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与假正经

　　楚砚不想成为现在的焦点，也不愿当人们饭后茶谈的对象。

　　横竖都是死。

　　在一众或暧昧或八卦的眼神中，楚砚颇为不自在地搭起右腿，脚背因用力向地面紧绷，这种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私密事，对他而言太难了。

　　他仅用几秒整顿好情绪，假惺惺地笑了笑，望向沈怀安的眼神如对待投资商：“我也挺喜欢你，不如……”
　　我们下次再聊。

　　楚砚避重就轻的方案还未实施彻底，沈怀安低哑的笑容酥酥麻麻在耳边响起，男人俊朗的眉目中充斥着愉悦，他似是温柔地轻碰楚砚的手背，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声音清晰透过周围难以压抑的吸气声与尖叫声传递过去：“不如我们试试？”

　　他很强势。

　　楚砚从简单几句交谈里确认了沈怀安的性格，情不自禁靠在椅背上，奢求从后背那点坚固寻求依靠。

　　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庞大的压迫感便袭向楚砚，但偏偏又被温柔黏腻的膜包裹着，让他讨厌不起来又逃避不了。

　　是要继续挣扎还是听天由命？

　　楚砚敛下眼睫，放弃想办法，轻喃：“那就试试吧。”

　　然后最好发现他不是对方要找的人，他不介意当被抛弃的一方。

　　“阿砚？”李柯澜总算突破吃瓜人群，抵达现场，看了完整版邀请试试与答应，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楚砚微冒一层汗的手随意擦过裤沿，安抚性地拍了拍李柯澜的胳膊：“这是我朋友，李柯澜。”

　　沈怀安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伸出手：“你好，我是沈怀安。”

　　微妙的停顿后，他侧眸盯着楚砚，无害温和的笑容挂在脸上：“阿砚，我可以喊你阿砚吗？”

　　当然不能！
　　在好友我是谁的自我怀疑目光中，楚砚自暴自弃地阖上眼皮：“可以。”

　　沈怀安唇角的弧度略微扩大几分，视线紧紧扣锁在楚砚身上，旁若无人地凑近，在楚砚反应不及时，轻而柔地喊他：“阿砚。”

　　作为和沈怀安关系还算不错的Leo此刻灵魂已遭过洗涤，看看焕然一新的高岭之花，又看看新客人赤红的耳朵，一时间不知道是谁给谁下了降头。

　　楚砚僵硬着身体，不知如何反应是好，再加上周围数不胜数的起哄声，他觉得今晚可能是自己的历劫之日。

　　“我跟他先过去了，那边还有几个朋友。”饶是从小万众瞩目长大的楚砚也觉得要被这氛围羞愤死，拽着一边不在线的李柯澜。

　　李柯澜同样无助地看了一眼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很高兴认识你，那我先带阿砚走了。”

　　沈怀安站起身，锋锐的气势尽敛，余留下硝烟散后的平静，外套换了条胳膊搭，真挚地对他们说：“我可以一块过去吗？”

　　李柯澜被盯着，没骨气地出卖好友：“可以！”

　　楚砚：“……”
　　叛徒。

　　虽说沈怀安声名在外，想要和他发展一段缘的人数不胜数，但这些年被拒绝的场面见了太多次，谁也不想重蹈覆辙去出丑。

　　大部分人对他的想法已经变成既然得不到，就一定要亲眼看看什么人能得到。

　　于是，便他们向外走去时，楚砚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句祝福——尽管他们谁也不认识谁。

　　吃瓜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沈怀安告白并脱单这件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散播开了，当他们回到自己的地盘，迎来了以毕郁为首一伙人沉重的凝望。

　　“咳，这位是沈怀安，你们应该都知道，他……他现在是阿砚的男朋友。”

　　李柯澜看他们的表情不比自己刚刚好多少，欣慰地笑了笑，自我感觉良好，甚至主动拧开果饮给楚砚他俩一人倒了一杯，然后帮那群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自我介绍。

　　楚砚看了眼以五十步笑百步的李柯澜，无声叹了一口气。

　　“那什么……”毕郁回过神来，冲着沈怀安和楚砚微微点头，然后瞎指着一处地方：“我去那边玩会，你们在这里聊。”

　　这像是一个讯号，接下来一个挨个一个找借口离开这片地，李柯澜捂着肚子，屏蔽楚砚威胁的目光，站起身：“我今天喝的有点多了，去一下洗手间，你们聊你们聊。”

　　转眼间，这里就又只剩下楚砚和沈怀安了。

　　楚砚心里默默给李柯澜记了一笔账。

　　“你的朋友们都很有意思。”

　　楚砚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橙黄色果饮，指尖迟疑地在杯壁蹭上蹭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沈怀安向他告白的原因。

　　他们素未相识，要说一见钟情，楚砚也不相信。

　　正好现在没人，楚砚也懒得去深思，另外一个主人公就坐在身边，直截了当地问了：“沈先生，你为什么会向我表白？”

　　沈怀安勾起唇：“你不相信我喜欢你吗？”

　　楚砚将蹂躏了许久的水杯放回桌上，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十指相扣搭起：“这不是很正常吗？我们之前又不认识，我只能想到是你游戏输了，选择向我告白的大冒险。”

　　他的指尖微微发白，这是楚砚目前最希望的真相。

　　沈怀安像是冷酷的刽子手，手起刀落，终结楚砚美好的幻想，笑声又低又搔人心痒：“没有那回事，我只是真的喜欢你。”

　　.

　　“我竟然觉得他们俩同框还怪赏心悦目的……你在干什么？”李柯澜感慨。

　　刚刚找各式各样理由跑出来的人都待在不远处尬舞，主要是为了偷偷看沈怀安和楚砚。

　　毕郁不客气地把他一把推开，镜头重新对准楚砚他们，一边回道：“好看的人在一起当然赏心悦目了，别挡住我拍照，欧了。”

　　李柯澜拧起眉：“你拍他们干什么？”

　　毕郁回答的理直气壮：“我让今天没来看这盛世奇观的朋友们欣赏一下，放心，只是背影而已。”

　　捣鼓完手机，毕郁拍了拍李柯澜的胳膊：“不过他们俩怎么回事啊？之前是认识吗？”

　　李柯澜怎么知道，他也十分迷惑，哥们跳个舞的功夫就脱单了，还找的是c市圈里的天菜，但要他肯定不会这么答复。

　　“怎么？阿砚他长相身材够格，和沈怀安在一起奇怪？”

　　“倒不是奇怪，”毕郁把他搂向自己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其他朋友也全凑了过来，眼巴巴的蹲八卦，“但你也知道，垂涎沈怀安的人多了去了。”

　　毕郁扫了一圈周围的人：“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让别人知道他们天生一对，特别相配。”

　　李柯澜警惕地看向他：“你想做什么？”

　　毕郁摊摊手：“你别紧张，我对他们俩在一起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作为沈怀安男友粉协会里的前铁杆成员，我对如何引导风向十分在行，如果放任流言飞，受伤害的还是楚砚。”

　　他翻开手机，郑重看着李柯澜：“所以我们要亲自引导风向，让别人也觉得他们俩特别合适。”

　　李柯澜：“……”

　　他不想弄这种事，但又想起了阿砚怕麻烦的性格，有不好的言论流出来，对方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可他也做不到任由别人诋毁阿砚。

　　“……行，你说怎么做吧。”

　　李柯澜的其他朋友们彼此对视一眼，纷纷举起手：“我们也来帮忙。”

　　.

　　楚有些怕再对上沈怀安的眼睛，总觉得那双深如漩涡的眼里含有许多情感。

　　他干巴巴地张了张嘴，总觉得现在解释刚刚他是迫于无奈接受了告白这件事有些良心上过不去。

　　于是打算沉默一分钟，冷静一下，待会就与沈怀安说清楚，他渣就渣了，要是沈怀安觉得被戏弄了，要打他，他也绝对不还手。

　　不过打脸不行，明天还要去上班，脸上挂彩肯定会被议论。

　　不行，他骗人在先，沈怀安生气也正常。

　　大……大不了到时候求一下他别打脸就行。

　　楚砚心里没底，想偷偷看一眼沈怀安在做什么，结果又与他撞上视线，这一回对方开口了。

　　“想看就直接看，我不介意。”

　　“……！！”

　　可是他介意啊！

　　楚砚脸颊有些发烫，慌乱地看了眼茶几，面前的果饮瓶已经空了，于是站起身，双手贴在裤缝边搓掉了细汗：“我去拿一瓶饮料，你要什么，我帮你带过来。”

　　“一罐啤酒。”

　　等到回答，楚砚逃一样蹿到了侍者前，问对方要了两罐啤酒，冰凉的啤酒罐贴在手掌心，让他稍微心安了一点，深吸一口气，决定现在就与沈怀安坦白。

　　回去以后，整条长沙发上还是只有沈怀安一个人，他心里暗想，这样也好，也方便我向沈怀安坦白，对外就说是他甩了我。

　　他把一罐啤酒递给沈怀安，然后自己也喝了一口冰啤，缓缓地坐下来，下一秒，楚砚倏然间僵直，瞳孔微微放大。

　　踏马的！他屁.股底下是什么？

　　热的，有骨头的，会动的。

　　还捏了一下。

　　楚砚整个人被刺激的挺直身板，茫然地看着前方，又机械化地转过头，难以置信望着圈内著名绅士沈怀安。

　　罪魁祸首抽出自己手，轻车熟路地把锅扣在了楚砚的头上，说话口吻亲昵而温柔，“阿砚，下次坐的时候注意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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