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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李潮被这么一问,像是噎住一般,一时答不出来。
沈追枫脾气很好:“既然不是认识的人,那就请离开吧。”
他嘴里明明说的是“请”,不知怎么了,李潮总觉得听到的是“滚”。
那个断剑的黑衣人愤怒大吼:“你折断我的剑,还敢如此猖狂?”
“我吗?”沈追枫微微一笑,“为什么是我?”
“你看看!难道不是你用石头砸断我的传家剑吗?!”黑衣人举起地上掉落的碎石质问道。
“哇,先别说是不是我所为。单是一块石头都可以折断兄台的传家剑,可见兄台的传家剑实在质量堪忧,若不弃嫌,我倒认识一位铸剑师,保准他做的剑不会偷工减料,被石头轻易折断,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
“你……!”
黑衣人气急,却也无法反驳,他仔细观察了眼前这对师徒,实在无法判别眼前两人的内功修为究竟如何。
要么就是太差了,根本看不出来,要么就是……
黑衣人拾起剑,默默推到了李潮的身后。
沈追枫的嘴角还带着笑意,眼睛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几位还有事吗?不会要留下来吃晚饭吧?”
他这话一出口,李潮等人尴尬不已。
李潮算是看清楚这对师徒何等目中无人且自说自话,他阴沉回道:“你既然是他的师父,他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沈追枫随意道:“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昨夜这里死了一个人,死状诡怖,全身都是用剑捅出来的血窟窿,当真与你徒弟无关吗?他不是会武吗?”
“噢,可我们家是用刀的。”沈追枫用手指了指。
顺着沈追枫的手指,李潮看到院内一个刀架上确实放了一柄长刀。
但,这也不能就说明什么。
李潮冷笑:“小心他总有一天给你捅出大篓子来。”
沈追枫看了雁雪一眼,笑道:“多大,我也抗得起来。”
李潮没接话,挥手带着众人离开,走过沈追枫身边时,轻轻说了句:“身边养了个小杀人魔……是什么感觉?”
李潮等人离开后不久,一个黑衣人沉不住气,急忙问道:“就这么放过他们吗?他们也太张狂了,根本不把大人您放在眼里。不过是两个黄籍平民,难道我们玄籍的还怕他们不成?”
李潮脸一沉,喝到:“废物!你没看出来那个师父的修为深不见底吗?”
身后众人面面相觑:“我们什么也没感觉到啊。”
“等那个少年落单,我们再探。”
“是!”
李潮与沈追枫对话期间,雁雪一直不言不语,习惯性低着头。
等李潮离开了,他才微微呼了一口气。
沈追枫向他走来时,雁雪神情有些闪避。
沈追枫从门牌上提起鸡蛋篮子,走过雁雪,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怎么啦小徒弟,干嘛这么僵硬啊?”
“我……”雁雪犹豫了下。
沈追枫立刻点头:“噢,我懂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了。”
“为、为什么……”雁雪声音很轻。
“因为你……”沈追枫用手点了点雁雪的鼻子,“不想做饭嘛,这谁看不出来啊。”
“才没有!”雁雪一把抢过篮子,然后慌忙离开。
身后只余下沈追枫爽朗的大笑声。
当日是中秋,又值月圆之夜。
皎洁月色倒映在河水里,粼粼水光幻化成一片一片碎影。
雁雪伸手捧了河里的水,洒落在身旁的草地上。
“在水一方,真的是在水一方啊,你看师父起的这个名字没错吧?”
雁雪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家。
这里虽然是个茅草屋,但被河水隔开,像个孤岛,屋外花草繁茂,在凉凉月色下确实别有意趣。
雁雪一直以为师父起的这个“在水一方”的名字,就是字面意思,在河水的一边。
而且拿他三岁时候写的字当门牌实在是……
雁雪向后靠了靠,头刚好抵着沈追枫的下巴。
他现在整个人被沈追枫揽在怀里。
两人都坐在草地上,旁边放着一碟花生米,以及沈追枫的酒。
他小时候握不住剑,甚至握不住笔,沈追枫就这样从后面抱着他,握着他的手教导着。
后来奔波的日子,他常常趴在沈追枫的背上睡着。
以至于……长大后依然习惯于小时候的相处模式。
不过看起来,也不是他一个人习惯了。
“小时候这样抱习惯了,一时也改不过来。”沈追枫伸手越过雁雪,将前面的酒壶拿过来,开始不停喝着。
“师父,今天月色很美,你就不要再喝了。”
雁雪没有阻拦,只轻声这么说了句。
“是啊,月色真美啊。”
沈追枫豪饮一口,再抬头看着月亮。
他的眼眸本身颜色就淡,被月色这么一照,就会显得冷淡很多。
这种冷淡又疏离的表情,出现在沈追枫身上,却不会很违和。
雁雪虽称沈追枫为师父,沈追枫实则看起来也没有比他大多少的样子。
只是沈追枫自诩长辈,雁雪就做出敬重他的模样。
风,轻轻地吹。
月,静谧地悬挂着。
天地似有声,而又无声。
雁雪心想,也许他们所处的在水一方真的是一座孤岛吧,将这个世界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他和师父,另一部分就是整个世界。
也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除了……
雁雪想起今天李潮等人说的话,沉思后,不由地试探道:“师父可相信他们说的话?”
沈追枫低下头,目光和怀中的雁雪对视。
沈追枫淡色的眼眸里好像隔着层摸不清的水雾,在那一瞬间,雁雪觉得自己似乎看不懂沈追枫,但沈追枫又能不能彻底看懂他呢?
“我当然不相信他们的话,我只相信自己的徒弟。”沈追枫道。
“那要是徒弟没有说实话呢?”雁雪问。
沈追枫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然后叹息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雁雪苍白的脸,将他像小鸡一样提起来:“夜深了,再坐下去你会生病,走啦。”
就这样沈追枫拉着雁雪回去休息。
也没有回答之前的问题。
后半夜。
一个清俊人影离开在水一方,前往河边的小树林。
雁雪一跃而至树上,盘腿坐下。
与沈追枫喜欢在树上睡觉不同,他更喜欢清醒地坐在树上眺望远方。
远方有什么……?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在远方看到什么。
雁雪从身后的披风里取出了一柄剑。
这柄剑很细长,看起来像一条银蛇。
银蛇的剑格处系着条赤红长条缎带,为这柄剑增添了一丝艳丽又诡谲的气质。
雁雪取下剑鞘,拿出一块布,开始擦拭起剑身来。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前日,疤头男临死前哭嚎的样子。
“你,该,死。”雁雪轻轻道。
临死前疤头男痛苦磕头,他没有手软;就像当初疤头男奸/淫无辜的姑娘们时,又何曾手软呢。
既然疤头男自以为上等人,就可以欺辱比他低一籍的黄籍平民,且不会受到武林玄盟的制裁。
那么,就让他来代行正义,制裁这些恶徒吧。
月色下银剑红绸飞舞的样子像是蛇在吐信。
“艳血剑……”
雁雪郑重抚摸了剑身。
“我私下修习艳血剑,还有模仿艳血罪人杀人的事,还是要瞒着师父,免教他担心。”
还记得,自己在襁褓时犹闻在耳的厮杀声,以及被师父背着四处漂泊的那些童年时光。
还有几年前,师父将艳血剑传给自己,并告知自己有关这柄剑的秘密。
艳血剑的原主,曾经是一位隐匿在黑暗之中英雄,经常斩杀像疤头男那样,凭借身份作恶,却不用付出代价的恶徒。
因为其来无影去无踪,斩杀恶人无数,被起了个“艳血罪人”的名字,遭到了围剿。
最终,行正义的事不代表能得到正义的结果,英雄也陨落在黑暗之下。
雁雪记得师父传剑的时候,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这虽是同一把剑,却不代表你要和剑的原主一样走向同样的人生道路。雁雪,你……明白吗?”
“……明白。”
雁雪这两天一直睡得不太好,总是翻来覆去地梦到从小亲身经历的黄籍平民被欺辱的场景。
还会梦到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里,抱着自己的那人正在被追杀,她的血慢慢流下来,雁雪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滚烫的血液。
雁雪冷汗涔涔,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他陷入深深的噩梦中,根本无法自拔。
“住、住手……坏人……唔……”雁雪被冷汗打湿了衣服,猛然坐起,从噩梦中惊醒,大喊一声,“师父!!!”
就在这崩溃的一瞬间,雁雪从身后被人抱住,那人宽厚温暖的胸膛似乎给他带来巨大的安全感。
身后的沈追枫一边拍着雁雪的背,一边安慰道:“别害怕,没事,没事的,师父在呢。”
“没事,师父就在你身边。”
在沈追枫怀里坐了一会后,雁雪终于恢复平静,情绪稳定下来。
同样也发现自己居然做了噩梦就失控大喊,还吵醒了隔壁房间的沈追枫,连累沈追枫大半夜地跑来安慰他。
这也……太不像话了。
雁雪的脸上有了一抹绯色。
他感觉十分害羞,然而沈追枫还浑然未觉地用哄小孩子的语气继续说:“没事啊没事啊,雁雪不怕不怕。”
那语气,就差拿个波浪鼓直接哄婴儿了。
雁雪羞耻极了,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了。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他都能杀人了,居然还因为做噩梦被师父这样哄。
雁雪只得抬起头,借题发挥般嗔怒道:“师父你怎么又没梳头!”
沈追枫停下动作,顶着披散的长发,一脸愕然:“大半夜的还要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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