，就应该与闻龙联手，辅佐魏帅先解决这只拦路虎。”

　　第三六章 闻龙忆胞弟

　　于是，闻俊卿来见魏帅。
　　但见俊卿一身戎装，英气勃勃，魏德开口便戏谑道：“咱们的三弟又回来了！”
　　接着，魏帅问起了其来由。
　　俊卿道：“昔年读书求学，咱仨形影不离；今日投笔从戎，小弟怎能落下？”
　　魏帅含笑：“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既如此，那你在军中还是叫‘胜杰’吧，往后你可以给我们当当军师。”
　　胜杰道；“既投军营，谨遵吩谢。军师么，不敢当，必要时参谋几句倒也使得。不过我来此目的，主要是替老父与子中保驾护航。”
　　魏帅大笑：“好，好。有三弟胜杰在，咱们对此次南征，更有信心了！”

　　住在军营，闻龙不由得回想起了二十年前。
　　　在一个聚族而居的苗民村寨里，全村的人都姓石。
　　村寨里有一个五口之家。
　　爸爸功夫了得，是远近闻名的一位好猎手。他一早就出去狩猎了。
　　爷爷是当地知名的苗医，今天又要登山采药。
　　一对孪生少儿吵着要跟随爷爷上山。
　　妈妈吓唬儿子：“山上多野兽，专门吃小孩。”
　　哥哥石龙说:“不怕，有野兽来，我们就学爸爸的样子用弹弓打瞎它的眼睛。”
　　弟弟石虎说:“我名叫‘虎’，虎是百兽之王，所以我更不怕!”
　　爷爷哄他俩：“大山很高很陡，只有大人和猴子上得去，小孩子想都别想。”
　　两少儿齐声嚷道：“我们想，我们想，想要看山上的猴子！”
　　爷爷无奈，只好带上两个孩子。
　　两少儿想携带弹弓，爷爷不准，说山上的猴子不能打。
　　爷孙仨爬到了半山腰。
　　休息一会儿后，爷爷说:“我要到最高的主峰上去采药了，你俩就在这里看猴子吧。不要乱跑，小心点。”
　　哥弟俩在山上东找西看，过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树丛中的猴子。
　　他俩兴奋极了，于是边看边数：
　　“一个猴，……三个猴，……九个猴，……”
　　弟弟太高兴了，只顾望着树数上面的猴子，不料一脚踩空，身子扑的摔倒，骨碌骨碌滚下了山崖。
　　眼睁睁望着弟弟坠下千丈深渊，哥哥吓得连哭带爬，拼命寻找，“石虎！--石虎--！”不停地呼喊……

　　一晃二十载。弟弟石虎再也没有回来。

　　第三七章 伉俪会乌撒

　　东路主力军攻普定，克普安后，兵锋直指曲靖。
　　趁天降大雾，先锋闻确和副将宗辰用疑兵之计出奇制胜，渡过白石江，俘虏蛮兵二万，占领了曲靖。
　　曲靖是云南东部门户，水路交通要道。占据此地就镇住了云南的噤喉。于是，大军也留下一部分人马把守。

　　鉴于叛帅石虎已潜回银坑山大本营这一情况，闻氏父女向魏帅进言：劲敌暂时离开，我东路军压力有所减少，所以咱们在这一时间段须及时采取行动，接应北路军迅速渡河打下乌撒。只有打下乌撒，北路、东路两支军马才能真正形成犄角之势，才有利于进一步的协同作战。
　　于是，魏帅从东路军中抽出一支人马，由闻将军带领，胜杰、闻龙随同，悄悄北向，以接应杜帅的北路军抢渡赤水河。

　　醉里挑灯看剑，
　　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
　　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
　　赢得生前身后名。
　　……

　　辛弃疾的这首《破阵子》词，描写了冷兵器时代，将士们金戈铁马，奋勇杀敌的战斗场面，真是雄奇壮美极了。
　　本故事中的几个主角同样也经历了这种壮烈、雄奇的战争生活。
　　先表闻确率领策应之师北向，胜杰和闻龙也随之行动。
　　在这一夜的鸡鸣时分，闻将军命号兵吹起战斗号角，骑马带领军队直捣乌撒。
　　杜帅率领的北路军早已卯足了劲，蓄势待发，此时见对岸的策应之师终于打响，于是闻风而动。马军乘大船，步军乘木伐，大规模渡赤水河上岸。
　　那时候的乌撒还没有城墙，所以在朝廷人马的双方夹击之下，据守乌撒的叛军无法抗衡，二万被歼，三万逃跑，叛将郑天鸣等也不知逃往何处去了。

　　朝廷军队终于占领了乌撒。
　　杜英与闻胜杰分别不过才十来天，今日相见，双方居然都有久别重逢之感。
　　彼时胜杰在军中，仍以男子面目示人，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杜英见了，觉得有一种独特之美，很想抱抱她，然而杜英忽地意识到俊卿今天是女扮男装，只得忍住，于是眨了眨眼，对她话里有话道：“三弟，你怎么也来了？”闻胜杰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躬身施礼道：“参见杜帅！”杜英含笑，趁还礼之机，悄悄地摸了摸她那纤纤素手。

　　在此时间段里，东路军将帅正计划着下一步的作战意图---攻打七星关。

　　第三八章 智取七星关

　　东路军在魏帅及副将宗辰的率领下，兵至七星关。
　　殊不知，他们遇到了守关叛军前所未有的顽强抵抗。

　　把守七星关的蛮兵约五万余，叛将是丁文、丁武兄弟俩。
　　那丁文因丟了普安城以后，逃到了这里。不久，弟弟丁武也来此处安身。
　　原来的守关将领年纪偏大，见丁武长得高大威猛，石虎下来廵防时，便提拔丁武为七星关的主将，丁文为副将。同时又传达蛮王口谕：如再有不抵抗而逃跑者，杀无赦。叛帅恩威并施，使得下属服服帖帖。于是文武兄弟吃了秤砣铁了心，殊死一搏。
　　加上七星关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只见：

　　七星关古城，
　　城墙周长近五百丈，
　　女墙八百余垛。
　　城门有二：
　　东为武宁门，
　　北为大定门。
　　关隘横跨江面，
　　下面是江深浪急，
　　上面是崖壁陡峭。
　　五尺道盘旋于崖石之上，
　　七星峰高耸于云山之巅。

　　东路军将士奋勇登先，攻关夺隘。
　　叛军凭高临下，放下礌石磙木，负隅顽抗。
　　大军将士多次扶云梯冲上城头，都被蛮兵推开掀翻，倒落城墙之下。
　　接踵而来的礌石磙木砸得城墙下将士头破血流，或死或伤。
　　敌方射手又拉开强弓劲弩，箭发如蝗。
　　大军将士倒下者近万人，只见枕臂叠股，尸横狼藉，血流成溪。

　　第一次目睹了战争的残酷，年轻的魏帅心头凛然一惊，急令停止今天的攻关。

　　他心情沉重，深切地感受到了三军司命之责任重大。
　　他回到军营，坐在帐内苦苦思索 。
　　猛然，魏帅记起了《六韬》中的两句“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
　　他似乎有了主意。《六韬》是冷兵器时代最具实战性的兵书之一 ，是陆尚书临行时赠送与他参阅的。书中没有现成的作战方案，但还是启发了他。
　　于是魏帅走出帐外，招呼副将宗辰一起去堪察七星关周围的地形。
　　回来后，将帅定计：再用奇正之兵，智取夺关。

　　叛军头领丁氏兄弟见朝廷军马停止了攻关，终于舒缓了一口气。
　　未料到，一场灭顶之灾将向他们压来。

　　且说少将宗辰手下有十八骑义乌兵，个个精壮勇猛，矫健灵活，远战以弓矢，近战以马刀和短矛，聚如雷霆，散如云烟。这一日，他奉魏帅之命，带领属下十八骑子弟兵悄悄绕过七星关 ，与已经占领乌撒的北路军官兵会合。
　　宗辰向杜帅禀明这次夺关作战的意图。闻胜杰乃将门之女，自幼熟读兵书，此时在旁点赞道：这一招，正符合“奇正相生”的用兵之道。转过头来，她还对北路军官兵做起了战斗动员，官兵们听了都群情振奋，觉得真的是风水轮流转，这一回终于轮到自己方面军作奇兵攻关夺隘了！
　　于是杜帅下令：
　　宗辰、郭胡桓二将率前部突击，自己和闻胜杰居中指挥，闻确将军和闻龙率部殿后。

　　北路军在杜帅统领下沿五尺道悄然前行，从背后突袭七星关。

　　白天，东路军主帅命部将向关内叛军射去劝降书一封。
　　叛将丁武见书，嘿嘿一笑，不予理睬。
　　晚上，魏帅命东路军主力点燃火把放起号炮，向七星关再次发起猛攻。
　　东路军的第二轮攻关，表面上兴师动众战鼓频敲，实质上却是佯攻。
　　因为官兵中另有一支军马正暗地里从关后运动而来。
　　丁氏兄弟见东路大军攻势如潮，直扑武宁门，便全力督兵死守东线，攻守双方陷入胶着状态。

　　这期间，杜帅率领的北路军趁着月明星稀正衔枚疾行，他们过五尺道，目标直指七星关。

　　由于丁氏兄弟的注意力与重点都放在了东线，未料到朝廷大军的一支偏师会从北线自天而降，故猝不及防，把守大定门的老弱蛮兵岂能抵挡蜂拥而来的奇兵部队？终于北边大定门失守，七星关被拿下。

　　这场仗用的是典型的避实击虚战术，初步显示了朝廷指挥员运用奇正之兵，实施迂回作战的军事才能。

　　有诗云：

　　远昔邓艾渡阴平，
　　今夜杜英袭七星。
　　月明星稀好用兵，
　　天兵降时鬼神惊。

　　硝烟过后，二帅盘点战果：
　　杀敌二万，俘虏三万。
　　叛将丁武战死，丁文俘虏。

　　经交代政策，温言劝慰，叛将丁文归降。
　　二帅决定：
　　从三万俘虏兵中抽调二万充实自己的队伍，交由宗辰将军负责敎化和训练；
　　余下一万仍留给丁文带领，守卫七星关。

　　朝廷东路军和北路军胜利会师。魏德、杜英和闻胜杰三兄弟今日重聚，相见甚欢。自此，三杰又常聚常谈，共商军机。

　　第三九章 奢香明大义

　　再说从乌撒败逃的那三万蛮兵，由叛将郑天鸣带领，流窜到了贵州鸭池河一带。
　　他企图拉拢水东、水西两地的部族势力一起阻挡大军南进。
　　幸亏二帅及时主动，亲自登门拜访，说明来意，晓以大义，因势利导，才稳定了局面。

　　七星关降将丁文陪同杜帅，去与水西部族头领奢香夫人谈判。
　　想不到节外生枝，奢香先不问杜帅，却问丁文道：
　　“听说你和丁武一起在七星关，如今你的弟弟呢？”
　　丁文说，胞弟丁武刚愎自用，不听朝廷大军的劝降，已经战死。奢香夫人道，我正要向他讨取公道，他倒好，先死了。
　　原来那个战死的丁武，是普安女土司米璐的女婿，而米璐和奢香又曾经是金兰之友。其中的爱恨情仇，还真不是一两句话所能讲清楚的。
　　其中的委曲是这样：
　　在普安城南有个当地的苗族土司，生有一女，招婿丁武。
　　后来，年过花甲的土司又娶了一房少妻，名叫米璐。
　　因膝下无子，老夫少妻常拌嘴，有一次还动了手打了架。
　　米璐无端挨打，说了句“老家伙，我不伺候了！”就赌气回到了娘家。
　　谁知这个米璐，长得千娇百媚，人见人爱。
　　她身材秀颀，眉黛青颦，风骚艳丽。
　　回娘家的第二天，她仅用一个媚眼便让一个小伙子像中了邪，迷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个小伙子还不是泛泛之辈，是她娘家当地的一个土司，名叫阿宝。
　　这时候，老土司有些懊悔，就让女婿丁武去城西米家村，接米璐回府。
　　谁知丁武来到米家后，三言两语间也与米璐勾搭成奸。
　　米璐、阿宝、丁武居然过起了“小三口”的奇葩生活。
　　老土司得知此事后大动肝火，便派了府中兵勇打进城西阿宝的地盘，烧掉他寨子，还放话要抓回禽兽女婿丁武活活处死。
　　米璐闻讯，柳眉倒竖，玉面生威，誓言报复。
　　倒是阿宝提醒：老土司可有个外甥，即叛帅石虎。我们不能明里干，宜装理亏示弱，等时机适当时再报复不迟。
　　于是米璐暂时忍耐，暗中合伙，打探消息，伺机而动。
　　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罩上面纱，带领阿宝府中的兵丁，一举攻进城堡，冲进老土司府。
　　丁武身材魁梧，他揪住老土司像老鹰抓鸡，说：“你不是要我命吗，看谁先死？”说完，一刀就砍了他。
　　第二天，米璐回府，她装模作样，当着众人呼天跄地，干嚎：哪里来的狠心贼寇，杀死了我家老爷----。
　　接着她披麻戴孝，请来僧众诵经超度，随后出殡厚葬。
　　等事态平息后，米璐便动起了要继承世袭土司的主意。按古代法制，土司的职位可以世袭，但是要合法继承，还需获得朝廷的批准。于是她便使出手段，收买族长，行贿有司官员，上下打点。不久她便如愿以偿地登上了城南土司的位座。
　　继承土司的位座后，米璐变得颐指气使，任性而为。
　　坐等阿宝、丁武两个男人隔三差五地造访，已经无法满足她的性需求，于是仿效前朝的一个女皇，她也蓄养起两个个男宠，常伴左右。在外面，她还勾引了好几个帅哥酷男。
　　有意思的是，凡是跟她上过床的男儿总是以与她有染为荣。
　　而且米璐的惊艳，即使是在治丧期间，也曾迷倒过一大片。
　　俗话说，若要俏，须带三分孝。无论是望灵堂烧纸祭奠，还是送殡往坟台的路上，米璐是最为耀眼的焦点所在。
　　尤其是在葬礼完毕，脱下重孝以后，她身上所持有的那股淡雅而迷人的光景更是勾人魂魄：

　　白帕歪覆发髻，嫩松梨花俏脸。
　　淡绫衫衬丰乳，素缎裙系细腰。
　　顾盼生姿，袅袅婷婷。

　　这般的风骚，自然是惹得那些狂蜂浪蝶意荡神飞，暗生偷香窃玉之心。
　　可惜遗憾的是，米璐的风光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那个阿宝，乃是普安城西的一方小土司。在自己的领地里，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只要他想要，什么样的女色没有？再加上米璐已经是这样的糜烂不堪，如若他再来搅和，岂不是自取其辱？
　　所以，阿宝从此再也没来问津。
　　而丁武呢，则是在一次喝醉酒后，来会米璐，见了不堪一幕，便醋意大发，因妒生恨，一怒之下，杀米璐而投七星关。做了叛将后，他自己也走上了不归路——被大军所杀。

　　听了这一段奇闻，奢香觉得可叹可笑。
　　她问丁文：“这些事你是听谁说的，知道的这么详细？”
　　丁文说：“杀人玩女人之类的事，在叛军行伍里司空见惯，所以弟弟他们才会跟我细说。”
　　“原来如此，”奢香一笑，然后她认真地说：
　　“你弟弟所犯前科，罪孽深重，死有余辜。至于米璐嘛，也真是迷了路，她任性而为，闹得太过了！唉，天理昭昭，我没理由再替这个小姐妹讨什么公道了。”
　　于是她转头来对杜帅说：“这一段过节，与朝廷无关。噢，对了，今天你们要我干什么？”
　　杜帅道：“看来您是个深明事理的人，望求土官与叛贼保持距离，不要受其蛊惑。朝廷大军只作暂时停留，对百姓秋毫无犯，对你们也是一样。”
　　奢香夫人听了，欣然表示：愿意支持和配合大军过境。

　　第四十章 一枝花选婿

　　在大军离开水西地区时，奢香夫人代表部族献上许多的粮草、马匹等物品以示慰问。
　　这位深明大义的水西地区彝族女头领，是中国古代有作为的少数女政治家之一。
　　她担任土官期间，在当地还干了许多有利于民生的实事。
　　所以，留存于水西当地的奢香夫人墓，至今仍香火不断。

　　再说少将宗辰陪同魏帅去和水东部族头领刘淑贞谈判。岂料刘淑贞也是一位很有政治头脑的彝族女头领。特有趣的，还是她女儿。
　　听说有朝廷的两位将帅来访，她十分地好奇，就躲在屏风内偷看窃听。
　　后来索性扮作侍女，端茶上客厅来察言观色。她见两位客人，坐着的威武，站着的英俊，不禁动了芳心。
　　此女便是水东一枝花，本地不知有多少小伙子追过她，可她总是说没感觉。
　　今天见了这两个中原人物，她竟是忽然开了情窦。
　　一枝花心想：元帅嘛，肯定是已有家室了。将军嘛？对！我就要将军了。
　　于是，她又端了一盘果品上去，说：“两位贵客请尝尝我们当地的新鲜果子。”
　　魏帅道了声“谢谢”。一枝花把果盘放在元帅跟前，眼睛却瞟向了将军。
　　四目相遇时，宗辰少将脸上一热，一枝花心里一乐，似垂杨袅袅，轻盈地退下去了。
　　朝廷将官走了以后，刘淑贞笑骂女儿：“谁要你端水送果品了，不害臊！”
　　一枝花一把将母亲抱住，边撒娇边嚷道：“女儿看上那个青年将军了，阿莫帮我！”
　　刘淑贞推开女儿，叹声道：“着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为娘的就拉开这张老脸试试吧。”
　　一枝花兴奋地连蹦带跳，欢呼：“阿莫万岁！”
　　第二天晚上。
　　由水西女首领奢香夫人保媒，二位帅爷主婚，水东一枝花与少将军宗辰喜结良缘。
　　一枝花与宗辰相约：待大军南征回归时，再隆重补办婚礼。这时，刘淑贞对宗辰这个姑爷是越看越喜欢，于是向二帅和奢香夫人提前发邀请：“小女大婚之礼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望求三位佳宾届时一定赏脸光临啰。”
　　宗辰要回军营了，一枝花赋诗《送君行》：

　　　征夫怀远路，去去从此辞。
　　南乱平定日，郎君当归时。
　　努力从军行，保重平安身。
　　感念心上人，千里遥相思。

　　由于二帅在彝族土司地区采取正确的招抚政策，获得了两位彝族女首领的有力支持，芒部、会泽、毕节、乌蒙等地相继平服。哪位叛将郑天鸣，见水东和水西两处的部族头领都已倒向朝廷，便只好悻悻地带领人马又流窜到他方去了。
　　下一步，朝廷大军准备深入云南腹地，合力捣毁蛮王的巢穴银坑山大营。

　　第四一章 围困银坑山

　　攻取七星关后，朝廷军马气势如虹。
　　蛮方八番各个洞寨的叛军，有感于朝廷军马的巨大声威，害怕势孤力单而被各个击破，于是纷纷逃窜抱团取暖，云堆雾涌地集结于银坑山大本营。
　　根据叛军的新动向，二帅决定不再分兵作战，而是集中兵力，目标一致共同进逼银坑山。

　　一日，大军行进到了云南腹地，逼近银坑山。
　　伏路探马来报：
　　八番众头领簇拥在蛮王周围，清点军营人马总计尚有十万余，统一由元帅石虎调用。

　　且说说银坑山。
　　因为此山出产银矿，远近百姓私自开挖，留下了大量的坑道，所以大家就把它呼为银坑山。
　　山上建有宫殿楼台，为历代蛮王的巢穴。山外有三条江流通过；泸水、西城水、甘南水。
　　云南叛军自恃银坑山据有三江之险，重关之固，易守难攻，故而作为大本营盘踞。
　　山的北面方向是一片难得的开阔平地，伸展开去，平坦土地长约三百余里。

　　基于以上情况，三杰综合分析：叛军迫于大军兵锋所向，其活动空间受到严重挤压，如今各路蛮方军马齐集于银坑山，正好有利于将之一网打尽。如若让他们分散开去，各据关口要塞坚持打游击，那这场战争将会是旷日持久，没完没了。
　　于是部署如下：
　　以十万精兵驻扎于银坑山北面开阔平地，用来正面破敌；
　　以另十万兵力用于封锁进出银坑山大营的三方水道，陆地封路口，水路封码头。

　　第四二章 二帅下战书

　　部署完毕。
　　第二天早上，二帅派使者到叛军大本营下战书一封。
　　蛮王展开来看，见书曰：

　　本朝征南大元帅书达云南大番王：
　　自古卵石不敌，蛇龙不斗。
　　吾等奉王命征讨，举雄兵三十万，粮足草丰，马壮将强。
　　尔等不该借事作乱，如今已是笼中鸟瓮中鳖，予取予求在我一念之间。
　　与其坐困愁城，等待引颈受戮，何如迷途知返，弃戈归降？
　　彼时上者不失王位，中者爵位依旧，下者体面生还。
　　如若不然，来日开战。
　　王师一怒，打破营盘，玉石俱焚，生灵遭殃!

　　蛮王看了两遍，脸色苍白，尤其是读到“引颈受戮”一句时竟是不寒而栗。
　　但想到自己营中也有十多万人马，就这么轻松投降心有不甘，于是把朝廷战书付于元帅。
　　石虎接过，浏览一遍，说:“先礼后兵，老生常谈。”
　　然后回批:战表收悉，来日决战。
　　交给朝廷官使带还。
　　石虎开始备战：
　　调用二万蛮兵据守大营要寨，以八万人马迎战朝廷大军。

　　且说闻龙，那天随闻将军接应北路军，双方合力攻下乌撒后，便经常与杜帅、闻胜杰在一起。
　　闻胜杰与闻龙，过去是主仆，如今成了战友。两人准备奔赴前线时，闻龙特意从绵竹闻府的器械库中取了一大束雁翎箭，以备急需。闻龙是看着胜杰长大的，对她的禀性和爱好了如指掌，所以今日就把这些雁翎箭拿出来与她分享，这使闻胜杰十分高兴。因为闻龙此举恰如雪中送炭——她随身所带之箭已所剩无几，而军中普通箭矢她又不甚合用。
　　原来习武之人多爱用自家制作的箭。例如唐末晋王李克用，人称李鸦儿。一次他有幸打下两只雕鸟回家，就令下人拔雕鸟的羽毛。有人问，王爷拔毛何用？晋王答，用它制作雕翎，临阵时拿自制的雕翎箭射击杀敌，射程远而更有把握。

　　第四三章 石虎再扬威

　　第二天，敌我双方两阵对圆。
　　叛军营前，帅字旗飘。
　　石虎手持一根浑铁点钢枪，昂然立于青骓马上，左右四骑蛮将侍立。
　　朝廷大军营前，二帅旗幡旁。
　　闻先锋、郭胡桓、宗辰、闻龙、闻胜杰等十余员将佐环立，气象森严。
　　鼓声过后。
　　闻先锋骑着黄骠马带着郭、宗两员副将上场；叛帅石虎也骑着青骓马带领郑天鸣等番将出列。
　　闻先锋持枪驱马上前：
　　“我等奉王命前来征讨，并不想赶尽杀绝，只要尔等放下武器，可免生灵涂炭!”
　　石虎冷笑:
　　“好大的口气，但不知能否赢我手中的这条枪!”
　　说罢便一枪向闻将军刺来。
　　闻先锋忙举枪架住道：“慢！我还有话说！”
　　“什么哆嗦话，快说！”石虎不耐烦了。
　　闻先锋道：
　　“此次交兵，我方有大军三十万，但我们不想以多胜少。今日之仗，只用将战，不以兵斗，如何？”
　　石虎一听，正中下怀，喜道:“如此最好，不妨我俩先战!”
　　说罢又一枪向闻将军刺来。
　　闻先锋把手中枪往后一招，依计退下。
　　郭胡桓、宗辰等九员战将相继纵马上场。
　　他们本是朝廷大军中的悍将。九员战将分成三拨，像走马灯似地轮番上阵，与石虎等番将捉对儿展开搏杀。
　　双方激战了约有两个个多时辰。
　　第一轮时，叛军中的两名番将被斩杀。
　　到第二轮时，另几名番将上来又是不死即伤。
　　叛军毕竟大多是乌合之众，未经大战，今见数员同伴被杀，都不禁胆寒，一时再无人敢强出头，特别是姓郑的这名番将最怕死，也最善于开溜。
　　然而此时，石虎依然在单身独骑奋战。
　　殊料这个叛帅石虎果然是艺高人胆大，他自恃在家门口作战，面对众多官将的轮番进攻，居然全无惧色，反而是精神倍长！
　　战场上，勇者见血更勇。
　　石虎见麾下多名部将被杀，一时性起，奋起神威，竟然也连挑两员官将，过了一会又刺伤一员。
　　见此先锋闻确按捺不住了，正待动作，忽然背后一将纵马冲在了他前面进场。
　　此猛将催动黄源马，挺起錾金枪，抵住叛帅奋力搏杀。
　　好一对骁将相遇：一个如毒龙出水，一个似恶虎下山。两马相交，两将激战，斗至一百合，堪堪还是打个平手。
　　忽听鸣金声响，二帅下令收兵。

　　原来，突然闪出的这员猛将是朝廷解粮官卢天霸。他是兵部陆弘亮预设在大军中的一匹黑马，力大无穷，枪法凌厉。
　　陆尚书派他当解粮官是一身二用，临行时曾吩咐他可在阵前伺机建立军功。

　　收兵回营，魏帅向众将佐解释下令鸣金的原因：
　　“叛军中有此骁将，只宜智取，不宜力对。他上次用刀，今天用枪，说不定明天又会用新的兵器。此人应该是个全能型的战将。今天卢将军出战虽骁勇异常，但叛帅石虎已经杀红了眼，如果双方再斗下去，其结果恐怕会是两败俱伤。我们暂时收兵，是为了另寻战机。好在咱们已布下十面埋伏，就算是楚霸王再世，照样可以擒伏他。”
　　谋定月中擒玉兔，计就日里捉金乌。

　　第四四章 突破八卦阵

　　却说昨天斗将，双方互有死伤。
　　其时，石虎杀红了眼，一人拼命，神勇异常，而朝廷大军中又闪出悍将卢天霸敌住厮杀。
　　论战果，双方大体持平，然而看军队的实力和优势，已明显向王师倾斜。

　　谁料第二天，叛帅石虎却在银坑山北部旷野，依托山势布下一个庞大的阵形。
　　阵中设：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加上中军，共九个大阵。
　　又立：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共八座门。
　　阵形内四面八方埋伏着无数的弓箭手，如果有人马来冲阵，他们便会一齐发力，把破阵之敌强力射回。
　　这个阵图实际上是叛帅石虎经师父的指点而摆。他师父并不认同石虎造反，但徒弟再三恳请师父说，您就弄个阵形给看看，若官军果然能破，那时我才甘心，即宣布散伙！师父也想试试自己平生所学，于是摆下此阵。

　　见状，朝廷大军集结于银坑山前平地，于叛军阵地对面远远停驻。
　　根据所长，二帅作了战前分工：魏帅坐镇中军，杜帅指挥前锋破阵。

　　这一天，闻胜杰骑着青鬃马跟随先锋将闻确来到叛军阵前挑战。
　　但见敌阵：
　　行列整齐，旌旗分明，进退有法。
　　先锋将闻确不禁暗叹：看来敌阵中还有奇人异士？
　　见朝廷先锋官前来观阵，门旗开处，叛帅石虎发话了：
　　“昨日斗将，今日斗阵。闻先锋可识得此阵？”
　　闻胜杰纵马回道：“区区一阵，三尺孩童也识得--奇门八卦阵呗。”
　　叛帅又问：“既识此阵，敢来破阵否？”
　　闻先锋答：“正有些技痒，且看本将军带兵前来破阵！”
　　见闻先锋暂时离去，叛帅也要坐镇中军，离开时他吩咐守阵将士：
　　“务要严阵以待，官军来犯时，切不可疏忽，不要慌乱。”
　　岂料等了多时，也不见大军动作。

　　原来闻氏父女可知道此阵的厉害。奇门八卦阵听去有些古老，其实变幻无穷，门道颇深。相传是战国大军事家孙膑所创，三国诸葛亮、唐代李靖等名将，都曾经使用此阵克敌制胜，宋代也有梁山好汉神机军师朱武破此阵的故事。
　　若要破此阵，务必要等到敌方守阵将士疲老懈怠，阵脚松动时，方可发起进攻。所以我军的盘算是：出其不意，先打乱敌军的阵脚，再令大队人马随后掩杀，一举破敌。
　　待到午后时分，守阵蛮方将士多已饥渴难当，有些立足不稳了。、
　　于是杜帅下令：“卢天霸在前、宗辰殿后，带领五百兵勇向敌阵快速冲杀过去！”
　　猛将卢天霸在前，他一骑马疾如闪电，一把刀快若风轮，勇猛非凡。断后的少将宗辰奋勇跟进，正所谓强强联手。
　　此时，守阵蛮兵番将本已疲劳倦怠，反应迟缓了一些，来不及放箭，竟让我方五百名兵勇一股脑儿冲进了阵内。
　　因为守阵叛军用的多是强弓劲弩，适用于远距离射杀。现在官军队伍已冲进阵中，目标距离靠近了，眼看周围都充满了自己人，叛军士兵不免投鼠忌器，所以弄得阵内弓箭手一时无法应对，任由如天神下凡般的官军战队挥刀砍杀，如入无人之境。

　　叛军的阵脚已被动摇。

　　第四五章 闻胜杰伏虎

　　敌阵中的首道防线已破，不过里面尚有多重防线的蛮军人马守护着。
　　须知大阵中又含许多小阵，奇门曲折，步步为营，机关重重。
　　叛帅石虎战斗意志十分顽强，他身居中军沉着指挥，麾下马军一冲一突、步兵或前或后，射手们严阵以待。
　　正当双方箭拔弩张之际，忽听外面喊杀声震天。原来闻先锋看见我五百名突击队冲入阵中，判断敌方首道防线已破，亲率大军趁机掩杀过来了！
　　于是官军人马里应外合，蜂涌而进。叛军人心惶惶，阵形基本乱套。
　　闻氏父女明白：欲彻底打破此阵还须从生门进，休门出，再杀入开门。于是带领卢天霸、宗辰、郭胡桓等大将层层杀进，渐渐打进了敌阵核心，他们发起了冲击中军斩将夺旗的行动。
　　此时大军反客为主，破阵已成必然。
　　叛帅石虎见大势已去，觉得久耗下去已无意义，便跨上战马带领几名随从企图杀出阵去再作道理。
　　然而大军中的闻龙与胜杰，随军深入敌阵已有多时。
　　闻龙早就看清眼前的这个叛帅石虎即是自己失散了多年的弟弟，但碍于水火之势，不能在战场上贸然相认，便悄悄地与胜杰耳语了几句，胜杰会意，暗暗地点了点头。

　　阵内阴气惨惨，大军官兵越拢越多。
　　此时的石虎再也无心恋战，正待骑出阵外，忽听一道声音叫唤：“石虎兄弟，哥哥石龙在此!”
　　石虎一怔，勒马回看，见喊话的是一个青面汉将，面目与镜子中的自己一般无二。
　　当此时，胜杰眼明手快，发出“嗖-嗖-”连珠二箭，不偏不倚两支利箭分别射中石虎战马两只小腿。小腿受箭，青骓马痛得仰天嘶鸣，立足不稳，石虎掀落马下。
　　闻龙骤马急上，扶起石虎，沉声道：“我是哥哥石龙，弟弟跟我走……”于是，两人同乘乌骓马，风驰电掣般地冲出阵外，绝尘而去。

　　叛军阵中，已乱成了一锅粥。

　　第四六章 龙虎兄弟会

　　闻龙骑着追风乌骓马，驮着石虎顷刻间驰骋至荒郊野外，然后缓缓下马歇息。
　　昨天战场上，石虎见此汉将就觉得似曾面熟。
　　待从马上下来，两人一照面，都觉得对方就是镜子中的自己。
　　闻龙见弟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便先开言：“我是石龙。弟弟，想不到咱俩一别二十年，今天会在这种场合下见面。”
　　石虎显然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问：“哥哥怎么做了汉将？”
　　闻龙：
　　“噢，那是因为咱们的那个村子里发生了严重的瘟疫，连附近的村庄也染上了。爷爷平时行医上门，送药到手，及见有病人抬来，当然会给他诊治。结果连自己也给传染了，而且还殃及父母，都死于那场瘟灾。幸亏我命大逃离了乡村，与你的嫂子一起流浪到四川绵竹一带，被闻参将好心收留，用为管家。“受恩深处即为家，”由于闻参将对我恩重如山，又想到咱家已没有其他人，所以就改了姓，现在大家都叫我闻龙。前几天，听说军中有事才来到此地，目的也是为了要找你见你。”
　　石虎听罢，眼中泛起泪光：
　　“难怪我跟师父学艺成功后，来找你们。见村子里已是十室九空，咱们的那个家已破落不堪。”
　　闻龙话锋一转:
　　“你当年坠崖后什么情况，怎么又学起这么好的武艺来？”
　　石虎：
　　“廿年前那天，我滚落悬崖，自己也以为必死无疑了。谁知滚到半山腰时，被一丛硕大的藤蔓绊住了身子，昏死在上面。幸好有一位异人路过，救我到他家，养好伤后，又传我武艺功夫。”
　　闻龙：“好了，现在该谈谈今后了。兄弟你有何打算？”
　　石虎：
　　“我也知道这样继续闹下去，终无了局。但是乡亲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这场反叛，确实是事出有因，可以说真的是官逼民反。”
　　闻龙:
　　“我也听说了，连年遭遇灾荒，老百姓无粮裹腹，据说连凶蛇恶鼠都吃得精光了。”
　　石虎：
　　“对呀、百姓遭灾，朝廷不来赈灾也就罢了，还要来收粮征税。所以大家就说了，饿死不如打死，就干起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官逼民反？”
　　“此事暂且不论，我还是要问你，今后作何打算？”闻龙追问道。
　　石虎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天我方寸已乱，一时还没有想好打算，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了，今后我不会再强出头。”
　　闻龙：
　　“你刚才讲乡亲们被逼造反，虽事出有因，但凡事要看天下大势。弟弟的头脑从小比我好使，相信会听得进去。
　　你们的这场反叛，从起事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必然要败，为何？
　　先看天时人心。当今天下太平，人心思安。除了贵州，再没有第二个地域的人会站出来支持你们。自古以来无人响应的造反，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再看军事物资，朝廷的兵员战将如云，粮草补给源源不断。试问你们偏居一隅，哪一项比得上？以一隅之力敌全国，焉能不败？
　　况且两军对垒，靠的是军队的整体战力和主帅的谋略，单凭个人的好勇斗狠是无济于事的。就算你石虎英雄盖世，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朝廷方面藏龙卧虎，昨天闪出猛将卢天霸，今天你在阵里，又是马腿中箭，朝廷官兵却未伤害你的性命，值得三思。”
　　石虎：
　　“哥哥的这番说词很精彩，弟弟全都听进去了。看来哥哥在那边混得不错。
　　且问，用箭射我战马的那个玉面红唇少将是谁，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做？”
　　闻龙：
　　“你问的这玉面红唇少将，可是个巾帼英雄、女中丈夫。她本是闻将军的千金，如今是杜帅的夫人。她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因为我告诉过她，你是我的同胞兄弟。二、也是按照元帅的意思。”
　　石虎：“怎么，她居然是女的？”
　　闻龙：
　　“正是，她本名斐娥，后改为‘胜杰’，含‘胜过豪杰男士’之意。自小爱扮男习武，练就一身的功夫，尤其擅长骑射。她刚才是要挫挫你的锐气，故而只射马不伤人。还有，刚才我劝你的这番说辞，也是她先讲给我的，哥哥可想不出这么高明的大道理来。”
　　石虎:“噢，刚才你说，也是按照元帅的意思，难道是要我归降？”
　　闻龙：“叫归顺吧，留点体面。”
　　石虎：“要我归顺也可以，但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闻龙：“什么条件？”
　　石虎：
　　“一、赦免这次举事头领起义闹事的罪行。
　　二、遭逢灾年，官府不得再向老百姓征粮收税。”
　　闻龙:
　　“弟弟哪里是方寸已乱，这两条提得好，哥哥赞成。”
　　石虎：“光你哥哥赞成不够，须要二帅答应，还应有朝廷的旨意。”
　　闻龙：
　　“我马上回去向二帅禀报，他俩都是正人君子，一定会如实向朝廷奏报。有结果会再来找你，一言为定。今天，咱兄弟俩久别重聚，是不是该庆祝一下，我作东，如何？”
　　石虎：“是该庆祝一下。这里本是我的辖区，可惜如今已有朝廷官兵在巡逻……。”
　　闻龙：“不妨，元帅特意给我通行令牌。咱俩找一块客栈，放心大胆地吃饭睡觉去。”

　　第四七章 建言免皇粮

　　第二天，闻龙回营，将劝说石虎成功及双方谈妥的处理方案禀告二帅。
　　二帅大喜：这两个要求应该可以满足，就算他们不提，我俩亦已有此意。
　　当时闻将军和闻胜杰均在场。
　　闻将军道：
　　“依我看来，不只要满足这两条，而且在第二条中还应当改动一字。”
　　魏帅问:“改动哪一个字？”
　　闻将军道：
　　“把逢灾‘当年’免税，改为免税‘两年’。因为百姓受灾如同人患重病，病虽止住了，但还需要疗养将息。”
　　闻胜杰道：“我们是不是还可以把格局放大些？依我看来，要想长治久安，蛮方应该永久免税，而且应撤销设在蛮方所有的汉官机构。”
　　杜帅：“此事太大了，朝廷恐怕不会答应。”
　　胜杰：
　　“只要把道理说清楚，把利害关系剖析明白，我想皇上如有判断力，应该会答应。因为朝廷在蛮方设立官衙，征收那点可怜的赋税，得不偿失嘛。更何况此事已有过先例。”
　　二帅：“愿闻其详。”
　　胜杰：
　　“蛮方多为不毛之地，穷山恶水，就算不是灾年，百姓的生活本来已很贫困，还要在那里设立官府，征粮收税，民族矛盾焉能不紧张？我读过《三国志》，诸葛孔明七擒孟获，蛮方平定。就要撤军时，有人提出，何不留下官员与孟获一起治理蛮方？孔明回道，留官在蛮方有三不宜：留官辄当留兵，一不宜也。蛮方伤破，父兄死亡，留官而不留兵，必成祸患，二不宜也。蛮人累有废杀之罪，终有嫌疑，留外人终不相信，三不宜也。今吾不留人，不运粮，与相安无事而已。”

　　一席话醍醐灌顶，说得在座人等茅塞顿开，二帅既深服前贤的深谋远虑，又欣赏胜杰的博闻见识。

　　于是斟酌词句，一同拟就奏章一本，一方面汇报平南的进展情况；二方面申求天子下诏：赦罪、免税、撤官，云云。
　　奏章八百里加急，快马送到京师。

　　皇上御览，先是大喜，后见奏章中有撤官、免粮等建言，颇有不决，便付于朝议。

　　其时朝堂上，内阁首辅黄震元，还有一班佞臣，本来对两个娃娃领兵出征就不看好，今听说还要在蛮方免征皇粮，撤销官衙，便大放厥词，极力反对。
　　后来见奏章中有三国孔明“三不宜”的金石良训，这班佞臣才默默闭嘴。
　　终于反对无效，奏章提案通过。于是天子下诏，恢复实施诸葛武侯当年制定的怀柔政策，在蛮方撤回汉官，并宣布永久免税。
　　一语惊醒朝野人，从此蛮方享太平。

　　第四八章 石虎见蛮王

　　且说那天石虎与哥哥在客栈里睡了一晚，听了一夜的规劝，他已明白了自己今后该怎么做。
　　第二天早起，由于有哥哥给的通行令牌，大军官兵不加拦阻，石虎一径来到了银坑山关隘前。
　　走到北面大门下，守关蛮兵认得是自家元帅归来，连忙打开寨门迎了进去。
　　石虎回营，招集麾下部将待命，然后他带了两名亲随去见蛮王。
　　蛮王见元帅归来，喜忧参半，说：
　　“石帅终于回来了。昨天大战之后，本王真的是坐困愁城，无时不在挂念元帅。且问昨日何人救你？”
　　石虎为人坦荡，就实话实说，毫无保留地备细叙述了一遍。
　　蛮王听罢，说：“二十年后兄弟重逢，实属人生一大快事。只是我等今日，究竟该作何打算？”
　　石虎：“我已答应哥哥，从此不再强出头。我今前来，是要辞去元帅这个职务。”
　　蛮王：“不要开玩笑，你若当甩手掌柜，我这十万军马无人统领，岂不是一团糟！”
　　石虎：“糟也罢，不糟也罢，反正也是差不多。”
　　蛮王：“石帅往日雄心万丈，如今回来怎么变了一个人？”
　　石虎：“那么依大王，有何良策？”
　　蛮王：“本王先问你，元帅倒问起本王来了。”
　　石虎：“我已经尽力了，我无计可施。”
　　蛮王：“如今朝廷大军把银坑山围得铁桶一般，连个苍蝇也飞不去。我们十万人马聚在一起，长此下去不要说打，饿也要饿死。”
　　石虎：“我方被动，眼看营中将要断粮，这是实情。”
　　蛮王：“再说八番各个洞寨的大小头目，表面上拥戴本王，内心里真正服从的还是元帅的节制。昨天晚上，由于元帅不在，银坑山大本营里是哗声一片，人心慌乱。昨天从战场上撤回来的那几个有点主意的头领不愿坐以待毙，见北面陆地方向有朝廷重兵驻守，到晚上就带领部下人马由山寨上缒崖而下，想从东、西、南三方水路突围逃离。结果被朝廷官兵全部擒拿。他们杀了三个逃跑不成的头领，（其中含那个从乌撒逃亡过来的郑天鸣），然后把留下的俘虏兵成群结队地押送到大营北门寨前，像赶鸭子似地赶回了银坑山大营，弄得我们营内的军心更加不穏。本王真的是忧心如焚啊！”
　　原来，根据蛮兵大本营三面环水，只有北面是陆地通道的地形特点，二帅事先把大军一分为二：以一半兵力用于北部战场正面破敌，以另一半兵力用于封锁进出银坑山大营的三方水道。
　　为了确保有效管控，这三条水路方向大军各配有一员将校负责指挥调度，在银坑山通往泸水、西城水、甘南水的渡口和码头上，到处都布满了官兵的流动岗哨。
　　接着，蛮王道：“要不你出去与哥哥商量一下，双方议和吧？”
　　石虎道：“兵临城下，恐怕已不能叫议和了，现实一点，叫归降吧。不过应该提出条件。”
　　蛮王问：“什么条件？”
　　石虎答：“一、要求朝廷赦免我们这次聚众闹事的所谓‘罪行’。二、今后逢灾年，官府不得再向百姓征粮收税。”
　　蛮王：“提得好!若能满足这两条，我们归降也罢。你马上去找哥哥，讨个官方消息。”
　　石虎：“既已决定归降，就没必要太急了，我相信官方也会派人来探听我们的口气。”

　　第四九章 三杰士建功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闻龙奉二帅之命来到银坑山蛮兵大营前，指名要见叛帅石虎。
　　石虎出营，两人略一交谈，居然一拍即合，代表双方拟就如下三项条款：
　　一、云番承诺：
　　在满足赦罪、荒年免粮的条件下，云南八番各个洞寨的起事人马全部归降，并保证年年朝贡，世世代代永不反叛。
　　二、朝廷将颁旨：赦罪、免赋、撤汉官。
　　三、定于两天后，在银坑山北面战址举行受降仪式。届时，朝廷派使者正式宣读天子诏书。
　　商定的条款双方兄弟各执一份，回头向上司复差。

　　蛮王见朝廷不但答应赦罪、免粮，还加了撤官一条，大喜过望，大夸元帅办事得力。
　　他连忙写下礼单一份，要求有司人等速速置办，以备后日作为谢礼献于王师。
　　石虎好奇，接过礼单来看，但见：珍珠若干；玛瑙若干；金银若干；丹漆若干；药材若干；牛羊、战马各若干；等等。

　　一场震惊朝野的云贵蛮夷叛乱就此消停。

　　过了两天，受降以后。
　　蛮王奉朝廷旨意，出榜安民。
　　同时又命石虎等人持榜文去晓谕和安抚大理、昆明、丽江等地军民人等。终于，云南全境平服。
　　二帅把蛮王所献礼物珍品一分为二：
　　珍珠，玛瑙、金银等贵重物品，上缴朝廷。牛羊马匹、药材等物品纳入成都督抚府。
　　二帅又遵照朝廷旨意，留下三万蛮兵供蛮王与石虎调用，其他所有的蛮兵就地解散。宗辰部下那二万归正的蛮兵，听其自主选择去留，离开者发给每人饷银若干。番兵们诺诺连声，欢呼雀跃而去。
　　又告诫大小番王：“要勤政为民，保护百姓按时狩猎，勿失农务，万万不可再借事生乱！”
　　临别，闻龙又嘱咐了石虎几句。
　　二帅见了，心想：有石虎坐镇蛮方，朝廷的心病可以完全消除了。
　　又下令犒赏三军，随后班师回四川。
　　正是: 喜孜孜鞭敲金镫响，笑吟吟齐唱凯歌还。

　　后人盛赞魏德、杜英、闻胜杰三士平南的方略与智慧，可与前贤诸葛亮比肩，有诗云：

　　七擒七纵千古传，
　　撤官免赋惊朝堂。
　　文臣用兵亦制胜，
　　建言献策百姓安。

　　第五十章 胜杰避天颜

　　且说二帅带领征南大军敲着得胜鼓，唱着胜利歌，回到两川督抚府。把兵马、物品交割完毕，又带领立功将佐进皇都接受封赏。
　　此时朝中刚经历一场大换血。沉湎酒色许久的君王，竟像春秋楚庄王“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终于振作起来了。阁老黄震元被罢免，一班佞臣贼子或关或杀。陆弘亮继任了首辅，贤良忠直之臣上台，气象为之一新。
　　皇帝见王师凯旋，又目睹两位少帅英气勃发，于是龙颜大悦，面对两班文武高声赞道：“此次王师出征云南，干得漂亮！想不到朕之两位青年儒将，竟有如此雄才大略，真可谓奇谋追陆逊，投笔学班超！”
　　二帅连忙躬身施礼，谦辞道：“不敢当！不敢当！此次侥幸成功，也是托皇上洪福，赖三军用命。”
　　随即皇帝论功行赏：
　　赏征南元帅魏德金银二百锭、绢帛五十匹，敕封为兵部尚书；
　　赏征南副帅杜英金银二百锭、绢帛五十匹，敕封为礼部尚书；
　　赏征南先锋使闻确金银一百锭、绢帛五十匹，敕封为两川总督；
　　赏征南将军郭胡桓金银一百锭、绢帛三十匹，敕封为江浙总督；
　　赏征南将军宗辰金银一百锭、绢帛三十匹，敕封为武胜关总兵；
　　赏押粮将官卢天霸金银一百锭、绢帛三十匹，敕封为潼关总兵；
　　闻龙劝降叛帅有功，赏锦衣一领，敕封为绵竹关守备；
　　陆弘亮荐贤有功，赐黄马褂一件，擢升内阁首辅，加太子太保衔。
　　其余偏将校尉，皆依战功大小获得晋升与赏赐。
　　皇上又下旨，责成兵部与户部派遣有司官员，前往阵亡及伤残将士家中送去抚恤金帛，以示朝廷关怀。

　　唯独闻胜杰，虽有伏虎、建言的大功，却未获任何封赏。缘由其实也简单：因为古代是严禁女子上阵打仗的，即便其立功，亦属有罪之举。故而二帅不便把闻胜杰的事迹上报给兵部，而兵部呈报名单中没有闻胜杰的名字，那么皇帝当然也就不可能封赏于她了。后来，有知情人替她抱不平，闻胜杰笑道：“我是以男子面目上战场的，皇上当然不能给一个女子封赏啦。”在闻胜杰的心里，真真实实没有求封的念想，只要父亲能受封，只要父亲能扬眉吐气，已是很欣慰，十分的满足了。
　　其实之前，围绕立功将士呈报之事，三杰曾有过一番交谈。
　　杜英道：“咱仨情同桃园兄弟，只要我们‘三剑客’联手，定能所向无敌。”魏德忧心道：“此次平定南乱，收服石虎是关键，闻龙有功当赏；只是闻胜杰功勋卓著，却无法上报，该如何是好？”胜杰爽朗道：“我本就不想进京凑热闹，那点功劳就算在你们头上吧。”她还俏皮地打趣：“那些封赏，本来也只对你们男人有用。”不过，她借机提了一嘴：“我父亲昔日的冤情还没有彻底昭雪，望求二位 ……”见胜杰态度坚决，又如此说，二帅只好默默点头。

　　闻胜杰坚持不让自己的军功上报，其实是个明智之举。因为古往今来，女子女扮男装征战沙场者，结局多不尽人意。
　　前朝有个奇女子，扮男从军，征战沙场十余载。功成归来，男性将士封侯拜相，独有她无官可封。皇上见她飒爽英姿，有一种独特之美，就纳入后宫，让她做了个妃子。她本来不愿意，但太监总管晓以利害软磨硬逼。为了不牵连九族，她只好忍辱屈从。谁知被宠幸了几回后，皇上因有后宫佳丽三千就将她遗忘了，最终她郁闷成疾，死于宫中。
　　另有一个版本出自《隋唐演义》：突厥犯边，木兰女扮男装代父从军，十年征战军功赫赫。一次遭遇战中，她因寡不敌众被窦线娘擒获，线娘验明其女子身份后，与其结为姐妹。后来窦建德兵败，线娘托木兰捎信给罗成。木兰借机回乡探望父母，不料可汗得知“花英雄”实为女子，就要召其入宫册封为妃。木兰只得将书信托付妹妹花又兰，让她代为完成使命，自己则在父亲坟前自刎身亡。
　　两个故事殊途同归，女子一旦进京面君、暴露真实身份，往往难逃自取其辱的结局。

　　第五一章 石虎遇凤儿

　　闻将军南征归来，皇上对他封赏有加，从前的冤情得以彻底昭雪。至于那个曾经诬陷过他的兵道小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被革除官职，流放苦寒边疆。
　　一日，闻确于总督府理事，忽然伏案打起了瞌睡。
　　只见姜氏夫人明艳如初，款款而来。
　　闻将军上前，欲拉其手，姜氏避开。
　　道了万福之后，夫人开言：“妾身无福，不能长伴夫君白头偕老。今闺女斐娥，已有良配。独麟儿尚在少年，望求夫君于公务之余，多加爱抚!”言罢，飘然离去。
　　醒来后，闻将军嗟然叹息：“身为男子，富贵功名，不可不求。但人生苦短，当适可而止。”
　　于是三年任期届满，他便告老还乡，携着那几个姬妾，回绵竹老家颐养天年了。
　　不过，有一件正事他还是天天要办，那便是亲自教导儿子习练武功，传授闻家枪法。同时又引导儿子文武双修，以便长大后，更有出息。

　　再说闻龙，担任绵竹关守备后，恪尽职守，防务公事处理得当。
　　由于久居蜀中，深受汉文化的熏陶，他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已经有了根本的转变。
　　有一天，弟弟石虎带着一个美妇来访。“这是你弟妹，”未等闻龙开口，石虎先介绍道，随即转头又对美妇说，“这位是我哥哥。”美妇忽闪着灵动的大眼睛，笑盈盈地向闻龙作揖，亲切唤了声：“伯伯好！”见弟弟成家，弟妇温婉可人，闻龙喜上眉梢，热情招呼：“弟妹难得前来，日后可要多走动。”石虎笑道：“她早想来拜见兄长，只因我事务繁忙，耽搁至今。”
　　说起石虎的妻子，还需要交代一场发生于丽江的艳遇。
　　当初，石虎率领一队人马，持蛮王榜文前往丽江安抚军民，沿茶马古道策马前行。抵达丽江城后，众人寻了一家客栈歇息，石虎与贴心番将坐定，饮茶品酒间，两名妙龄女子款款走入店内。其中一人眼波流转、肌肤白皙、温婉动人，另一人清秀乖巧，眉宇间略带几分灵动狡黠。二女不时朝石虎这边偷觑，还低声交谈、挤眉弄眼。石虎本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向来对女色不甚留意，此番却心生异样。原因有两个：一来丽江素有“艳遇之都”的美名，是充满爱与奇遇的风情古镇；二来青梅酒的醇香催化了心绪，酒能成事亦能乱性嘛。
　　酒足饭饱后，石虎细细打量那大眼女子，见她肤如凝脂、风韵天成，身材、衣着与言谈举止，皆合自己心意。在环境氛围与酒精的作用下，不多时，双方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对接上了。后续的剧情就比较简单省事了：石虎和贴心番将走上前去，与二女对饮，不多时便将她们灌得晕晕乎乎，或许她们亦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次日清晨，石虎醒来，见身旁女子肌肤如雪、娇艳欲滴，心生怜惜，便伸手将其拥入怀中。女子轻轻一颤，缓缓睁开眼，见被一个陌生却似曾相识的青年男子抱着，脸颊发烫，只好含羞合眼继续装睡，任由对方温存。此时此刻，温柔乡里，男欢女爱，如醉如痴。
　　温存过后，大眼女子轻叹一声：“小女子已失身于壮士，不知日后壮士将如何相待？”石虎正色道：“美娇娘尽管放心，本将军定会负责到底。”“你是将军？”美娘惊喜问道。“千真万确，有假包换！”石虎笑着回答。聊过一阵子后，双方更觉如意，于是重整鸾凤，又是一番恩爱。
　　隔壁房间里的剧情与之相似，或许更为缠绵——依那清秀丫鬟的古灵精怪，撩人之术想来比自家姑娘更胜一筹。
　　原来，这大眼女子是丽江纳西族大土司府的四姑娘，单名一个“凤”字。大土司视她为掌上明珠，时常唤她“凤儿”，府中下人便都称她凤儿姑娘。因不满父亲包办婚姻，凤儿姑娘毅然逃婚出走，才在客栈与石虎邂逅。茫茫人海中，两对青年男女一见钟情，又有了一夜情缘，索性决意结为连理，相伴一生。“丑媳妇终归要见公婆”，凤儿姑娘决定回府了，有元帅石虎相伴，她与丫鬟回府似乎也多了几分底气。好在石虎此行亦是公私兼顾，一来拜见岳父，二来宣读蛮王榜文。
　　北有故宫，南有木府。
　　木府规模宏大、气势恢宏。当日，大土司从衙署出来，迈着沉重的脚步登上姑娘楼。
　　只见阴云密布，庭院静谧，人面不知何处去，空楼依旧笑春风。自从四姑娘因反抗包办婚姻离家出走后，土司府里便少了许多生气，土司爷心中郁郁寡欢，曾派亲信四处找寻，却始终无果。
　　他怅然若失地望着天空，忽闻亲信管家来报：“木老爷，凤儿姑娘和丫鬟回府了！”土司爷心头一喜，脚步顿时轻快起来。他快步下楼，却又故作严肃地吩咐道：“带凤儿和丫鬟到议事厅来见！”
　　听完女儿的诉说，土司爷余怒未消，但弄清来人身份，见两位高大雄壮的年轻人口称“小婿”拜倒在地时，他暗暗赞叹女儿的好眼力，随即转怒为喜。很快，东吴招亲的喜剧在丽江重演，只是剧本略有改动：忠心护主的将军不再守身如玉，机灵的丫鬟也不再临渊羡鱼，二人有幸与主人一同收获了艳遇的甜蜜。

　　在老百姓的眼里，木府土司爷是一位仁慈的君主，百姓们都很服从他。
　　今日土司爷为两对新人举办的隆重婚礼可谓是空前绝后。
　　听说是土司府的四姑娘与八番元帅联姻，那天晚上，偌大个丽江城几乎是万人空巷，一睹为快。
　　这一场隆重的婚礼前后共进行了八天，致使丽江百姓像是过重大节日般的欢乐热闹。
　　为此当地有位名士，写了四句诗，点赞四姑娘：

　　媒妁之言不中听
　　父命如山等闲看
　　一生幸福自主张
　　美女终配英雄郎

　　第五二章 云南大开发

　　兄弟二人叙完私事，转而谈及公务。
　　石虎提起了一件烦心事，说是云南银坑山周边乡民，常因私自开挖银矿发生械斗，为此他伤透了脑筋。闻龙听罢，一时无语。他忽然想起，石虎既然来到绵竹，就应该顺便去闻将军家聚聚，于是闻嫂继续陪弟妹说话，自己则挑出一件礼物，陪同弟弟来到闻府。
　　闻老将军告老还家后，除了适当活动活动筋骨外，便是陪伴儿子习武：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十八般武艺一 一悉心教导。今闻有客来访，走过来相见。三人刚刚坐定，恰逢胜杰也为探望老父到来，于是彼此欢喜，寒暄后一起喝茶聊天。过了一会儿，闻龙想起弟弟的那件烦心事，便让他将此事细说一遍，请大家给出出主意。听罢，众人都陷入了沉思。片刻后，闻龙说：“此事有点棘手，因为参与私自开挖银矿发生械斗的，大多是周边来的乡民百姓，所以我们又不好动用军队。”闻胜杰沉吟后开言：“当然不能动用军队，但可以设立一个纠察队。我看云南银坑山地区银矿众多，其他的矿产资源也很丰富，那么是不是可以请大番王下令将整座银坑山归公，而后再组织民工进行统一开挖利用？”石虎一点即通，连连赞道：“此计甚妙！既能平息乡民们私挖械斗，又能增加云南的地方财政收入，我回去后立即着手操办。”
　　不久，大番王果然下旨将银坑山收归公有，设立“云南银坑山银业矿务局”，并组织了一支矿工纠察队。此时的石虎可谓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深受重用。番王委托他督查银矿的招工、采矿、冶炼及销售等事宜，从而有力保障了银矿的正常运转。数年下来，银矿经营利润丰厚，职工分红可观，云南地区每年向朝廷进贡白银几百万两。
　　银矿的成功开发，让蛮王对石虎愈发地倚重信赖。石虎殚思竭虑，又主持开设了云南玉溪大铜矿。由此云南白银、黄铜源源不断流入中原，让中原王朝对其刮目相看，云南也成为朝廷“无为而治”的典范区域。当朝那位荒唐皇帝，亦为自己治理下的这番成效倍感自豪。
　　然而，石虎的志向似乎并不止于治理地方，他更向往的是热血沸腾的军旅生涯。
　　公务之余，他时常陪同娇妻前往四川绵竹探望兄长；闻龙思念胞弟，也会携妻子前往云贵地区走动，汉蛮关系愈发融洽。
　　石虎的师父隐居在人迹罕至的荒僻山区，年近九旬仍精神矍铄。按惯例，石虎每年都会携带礼品登门探望，偶尔提及行兵布阵的疑惑，师父总会悉心指点，一如当年。如此一来，石虎的军事素养与谋略也在不断提升。
　　或许上天不愿让石虎就此安居一隅。一日，他从兄长口中得知，边境局势紧张，朝廷正准备对外用兵，已张贴榜文招兵选将、广纳贤才。石虎毅然决定请缨出征，为国效力。闻龙便将弟弟引荐至朝廷大军营中，带入中军帐。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元帅魏德见石虎大将军前来投效，心中欣喜万分，随即与副帅宗辰商议运筹帷幄，任命石虎为左先锋、卢天霸为右先锋，率军出征。石、卢二将果然不负众望：卢天霸枪挑外敌两员大将，再战石虎弹打斩杀数名敌将，三战合力大破敌阵，迫使敌国退军议和。
　　此为后话，不再细表

　　第五三章 斗诗话风流

　　杜子中在京担任过翰林编修，礼部尚书，太子少傅等职。
　　四十五岁以后，也淡出官场，辞归故里。

　　一天，下雨。
　　夫妇俩于房中西窗下闲聊。
　　两人偶尔谈及当年南征。
　　忽然，杜子中赋诗一首，笑吟道：
　　沙场征战男儿事
　　红粉何苦弄刀棒
　　有功归来瞒君王
　　为谁涉险为谁忙

　　闻俊卿听了贝齿紧咬，黛眉微蹙。
　　她不假思索，随即和诗一首，
　　也吟道:
　　有功何必图名扬
　　深入不毛为护航
　　粗男不懂细女心
　　反笑红粉披戎装

　　杜子中拍案：
　　“好一个‘粗男不懂细女心！’今日本粗男要加倍懂你！”
　　闻俊卿笑容可掬:“粗男能懂我什么？”
　　杜子中走将过来，一把将闻俊卿搂住，做出要亲近她的模样，说:“这样你就懂了。”
　　俊卿拒绝。子中心中索然，只好慢慢撒开手。
　　未料闻俊卿反身锁门而回，杜子中见机大喜，复搂住她的细腰。
　　两人相视一笑，继而相拥相抱，居然来了个人面桃花，伉俪凤凰于飞。

　　又一日，夫妇俩于书房中围棋消遣。
　　两人边下棋，边聊唐宋时期文人的风流韵事。
　　杜子中说，唐代杜牧、宋代柳永是两个最为风流的才子。
　　闻俊卿问：何以见得？
　　子中：“‘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这些诗句，难道不是他俩风流透顶的夫子自道吗？”
　　俊卿：“唐代三大诗人中，杜甫最严谨，李白最豪放，白居易最风流。白居易是北人，他在南方做官乐不思蜀，随身带着的姬妾就有两个：一名樊素，一名小蛮。前者善歌，后者善舞。他本人曾为诗云‘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子中：“率性潇洒的李白也有过一夜情风流，看来大诗人也难免俗。”接着有意无意地问：“‘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是哪一个才子说的？”
　　俊卿：“这是宋代秦观（字少游）《鹊桥仙·纤云弄巧》词中的名句，后面还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也写得很有境界，这首词我很喜欢。不过，此人也曾经是扬州风月场中的骚客。”
　　子中：“何以见得？”
　　俊卿：“据他另一首词《满庭芳·山抹微云》所写，他也曾押过歌妓，因为当中有‘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如此看来，他跟杜牧、柳永一样风骚，他们对于押妓的投入应该是难分伯仲。”
　　子中：“不是还有个苏小妹么，秦少游怎么敢？”
　　俊卿：“男人在外做官，女人在家养病，如何管得着？更何况历史上，也不见得真的有苏小妹其人。再者，我说的是‘曾经’，少年时期的秦少游确实风流放纵，成家立业以后，虽是猫儿离不开腥物，难免有时还要偷吃点野味，但总体上来说，毕竟还是大有收敛了。”
　　子中：“自古文人多风流。唐宋八大家中，据说韩愈很放纵，妻妾成群。尤其是晚年，还‘颇亲脂粉’，常服壮阳药，透支过度，57岁即过早离世了。欧阳修也因写艳诗浮词，牵出过八卦头条。”
　　俊卿看了杜子中一眼，说:“对于前贤，多一份敬仰吧，毕竟他们给我们留下的是经典精品。更何况美酒助兴、红袖添香，恐怕也是成就文人佳作的因素之一。”
　　杜子中饶有兴味地接着说：“词人张先，世称张三影，与柳永齐名。此老的晚年生活不但过得滋润，而且很香艳——他八十岁时，娶了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为妾；九十多岁时，竟然又娶了一个。他纳的两个小妾，名字分别叫莺莺、燕燕。于是，苏东坡赋诗调侃，‘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诗人老去莺莺在，公子归来燕燕忙。’”
　　闻俊卿见他侃侃而谈十分投入的样子，就打趣道：“聊了这么多，你大概有些心动了？看你一副羡艳的样子，假如我老去，你应该也会学张先纳妾的。”
　　杜子中连忙反应过来：“不，不，要老也是我先老。我此生能得娘子相配，平生之愿足矣!如果真的是我走在后面，也决不会学张先所为，我可以对天盟誓。”
　　“得了，得了，谁要你盟誓。反正男人在这件事上的保证十有八九是靠不住的，还是专心研究你的《十三代史》去吧。”俊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第五四章 重温少女梦

　　又一天，女儿到外公家找乐子去了。院公走将过来，向杜夫人报说，有客人来访，原来是魏夫人（景小姐）携儿子来访。
　　魏少爷向闻俊卿作揖，叫了声“杜夫人”。杜夫人连忙还礼，招呼来客到客厅待茶。她对魏少爷说：“宏远，我与你娘亲如同姐妹，以后你就叫我姨吧。
　　魏魏宏远乖巧，马上改口叫了声“姨妈”。
　　杜夫人夸奖道：“哟，魏公子真可爱，人也长得更帅了。如今趁县学放假，是该多出来走走。”
　　魏夫人：“时间过得太快了，当年咱俩在成都客店相遇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不料一晃就二十余年了。”
　　杜夫人：“是啊，岁月不饶人，不过姐姐还是风采依旧。”
　　魏夫人：“妹妹别取笑了。哎，我说杜叔叔多聪明，年富力强便辞官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不像我家那口子，还在替皇上老儿瞎操心。”
　　杜夫人：“别这么说，每个人的境况不同。我家相公也许是受杜氏家族遗风影响，所以希望早点退下来过清闲日子。再者，江山代有才人出——宗辰将军出身军事世家，如今他给大哥作参佐画策，应该是最理想、最合适的人选了。想当年七星关之战堪称经典，那时他俩的配合已是十分默契。这种‘儒帅+武将’的搭档，才是最合理、最棒的组合嘛。”
　　魏夫人：“看你讲得一套一套的，我真是服你这张嘴了。我家那口子常说你才压须眉、锦心绣口，看来一点儿也不夸张。回想起当初，皇上让两个书生带兵打仗，还真是有些放心大胆。幸好咱们两个夫君虽然年少轻狂，却也没有辱没使命。当然，那时候有闻将军与你在军中作支撑，应该也是助他俩成功的一大因素。”接着她问：“怎么，今天杜叔叔不在家？令嫒锦如也跟着一起外出了？”
　　杜夫人：“没有，我家那口子正在书房里读《十三代史》呢，可用功了。我跟他开玩笑说‘难道还想赴第二次科考’，他说‘过去学经史文章是功利性苦读，如今则要欣赏性研读了’，还称自己是杜预的后裔，理应像先祖杜预那样博览群书。至于我那野丫头，一定是跑到外公家，跟舅舅一起在舞刀弄棒了。嗨，人各有志，真拿她没办法。”
　　魏夫人：“杜预此人我不太了解，他是？”
　　杜夫人：“杜预是三国末西晋初的奇才。他为人低调，好学不倦，平生最爱读《左丘明春秋传》。他不善骑马射箭，但每当朝中召开军事会议，却是不可或缺的人物。一旦委以大事，就能处在将帅行列，发挥应有的才能。他带兵打仗不喜欢硬拼，往往以奇谋获胜。他不贪功、不恋权，建功以后，却认为军事并非自己的强项，于是多次请求退职。后来终于辞居家中，潜心研读百家书籍，编写了诸多著作。他除了精通兵法，对经济、政治、天文、历法、史学、数学、法律和工程学也无一不晓，因此被世人誉为‘杜武库’，文治武功冠绝一时。”
　　魏夫人：“我听说令弟振飞已中两榜武举；令嫒锦如也在县学里攻书，学业优等，假日里还喜欢学点武艺。如今他俩攻书、习武一齐上，走的正是以前你的路嘛。”
　　杜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们去吧。吾弟受家父熏陶，偏重于习武；小女上学归来，也爱跟外公学几下拳脚。照理说，女孩儿是该学点女红什么的。哎，对了，今后小女锦如进入你家门，你这个当婆婆的可得多担待呀。”
　　魏夫人：“我可不戒意这些。当年，你替上前线的父亲和丈夫保驾护航，我呆在家里，是多么地羡慕，只恨自己没能耐，无法同行。所以我如今是真心地希望自己儿子的背后，将来也有一个像妹妹你这样的贤内助作支撑。”
　　想不到，一直坐着没说话的魏宏远此时站了起来，说：“我也想学点武艺防身。娘亲、姨妈，我去了。”
　　说完，他一溜烟似的往闻府方向跑去。
　　魏夫人见儿子远去，笑着说：“恋人之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完，她站起身来，取出一件形似琵琶，皮色黄亮之物，递给杜夫人。
　　杜夫人不解，忙问：“什么稀奇宝贝，我怎么从来未曾见过？”
　　魏夫人哈哈大笑，说：
　　“世上原来也有妹妹不知道的东西。这是一只金华火腿呀，是一枝花从她丈夫的老家金华义乌带来的土特产。这可是宗辰的高祖父宗泽老元戎在抗金行军途中，不经意间创制的一个美食极品，其中最精粹的部分是火腿心，切开它肉色红胜似火，香气浓郁，味道鲜美。据说当时的康王兼兵马大元帅赵构吃了它交口称赞。赵构登上皇位以后，它就被列为了贡品。”
　　杜夫人听了，脸上似绽开的白兰花。她不无兴奋地说：
　　“旧时王谢堂前燕，贡品飞入百姓家。请谢谢一枝花的馈赠。听姐姐这么一说，我立马要将这火腿心烹制起来，作个下酒之物，另外再炒几样小菜。咱俩今天来个一醉方休，重温一下廿年前的那段成都少女梦，如何？”
　　魏夫人拍手笑道：
　　“好，太好了！咱俩廿年前在成都结下姐妹情，自那以后聚少离多，似乎再也没有痛痛快快地一起尽兴喝酒了，今日就来个不醉不归。”

　　【番外】

　　一、三家新锐退夷狄

　　淡出官场后，闻确将军闲居家中。每日清晨，他总要在闻府大院里打一套自创的闻家拳，以此强身健体。其余时光，则是观看儿子骑马射箭。
　　一个风雪之夜，闻老将军正与几个姬妾围炉品茗。忽闻有客报门而进。待不速之客除下沐雪衣帽，定睛看了，竟然是个熟人——昔日陷害过自己的兵道小人！
　　“你来作甚？”闻老将军一愣后，喝问。
　　“小人被朝廷革职查办后，流放于西北边境苦寒之地。巧的是胞侄此时正在西北边塞履职，因此小人便到行伍中，给侄儿当起行军参谋。近期遭逢夷狄来犯，所以前来讨取救兵。”兵道小人陪着笑脸弯腰应道。
　　闻老将军细瞧昔日的这个冤家对头，如今业已是个花甲老者，只是形容消瘦，两眼仍锐利如鹰隼。
　　“夷狄犯边攻城，胞侄奉命镇守永泰龟城，前日率部迎战，已经折了三千军马，剩下两千官兵，尚在苦守城池。但情势危急，若无外援，恐将城破军亡。故小人特此前来，恳求老将军不计前嫌，以国事为重，援手助吾侄一臂之力！”
　　闻老将军冷笑，“昔年可是你捏造事实，诬告本将军下狱的，今天还有脸来求我？”
　　兵道老者下跪道：“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望闻老将军海涵！只要老将军能援手助吾辈退敌，小人任凭您发落，任打任罚！”。
　　两人陷入了沉默。片刻后，闻确老将军道：“就算我不计前嫌，如今咱已告老在家，手中无兵无卒，如何救你？”
　　兵道老者道；“遍观朝野，只有闻老将军您能救我与胞侄了。小人自知昔年积怨太深、魏帅也知道咱俩之间有这段过节，所以他不愿见我，却派人暗中传话于某，让小人来面求老将军宽恕、开恩，所以今天小人才敢来恳求闻将军，向您赔罪，道歉，并保证以后一定重新做人。”
　　闻将军本非气量狭小之辈，听罢兵道老者的一番恳求，心气平和下来：“此去边城，路途遥远，援军到时，恐怕令侄已经坚持不住，早已开城降敌了。”
　　“不会，不会。永泰龟城城堡坚固，易守难攻，城内军粮、水源充足。我来之前，曾再三告诫胞侄，务要守住关隘，不可擅自出战。胞侄已吃过一次亏，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兵道老者连忙解释。
　　永泰龟城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原来这座西北地区的边防堡垒，南依老虎山，北临戈壁滩，具备有利的天然屏障。而且城墙高大，城墙上设有门楼和敌楼，城角处有瞭望塔和哨所，南北两端还有绵延数十里的烽火台，便于观察敌情，及时报警。古城的外形呈现一个椭圆，周围环绕着护城河。城池四面各设一个瓮城，形似大龟的四个肩足，故有“龟城”之称，及"楼兰第二"的美称。龟城内五眼水井暗渠相通，兵营、练兵场、火药场、武器库、草料场、马场，种种设施一应俱全。因此形成易守难攻的军事布局，至今尚无被外敌攻破的记录。
　　“既如此，那咱就组建一支援军，以你为向导，前去解围一试。”言罢，闻老将军转身对麟儿吩咐道：“吾儿快去通报杜府，让你姊姊过来一趟！”
　　于是，一支以三家后辈少年为骨干的援兵队伍迅速组成，他们是：麟儿闻振飞20岁，魏公子宏远16岁，杜姑娘锦如16岁…。闻将军又知会绵竹关守备处，闻龙立马拨来骑兵五百，步兵一千。魏帅也从神机营中抽出几名火枪手，配备到援兵队伍中来。前文提到，闻家豪富，且享有卫中世袭指挥资格，所以府中一直豢养着上千兵丁。合计起来，这支援兵队伍人数居然也接近三千。彼时，闻胜杰英勇不减当年，自然而然就成了这支援兵的领军人物，闻嫂也一如当年，跟随旧主忠心效力。
　　果然，由胜杰和闻嫂率领的这支三千援兵英勇无比，真正是以一当十。开始时，夷狄人马见来者领头的是少儿妇孺，还哂笑我中原无人，等一交手，他们才知是遇到了劲敌。我方采用前锋骑兵突击，后面步兵支援的协同战术，初战即打乱了他们的攻击步伐。再战时，我新锐援兵与城内军马里应外合，一起发起反击，几名火枪手也亮出新式武器，居高临下展开射击，分别打倒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夷敌首领。此一战，敌方纵然是千军万马，却落得个抱头鼠窜，纷纷溃逃的结局。于是，夷狄退避三舍，再不敢轻易犯边。

　　二、辽鹤得珠成新书

　　物换星移，沧海桑田。不知历经多少世纪流转，曾经的绵竹关古城，早已在历史的风雨侵蚀中湮灭无痕。然而，从这座古城走出的一些杰出人物，他们的逸事奇闻，却如同不灭的星火，在当地及周边乡民的口中代代相传，未曾消散。

　　江南浙中地区，有一位名叫辽鹤的闲散文人。他在家中遍览了武侠、玄幻、修真等娱乐小说，看腻了争风吃醋的宫斗戏曲，懒得阅读子虚乌有、人物行为失真的穿越和重生作品。心灰意懒之下，启程往成都等地旅游，寄情山水，一路寻访古迹名胜。
　　白日里，他徜徉于成都这座历史名城的街巷间：拜谒武侯祠，遥想诸葛孔明的雄才大略；造访杜甫草堂，品读诗圣的沉郁顿挫；游览文君故里，探寻相如文君的千古佳话；追寻薛校书的芳迹，驻足于万里桥边、枇杷窗前，感怀才女的风华绝代。夜幕降临，他便在宾馆中灯下闲读，偶尔翻到明代文人凌蒙初著的《拍案惊奇》，其中有一个短篇，让他眼前一亮。
　　初读之下，辽鹤觉得这个故事中的人物可塑性很高，只可惜其结局太过仓促，竟然就定格在了两对璧人完婚之后，给人一种只割了一茬韭菜的感觉。他暗自思忖：从作品承载的信息而言，这个故事不过是刚告一段落，实则远未讲完。其中的男女主角，彼时都不过二十岁上下，正是芳华正茂、意气风发的人生绝佳阶段，后续理应还大有文章。尤其是那个文武双修、志胜男儿的闻胜杰，其后半生，绝不应就此平庸。
　　想到这里，辽鹤萌生了一个念头，并立即付诸行动。他从成都下绵竹，一路采风问道，查阅地方史料，采撷流传于当地关于女秀才的轶事趣闻，继而又往云南丽江……。
　　他庆幸自己的这趟成都之行，庆幸自己挖到了一颗沧海遗珠。
　　数年后，古色古香的《巾帼秀士》终于成书。
　　他感慨万千，赋诗点赞巾帼秀士闻胜杰云：

　　文追子建武伏虎，
　　志胜男儿名不虚。
　　功成归来避皇都，
　　甘随沧海作遗珠。

　　附：书中人物关系

　　闻确：胜杰的父亲 绵竹关守备 征南先锋官 两川总督
　　姜氏夫人：闻参将的正妻 胜杰的母亲 早年亡故
　　两个姬妾：闻确的小妾 胜杰称其为姨娘
　　闻胜杰：女主 闻确与姜氏的女儿 杜帅的夫人
　　魏德：胜杰的学长 榜眼 征南元帅 兵部尚书
　　杜英：胜杰的学长 探花 征南副帅 礼部尚书
　　景小姐：景少卿之女 员外的甥女 魏德的夫人
　　成都知府：亦正亦邪
　　闻公子: 字振飞 闻确的儿子 胜杰的弟弟
　　魏少爷：字宏远 魏德与景小姐的儿子
　　杜姑娘：字锦如 杜英与闻胜杰的女儿
　　闻龙：闻府管家 石虎的哥哥 绵竹关后任守备
　　闻嫂：闻府女管家 闻龙的妻子 绵竹后任守备夫人
　　石虎：闻龙的弟弟 叛军元帅 后为朝廷先锋官
　　四小姐：纳西族大土司的女儿 石虎的妻子
　　富员外：景小姐的舅舅 成都大绅士
　　老姥：景家女仆
　　店家：客栈老板
　　石家爷爷：著名的苗医
　　异人：石虎的师父 隐居深山
　　郭胡桓：征南副将军
　　宗辰：征南副将军 副帅宗泽玄孙 一枝花丈夫
　　卢天霸：征南解粮官 副先锋官
　　陆弘亮：兵部尚书 内阁后任首辅 太子太保
　　一枝花：刘淑贞女儿 宗辰的妻子
　　奢香夫人：水西地区彝族女土司 女政治家
　　刘淑贞：水东地区彝族女土司 一枝花的母亲
　　大土司：丽江纳西族木府土司 四小姐的父亲
　　木府丫鬟：四小姐的使女 贴心番将的妻子
　　贴心番将：石虎的亲随 木府丫鬟的丈夫
　　老土司：普安城南苗族土司米璐丈夫死于女婿之手
　　阿宝：普安城西苗族土司 米璐的情夫
　　米璐：苗族老土司的少妻 后来自己当土司任性而为
　　安绵兵道官：陷害忠良的小人后来似有悔改
　　黄震元：内阁首辅 权奸 后被罢免
　　张文华：文状元 黄震元门生 后被罢免
　　温定邦：武状元 首任先锋官 出师未捷身先残
　　赵春山：传胪 魏杜二生的同榜进士
　　荒唐皇帝：沉迷酒于政事 后来有所作为
　　蛮王：迷途知返 弃戈归降
　　丁文：叛将 后归正
　　丁武：老土司的女婿 米璐的情夫叛将 被大军所杀
　　郑天鸣：逃亡叛将 后被大军所杀

　　（全文完）

《国手[乒乓]》
此书有值得一读的价值，特此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