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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见到外面的太阳，聂承笑终于感到一丝温暖。现在回想起来，也忍不住有点发寒。
“少爷，您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王久看他一直站着发抖，扶过去才发觉他胳膊冰冷。心下一惊，立刻说道，“少爷，我带您去看大夫。”
“不用，过会就好。”聂承笑又站了一会，也没等到老妇人回来。
也许庄盛泽了解事情的真相。
这样想着，聂承笑对王久说道，“今日不用你伺候，我想一个人到街上走走。”
“少爷，小的劝您......”王久还想再说，被聂承笑一个眼神给堵住。
他想不明白，庄家小子有什么好的，值得少爷屈尊降贵。
“别和我爹说。”
“小的知道。”
聂承笑这就放心了，王久一向对他很忠心。
点了点手里的银子，决定去买画。
“庄先生，这些画我全要。”聂承笑把一两银子放在桌上，自觉找了把椅子坐下。
庄盛泽本在看书，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瞥了一眼又低下头去。不接银子，也不卖画。
“庄某所画只值百文，聂公子何必用千文折辱庄某。”
今日庄盛泽摆摊的只有五十幅画，总值两百二十五文。聂承笑的一两银子，可以买两百幅。
而他原本是打算用一两买一幅，哪知又犯到了庄盛泽的文人傲气。
“在下是真心想来求画，并非胡闹。”聂承笑收回银子，认真解释。
四处看了一圈，打算去酒楼换些零钱。最近的酒楼离这里来回也要一炷香的时间。
聂承笑跑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拿出五文钱放到桌上，“庄先生，我要最中间的荷花。”
庄盛泽这才放下书，接过钱给他把画包好。
“有没有水喝？”聂承笑两手撑着大腿，坐着直喘气。刚才走的太急，忘了拿酒。
“对街有茶摊。”庄盛泽看着书说道。
聂承笑也看见了，站起身绕到画篓前，在最里面找到了水壶。
反正庄盛泽也不会注意他这边，聂承笑一口气喝了大半壶。偷偷把水壶放回去的时候听到前边传来一阵吵闹声。
“庄少，您这是在卖画还是在看书？都没资格参加科举考试还看什么书......”
“你看这画，说不定也是找人画的。”
“是啊，考试都敢作弊，找人画画这种小事自然也难不倒才华横溢的庄少。”
各种奚落的笑声直充天灵盖，聂承笑直起身子看过去，三个书生打扮的人在那边评头论足，桌上的画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有几幅边角已破。
而庄盛泽似乎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在看书。
“你们是什么人？不买画就滚，再闹事我叫官府捉你们。”聂承笑大步走到桌前，对着三人怒目而视。
“你是什么人？难不成是庄少的新欢？”
这番侮辱的话聂承笑忍不了，隔着桌子一拳挥过去，直中对方左脸。
“你竟然敢打我？”那人捂着脸，招呼左右的人围殴聂承笑。
他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虽然让对面三个人都落了彩，但自己身上也多了许多新伤，特别是左边嘴角，肿起一个大包。
桌上的画因为他们打斗，被毁的一塌糊涂，庄盛泽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找到一幅完整的画。
“庄公子，抱歉，是在下太冲动。”聂承笑按着嘴角，每说一个字都要抽一口气。
庄盛泽也不理他，细细把画收拾好。
“这些画在下都买下来。”聂承笑坐在地上抱着画篓，仰起头的角度让嘴角的鼓起尤为突出。
庄盛泽觉得有些好笑，面上还是一副淡漠的神情，“不与他们纠缠，不用一盏茶的功夫，那些人自会离去。”
“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你被他们欺负？”聂承笑大声反驳，这会坚持不认错。
庄盛泽夺不过画篓，如画的眉目也不免带着几分怒气，“聂公子，还请放手。”
“不放，都是我的。”聂承笑紧紧抱着就是不松手。
两人人正在挣扎，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庄先生，麻烦您帮我看看我儿的信。”
庄盛泽瞪了聂承笑一眼，站起身整理衣襟，接过画请老妇人坐下，认真的看了一遍开始逐句解读。
信里的内容聂承笑听着有些熟悉，特别是那句‘十年当归’。他也站起来看过去，顿时和老妇人的目光撞上。
“这位公子是您的朋友？”老妇人看到聂承笑一身伤，有些害怕的往后缩，拉着庄盛泽袖子悄声劝说，“您千万别和这种人来往，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
聂承笑全部听见了，眼皮一抽，抱着画篓背过身去。竖起耳朵听到那边传来老妇人低声的抽泣和庄盛泽温柔的安抚声。
“我哪里像十恶不赦的人，明明今早还去给她送了十两银子。”等老妇人走了，聂承笑委屈的替自己辩解。下巴搁在竹篓上，一脸的不解，“我看到她家里供着她儿子的牌位......”
庄盛泽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去夺画篓，“战亡的消息年初就送来了，老人家不愿意接受，过段时间就会拿着她儿子生前唯一寄回的信到我这里来。”
话到这里，聂承笑也就知道了，心里越发同情老妇人。
他安静下来，庄盛泽也就继续坐着看书，似乎在等人。
把剩下的一半书看完，已经到了正午。
“庄先生，该吃午饭了。”聂承笑抱着画篓，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挪过去。
一个面目青肿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大东西，可怜巴巴的仰头等待回答。
庄盛泽有点想去摸头，就像隔壁家的小奶狗向他讨食时，他总会去摸摸狗头。良好的自制力让他忍住了，淡淡开口说道，“聂公子要是饿了，请自便。”
“盛泽，你在和谁说话？”施有为站在不远处问道，等走进了立刻看到一个鼻青脸肿的无赖缠着庄盛泽，全身几乎是贴着庄盛泽的裤脚。
“没什么，我们去吃午饭。”庄盛泽站起身，把书放到袖口，明显不愿意多说。
施有为懂他的意思，也不再追问。又细细看了一眼，突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原来是聂公子，好好的举人不做，在这里装什么乞丐？”
听到‘举人’两个字时，庄盛泽脸色微变，带着莫名的冷意。
聂承笑察觉到这个变化，抱着篓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走在前面的两人，一个俊美儒雅，一个豪迈潇洒，惹来不少钦慕的目光。唯独他顶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俊脸，被笑了一路。
到了酒楼，庄盛泽定了一个小包间，包间里只有两个位置，而且他也只叫人上了两副碗筷。
“聂公子，还不走吗？”施有为占据其中一个位置，毫不客气地笑着赶人。
聂承笑坐在一个角落里，不为所动，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庄盛泽进食的姿态。
“事情若是办完就早些回去，以免出现意外。”庄盛泽放下筷子说道。
以他的性子，放筷就代表吃饱。
施有为看他碗里的米饭只动了一点，连忙给他夹菜，“盛泽多吃一点，别让外人影响胃口。我的事情你无须操心，大不了就是一条命。”
他们谈论的事情聂承笑不懂，放下篓子站到庄盛泽身旁，自动拿起桌上的碗筷吃起来。
“聂公子，不请自来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当堂抢食，做官的都是这么不要脸吗？”庄盛泽还没有表示，施有为当场暴怒，扔下筷子按住腰间的刀。
聂承笑身子一缩，下意识的摸了摸腰，继续吃饭。
他这一搅和，施有为也没有胃口，放下筷子把刀搁在桌上，示威的意思不言而喻。
聂承笑当做没有看见一般还是继续吃，只要庄盛泽不阻止，他就有脸吃下去。
“盛泽，今晚我想到贵处叨扰一晚，明日我就启程回去。”施有为话一说完，脸色可见的变红。
“不行。”聂承笑含着饭回答。
庄盛泽也许看不出来，但是作为追求者，他可是很清楚施有为那点小心思。情敌的要求，他必须肯定要拒绝。
“我可没问你。”施有为怒声站起来，似乎要动手。
聂承笑也不甘示弱，放下筷子站起来。
“他是县令家的公子，打伤他没有好下场。”庄盛泽坐着出声提醒，从袖口拿出书从头看起。
两个差点打起来的人又各自坐下，一个吃饭，一个玩刀。
聂承笑吃完一桌子的菜，喝了口茶说道，“可以走了。”
“聂公子要走请自便。”庄盛泽手指轻翻，并未抬头。
“莫非你以为盛泽是在等你？”施有为拍着桌子大笑。
聂承笑闹了个红脸，情敌在他面前又笑得十分猖狂，当下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和庄公子同用一副碗筷，等于是在接吻。”
“你......”施有为再也笑不出来，指着聂承笑想骂人又碍于庄盛泽在这里，而无法做出有损形象的事。
这一个回合，聂承笑胜出。
庄盛泽依旧看书，丝毫不理会另外两个人明里暗里的较劲。
“今晚我买些酒，替你践行。”
此话一出，聂承笑也笑不出来，黑着一张脸怒视施有为。
孤男寡男一起喝酒，肯定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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