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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惊蛰已过，仲春时节又开始了，现在盆盆已经能口齿清晰的说出哥哥和咕咕鸟了，因为他的妹妹史悠悠今日满周岁了，他也长大了些许，但离大男子汉还有些距离。
史家请了相熟的亲戚和朋友，村里相交好的，来替孙女庆贺周岁。早上就得准备许多事情，所以一大早上，史家小院就热闹得很。
房间里，程冬麦从衣箱子里翻出一套喜庆的小衣服，笑着对呆坐在床上的史悠悠道：“悠悠今天可是满周岁，可开心不呢？一会儿爹爹抱你抓周，你可要乖乖的，娘就带你吃好吃的！吃香油蛋羹。”
史悠悠傻傻的用肥嫩嫩的小短手摸摸下巴，果然摸到口水了！昨晚梦见吃火锅了，吃的九宫格，麻辣牛肉香菜丸子茼蒿菠菜金针菇酥炸肉南瓜饼沾红糖的年糕沾蒜酱的肉……
好饿~
程冬麦看自己的闺女看得笑岔气，上前拿起一边的小手帕给史悠悠擦擦口水，给她换了红彤彤的新衣服，抱着去堂屋了。
史悠悠今生的生日是农历二月初九。
堂屋里的大家看今日的主角出来了，都望了过去。女娃娃今日可好看了！且不说她本来就长得白白嫩嫩，五官秀气，又穿了一身特衬人的好看新衣服。再来她娘亲给她带了一顶可爱的鲤鱼帽子，帽沿上绣得有精致的鱼眼睛，史悠悠又是个大眼睛的孩子，两对眼睛呆呆的望着你，就叫人心都快化了。
所以堂屋里昨日请假回来的她幺叔，本来还在给大侄子盆盆梳小发髻，一看侄女出来了立马就松开手里的活，抢走了他大哥手里正搅合散热的蛋羹饭，蹭到前面：“悠悠来！悠悠！小叔喂你吃好吃的！”
“在然放着给我，你毛毛躁躁容易烫着悠悠。在安把悠悠的小椅子拎过来！”史老爷子发话了，他走到堂屋的大桌子边，又示意程冬麦把孩子抱过来，又把边上一大早上就被叫起来，瞌睡还没有睡醒，一头呆毛的盆盆抱起来放到史在然前面。“你昨日非要闹着带侄儿睡觉，你就得给他收拾抻透。”
史在然不情不愿的抱过盆盆，怎么就毛毛躁躁了。
“爹，我来吧，您吃饭吧。”程冬麦虽然早已习惯这边家里不轻视女人，也不视男人做家务为没出息的行为，但是还是不想劳烦公爹。
“对，爹，我来吧，您吃饭吧。”史在安给重复道。
“别磨蹭了，给我来喂，你们快吃完了收拾，一会儿客人来了，好接待！”史志才一脸严肃的怼回去，又眼带笑意的抱过软软的小孙女。
史悠悠咧着嘴，挥舞小短手，漏出几颗小米牙：“爷爷，寄几七！寄几七！”
见孙女的童颜童语，史志才觉得自己一颗老心都要开花了，想他活了三十八年，经过灾荒年，遇过山匪，抗过刀，后又遭遇妻子早逝，一个单身汉又顾田里又顾家里，拉扯大两个儿子，又给孩子该娶亲的娶亲，该供读的供读……不算铁汉子也是个硬汉子，现在居然有一种想要嗷嗷跺脚的感觉。
他当然不知道有个叫萌化了的表达词。
史悠悠虽然羞耻自己现在没有表演，就自然而然的行为，在平日言语行为也等同于婴儿，也乐得这样，省得还得装。
再加上前面一段时间，她心里默背前世知识记忆，但是结果却是知识越来越模糊，强制性的去记忆反而导致了遗忘。
她开始着急，表现在婴儿身上就是焉哒哒的不爱搭理人，并且随着这种情况的持续，她开始生病发烧了。这可将家人急得不得了，那么小的孩子生病是很严重的事情，搞不好就活不下去了。又是请大夫，又是熬夜看护，盆盆哭得嗓子都哑了，他小叔也连请了一周假。幸运的是在被请神婆前，她在发烧后的混沌中挣扎出了意识，又更加明白到生命的珍贵，反省了自己的众多观念，积极配合家人的治疗，这才又好了。
所以今日周岁，家人决定还是多邀请点人庆贺，也给小孩子稳稳人气，他们认可生病得请大夫，也认为小婴孩容易生病就是因为投胎而来，人气不够，火力不旺，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带走。
史志才作为带大了两个儿子的老父亲，虽然喜爱孙女，也不存在刻意娇惯孩子，但是现在史悠悠才一岁，手腕没多大力，家里的碗又是土瓷碗，他还是不放心。就哄着：“爷爷喂，等你舅舅来了，爷爷让他给你打个和哥哥一样的小木碗，你再自己吃饭好不好？”
史悠悠就乖乖点头了，张嘴吃蛋羹饭解馋，没多久，盆盆就醒过神来，抱着自己的小木碗凑过来，看自己妹妹吃一口，就笑嘻嘻的跟着嗷呜灌自己一大口，假装比赛呢。
对于这个盆盆锅锅，史悠悠还是很喜欢的，就假装……没有假装，自然而然的小婴儿情绪就使她开开心心的笑嘻嘻的咂嘴吃饭了，张大嘴啊啊的吞下去，避免饭撒到衣服上。
吃完早饭，收拾了厨房，客人就陆陆续续上门了。
先来的是较远的，史悠悠的外祖一家。他们一家住在老坡村，离这里可有一上午的路程，估计天不亮就出发了。史悠悠的外祖叫程圆贰，平日性格木讷，不爱言语，爱埋头干活，是个祖传的木匠。外祖母王慧娘，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脾气温和，疼爱家里的小辈。还有个舅舅，程秋果，在跟着学木工，已经十六岁了，开始独立跑活了。
史悠悠觉得娘和舅舅的名字很好听，一个冬麦，一个秋果，都不俗气其蕴意自然。自己家爹和幺叔的的名字也好听，在安在然，求安然，稳稳静静过个好人生。
自己的名字也好听，而且还就是自己上辈子的名字，悠悠，哪里都透着长辈的祝福与愿景。哥哥的大名她现在还不知道呢，就知道哥哥小名叫盆盆，身边都是这样叫着，等她再大点就知道了！
外祖一家一跨进院门，院里的热闹气氛就更加热闹喜庆啦。外祖扛着一个小木箱，进门就说是给外孙女放小东西，里面还有小木凳小木碗小玩具等等。外祖母大包小包也提着不少东西，舅舅程秋果就挎着个竹篮子。
程冬麦赶紧叫丈夫史在安给接下来，不等说别的，就训弟弟程秋果：“你好意思咧！让父母扛东扛西！咋白长了恁高个个子？”
程秋果提着篮子，看院里众人都看着他，很不赞同这样的行为，他可委屈了，虽说一路几小时也换着拿东西，但大半时间是自己扛着木箱，提着包裹，让父母吹着牛散着步走了那么久，刚到村口不久，就被爹娘硬给抢过去，就让他提着之前娘提着的鸡蛋篮子，他打算反驳，替自己解释解释，自己可孝顺了，可看他爹程圆贰就一对怒目瞪过来，她娘笑眯眯的看着他……
算了，还能说什么呢，做儿子的给爹娘撑场面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哪怕自己丢脸……
“亲家，你可身子好咧！一路走来辛苦了，辛苦了！来来来，进屋喝茶！”史志才假装自己没有看见程秋果汗湿的衣襟，赶忙邀请大家进屋。
程圆贰就拱拱手，“哪里哪里，老了，也不太中用了。”眼带笑意，乐呵呵的。
外祖母王慧娘就拉着女儿程冬麦：“我给你带的东西，你去收整收整，女婿你带着秋果去拿工具组装一下，方便带起走，东西都是拆开的，来来来，悠丫头给我抱抱，乖乖喔！叫外祖母，来，叫外祖母~”
史悠悠就被换到外祖母的怀中，她就叫：“歪巨母……”
啊好可怜的吐词不清，又吞吞口水，“外！巨……巨……外巨母！”
可是她外祖母已经心满意足了，连连惊叹哎呦我的小乖女好聪明啊，抱着就在院里溜达。就没见着乖巧的盆盆，就又问“悠悠的哥哥在哪里啊？悠悠今天周岁喔，悠悠开心吗？”
史悠悠伸出小短手指着茅厕：“锅锅拉粑粑！”
……
等盆盆被幺叔从茅厕带出来了，人就来得差不多了，史志才的大哥史志粮一家，平日结交不错的好友，村里相熟关系较好的邻居……
先是笑了盆盆上茅厕太久了，中午要多吃点，又热闹猜测史悠悠晚点抓周会抓住什么，指着鼻子眼睛看孩子像谁得多。
抓周的东西，史在安也很用心，特意去镇上扯了一块大红布，在做衣服前先用来铺在桌子上放东西，又准备了小巧可爱的针线包，用红布缠住尖端的称尺刀剪，春季盛放没多久的桃花杏花，脂粉钗环，糕点吃食，钱币算盘……
准备好了，史悠悠见也没有太多的程序，就是大家都不说话了，一位看样子众人很是敬重的老婆婆上前用奇怪的调子咏唱了一首歌，大概是一首赐福歌，她也没听懂，就拍着小手跟着节奏。
唱完了，看着傻乐不闹腾的小丫头，老婆婆就说：“悠丫头是个有福气的，来，抓周礼！”
史悠悠就被她爹举高高放在拼起来的两张饭桌上面，大家开始七言八语的引导她抓周了。
“听大爷爷的，悠悠抓糕糕！一生不缺吃喝！”
“抓钗环，容貌出众嫁个好人家！”
“悠丫头，拿钱币，做个富家婆！”
“抓针线！……”
“抓……”
热闹极了，直到盆盆在边上伸着小手跳跳喊叫：“妹妹，抓哥哥！抓我！哥哥！”哪怕他刚才在茅厕睡了过去，被幺叔安静的抓了出来，他也是个好哥哥！
听闻如此稚儿言语，众人都哄堂大笑，就笑问盆盆：“抓你，你妹妹能干什么呢？”
盆盆也不知道，他只是看大家都闹着让妹妹抓东西，能感觉到出于好意，他也想说抓什么！但是幼小的他还没完全搞懂大人奇奇怪怪的抓周含义，觉得自己一定会是个好哥哥，那就抓自己好了！
所以就哑然了，不知道回答什么，就想到娘亲说的保护妹妹，就扯着嗓子说：“我保护妹妹！”
这下史悠悠可感动了，啊啊啊嗷嗷的就扭着身子往那边扑。当然她也感动的娘亲拦住了她。抓周上抓了个人，可就要成一辈子的笑谈了。
“您家孩子教育得好，你们史家门风真的得行！”
“盆盆是个好娃娃！”
“是咧，我们白槐村就不兴重男轻女那一套……”
“我们这里好呀，意识跟得上，你们听说没得，某某村那边因为溺杀……喔，因为不要女婴，现在娶媳妇可难啦，嫁过去生女就得受折磨。去年收税也是按照原来的收，没得补贴。”
“都是自己家的长辈作孽啊！”
“都建国那么多年了，还在搞以前那一套！”
“长辈不慈，肯定是祸及后代呀！”
“……”
话题被越扯越远，在座的长辈些赶紧喝止，方又回到正题。
史悠悠就瞪来瞪去，蹭蹭屁股，挪到合适的位置，双手同时挥舞，最后左手选了一把扎起来的小野花，右手捏了舅舅做的小算盘。
有颜有才，你们就可劲儿的夸我吧！哈哈！
果不其然，获得一阵猛夸。
“以后悠悠娃娃长得像花朵儿一样美，掌家理家也是一把抓咧！”
“左右都抓咯！”
“像她小叔，聪慧，还打算盘！可以！现在安逸喔，后面也可以跟着念个童学。”
“以后长得出色，善于料理家务，是个好媳妇人选咧！”
抓周结果不错，家人也乐呵呵的招待客人。
史悠悠歪着脑袋想事情，还可以上童学吗，她原打算长大一点，撒娇卖萌跟着哥哥学认字，虽然只到了童学，但比她设想到的情况好很多了。溺杀女婴会失去税收扶持，这个朝代很不一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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