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

　　第三章
　　次日，景陵因着习惯醒了过来，面色如常的洗漱更衣上早朝，只是身后的异物感是怎么也忽视不掉的。不过到底是皇帝陛下，硬是叫从小服侍的南方也没看出异样来。
　　临出门前，景陵看了仍就熟睡的卫温一眼，面色不明。
　　卫温在景陵走后不久就醒了，坐起身来，恍惚间认清了现在的状况，无声地叹了口气。
　　门外的小太监听见了响动忙叩门:
　　“大人，您要洗漱了么？”
　　卫温闻言赶忙收拾好自己，这床上，昨晚一夜荒唐之后没有整理过，一片狼藉，现下是来不及收拾了。
　　那小太监没有听到回应，自作主张地推开了门，一眼就看见卫温穿戴整齐站在床边，正对他笑。
　　小太监忐忑不安的表情瞬间放下了，喜笑颜开道:
　　“小的还以为您没醒，是小的吵醒了大人呢。”
　　卫温笑了笑，心想，这孩子想必进宫不久，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那小太监没听到卫温说话也不太在意，自顾自的叽叽喳喳讲起来:
　　“陛下一早就上朝去了，可真辛苦。听说这些年陛下一直独身一人呢，把宫里宫外这一大帮子人急得不得了。”
　　卫温听了心里一紧，景陵这些年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么？
　　那小太监还在说个不停，卫温已没耐心听了，他伸手接过小太监手里的帕子，透出要赶人的意思，只是那小太监浑然不觉，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卫温就向床铺走去，嘴里依旧在碎嘴的唠叨，
　　“那群大臣争得偏红脖子粗的，都想把自己家的女孩儿送进来，也不知哪家的姑娘有福气能常伴我们陛下左右。”
　　卫温看他的动作早白了脸，这要是让他看见那些荒唐，景陵会被怎么说，这后果让他想都不敢想。偏偏说不了话制止，他只好把东西一扔，快步走过去连拖带拽的把人给弄到门外，把门一锁，这才靠在门上舒了口气。
　　门外却传来拍门声，
　　“大人！大人！您这是干嘛啊！这被总管知道要扒了我一层皮的啊！”
　　卫温不为所动，殊不知门外的小太监做戏做完了阴阴的笑了一下，这人还以为他不知道他想要遮掩什么，实际上啊，昨儿晚上陛下大半夜招了他来的事儿，这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可全都知道了。哼，还把自己当了个什么人物，不过甘于雌伏人下的贱种罢了。
　　…………
　　景陵下了朝就去了书房办公，临近晌午想起寝宫里的卫温，破例回去了趟，结果发现，人不见了……
　　“人呢？”景陵坐在上首，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跪在地上的人在这寒冬腊月的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偏不敢擦，
　　“卫大人在陛下走后就走了，现在该是在他原来的住处。”
　　景陵听完脸色缓和了些，只要他不是逃走，没有离开他的视线就好。
　　“抽个时间把他调到朕身边当值。”
　　底下的人忙应了，心里清楚这“抽个时间”是越早越好。
　　景陵知道了他在哪儿，便闲庭信步地踱到卫温住的地方，权当饭后消食了。
　　等来到门前看到卫温在做什么，他脸上的淡淡笑意立刻就消失不见了，他在洗！床！单！昨晚的那条。
　　景陵大步跨过去抓起他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了，景陵的声音都冒着冰渣子，
　　“就算浣衣局的人都死光了也轮不到你来做这种事。”
　　卫温笑着摇了摇头，仿佛没有感觉到景陵的铁掌捏得他的手生疼。事实上，早就被冻得没知觉了。
　　景陵深吸一口气，这个人，总是让他无法保持冷静。
　　“为什么早上不等我回来？”
　　卫温还是笑着不说话。
　　景陵瞬间就被这样的笑容激怒了，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说话！”
　　卫温能感觉到明显的疼痛从被景陵握着的地方传来，不禁扭曲了脸，嘴巴微张。
　　景陵注意到卫温的口型，他在说“痛”，可是，为什么他听不见声音？为什么听不见他说话？卫温他，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景陵的手指触碰到卫温的嘴唇，唇瓣温软，摩挲着，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卫温，还记得小时候你总是拉着我东奔西跑，总有办法气到卫太傅……”
　　说着说着，景陵的唇边荡起一抹笑意，
　　“卫温，我很怀念很怀念那样的时光。”
　　他仍旧笑着，手上却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卫温却像没有知觉一样，从始至终一直深深地看着景陵，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东西，让人不敢深思。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许久，景陵收回手，面色淡然，
　　“我让人把你调到我身边去了，你准备下搬过去吧。”
　　说完也不看卫温的反应，快步走出了破旧的小院子。
　　卫温目送着他略显仓皇的背影远去，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无声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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