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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奉
此事之后,青昧在第二日截到了独自逃窜的小狐狸。
青昧松了口气。
受尽磨难的小狐狸见到她,立刻奔到她怀里嗷嗷大哭,让青昧一阵头疼,“好了好了,别哭了,谁让你自己乱跑,这下知道害怕了吧。”
小狐狸在她怀里抽鼻子。
青昧叹口气,将她塞在袖子里,两个人回了浮玉山。
炎炎夏日,青昧正躲在树下午睡。
“山鬼大人!山鬼大人!”有人在她耳边唤她,青昧翻了个身,不理。
那个恼人的声音跟着转了个边,又对着她的耳朵喊,“山鬼大人,山鬼大人,醒醒啊。”
青昧睁开眼,正对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火红的小狐狸见她醒了,口吐人言,“大人你醒啦。”
“你说呢?”青昧无奈的起身,自从这小狐狸会说话后,她简直是没了一日清闲,要命了。
“大人,今天山下在供神,好多好多人啊,我们一起去看。”
“凡人供神,和你有什么相干,你凑什么热闹?”
“可是和大人你有关啊。”小狐狸说,“大人在山下也有牌位,也受香火,自然要去啊。”
说的竟然让人无法反驳,“简直是怕了你了。”青昧起身抖抖衣摆。
山下的村民正在祭祀,祭台之上高高的竖着山神的碑铭。山神本尊则虚坐在碑铭之上闭目养神,只是凡人看不见。
两个人没上前,只在旁边找了个位置蹲着。
“我爹啊,大人你看!”
青昧敷衍的点点头,“对,当然是你爹,不然是我吗。”
“可是以前就是大人啊。”
“所以我才讨厌来看啊。”
小狐狸咦了一声,“大人不喜欢当山神?”
青昧,“我只喜欢当鬼,不喜欢当神。”
山鬼在凡间也有供奉,只是比山神要少,青昧带着小狐狸去了自己的碑铭前,那里摆放着整齐的瓜果和糕点。
小狐狸欢呼一声,“大人,这是你的供奉!”
“嗯。”青昧点头,“拿着我们走吧。”
小狐狸这次很听话,撒欢跑过去左手拿一个右手拿一个,但是两只手怎么都拿不完,她忙跺跺脚,原地的身影一闪,小狐狸没有了,显出一个四五岁的女童模样,唇红齿白,俏皮可爱。女童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口袋,将所有的供奉都捞了进去,然后封口系在腰间。
见她忙完了 ,青昧背着手道,“走吧。”幻成人形的小狐狸忙跟在后面。
两个人走在山间,小狐狸在前面一跳一跳,偶尔追着野兔或者蝴蝶玩,青昧则跟在后面。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处碑铭,被藤蔓和青苔覆盖,青昧目不斜视,小狐狸却跑过去,将口袋里的糕点拿了一些摆上,然后摸开藤蔓,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碑铭便升起袅袅白烟,白烟中慢慢浮出一道月白的身影,乌发黑目,唇如红花。
小狐狸惊喜,“土地伯伯。”
被唤作土地的男子闻言温温一笑,朝她也回了一礼,“小阿渺。”
“土地伯伯,我给你带了些供奉过来,你记得要吃。”
土地颔首,“多谢阿渺。”
“不用谢不用谢。”小狐狸背着手说教,“谁让土地伯伯你总是不出来,下面的村民都不知道咱们这里是有土地,所以每年都没给你准备供奉。”
“所以次次都要麻烦阿渺了。”
“不麻烦不麻烦,只是山鬼大人的供奉也不是很多,我只能分给你一点点,你不要嫌少。”又叹口气,“我爹的倒是很多,可是我拿不到。”
山神的碑铭在凡人常来常往的地方,她自然是不能去堂而皇之的拿。
土地闻言就笑,他眼尾有颗红痣,笑起来的时候眉目微勾,如一缕风吹过心扉,让人觉得温柔。小狐狸顿时就看花了眼,喃喃赞叹,“土地伯伯,你真好看。”
土地一怔,随后又笑,“是吗?”
“嗯嗯。”小狐狸连连点头,仿佛为了得到应征,还回头寻求青昧的附和,“对吧,山鬼大人!土地伯伯很漂亮对不对?”
青昧眼中清冷,遥遥站在一边,听到问话,只是轻轻斜一眼,整张脸从上到下都写满了拒绝。
土地低眉敛目朝她躬身行礼,“青昧大人。”
青昧仿佛并没有见到他的问候,见小狐狸办完了事,淡淡道,“阿渺,回来!”
阿渺哎了一声,忙急急的又叮嘱了一遍,“土地伯伯,你记得吃啊,我先走了。”
“好,你慢走。”
他们说话的功夫,青昧早转身走了,小狐狸忙急匆匆的追了上去。树林间眨眼间就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的热闹并不曾出现 ,要不是碑铭前留下的糕点,一切仿佛都是梦。
土地伸手,将糕点都卷在袖中,树下的身影慢慢又变成一团白烟,消失不见。
白日的事情对小狐狸并无影响,一入夜就呼呼大睡,幻成原型的身体小小的一只,正好卷缩在赤豹的怀里,连带着赤豹也睡得香甜。
青昧扫了这一豹一狐一眼,不觉失笑。
篝火里的树枝被烧的霹雳作响,青昧靠在树边,仰头喝干了酒壶里的酒。烈酒入肠,让人分外清醒。
明月当头,月色如姣,照在人身上无所遁形,青昧闷哼一声,捂住了心口。
她咳了一声,随后又低笑了一声,“这么点疼,倒是够有耐力的,几千年了也不消停。”
她五指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额头眨眼就布满了细小的汗珠,显然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但脸上却只作不在意,疼的狠了,她一掌捏碎了手中的酒壶,手掌立刻鲜血淋漓。
这样反而让她心里痛快了一些,她靠在树干,咬着唇极力忍耐着这波痛苦。身边雾色弥合,慢慢有白雾弥漫,她侧过头,看着白雾中走出的人影。
月白衣裳,红唇黑发,拢着衣袖,站在不远处淡淡看着她,不靠前,不出声。
月色里再没有这样俊俏的人。
青昧看了一眼,就不甚兴趣的讥笑了一声,“裴玉。”
裴玉没有出声。
青昧干脆放松姿态,露出放浪形骸的模样,嘴巴轻轻一动,再吐出一个字来,“滚!”
裴玉仍是没有动。
青昧狠狠的瞪着他,要不是行动不便,她会立刻跳起来将眼前的人踢到十八万千里去。只是疼痛一波波袭来,青昧恼他在旁边,又按耐不住闷哼出声,单手撑地,指甲抓满了污泥。
裴玉抬脚,刚走了一步,青昧豁然抬头瞪他,要笑不笑的道,“哎,裴玉,你看看,你挖了我的心,又干看着我受苦,是不是不太道义?”
裴玉的脚就僵住了,甚至,他连身体表情都僵住了。眼前的青昧眼睛里藏着刻骨的恨意,即便是以玩笑之语说出来,也如一柄利剑,直直插在心头,让人痛彻良久。好半晌,裴玉才找回声音,“青昧-”他脸上的表情迷茫又无措,看的久了,简直像没心没肝。
青昧见到就烦,干脆扭头不看。
裴玉,“青昧,你是不是很难受?”
这句话像一个信号,青昧闻言,霍然一甩衣袖,掌中长剑砰的击中他,裴玉闷哼一声,跌滚在一边哇的吐了口血。
青昧收回长剑,冷笑一声,“疼不疼?”
裴玉不答,捂着嘴咳了几声,月白的衣裳沾染了几许落叶。
“现在知道我难不难受了吧。”
这发泄简直比灵丹妙药还管用,青昧觉得自己从上到下都神清气爽,痛苦也减轻了许多,起身抖落一身狼狈,再不看他一眼,转身进了洞府。
裴玉低眉坐了良久,赤豹懒懒的张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被惊扰的小狐狸吧唧了一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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