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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
京市的午夜，月色当空，清冷的月辉穿过房舍树木电杆电线，一片斑驳的阴影中，疾步行着一位小个子的青年，穿过长街，走过小巷，进入胡同里一家半月前刚家破人亡的空宅。
声声猫叫响起，像是猫儿醒来伸个懒腰张张嘴，低喃几声，一声高亢尖叫刺耳尖锐，宛如突然遭到攻势受了惊吓，在寂静的夜色里，传到睡梦中的人耳边，咒骂抱怨几句，翻了个身又纷纷睡了过去。
夜色中传来‘吱扭’一声开门的声音，一阵轻盈的脚步慢慢踱了过来。
“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低哑的男声看向来人说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来人的声音含在嘴里带着剧腔。
“谢家行二已出手，恐难善了。”男人背着手仰头看着月色，脑中闪现谢仲瑾的从军资料，16岁考上‘哈军功’院校读炮兵指挥系，于运动前毕业。进入东北某炮兵营任连长，今年22岁已是副营，交手几次，唯一的一次胜利也只是险胜。
“那就将其留下，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为了得到京市的军权，这场局从建国之初就布下了，没想到小小的谢家也敢来摘果实。
“呵！你还真敢想，为了他们父子搭进去多少兄弟了。”男人气笑了，一个谢孝晨就将布置在豫省几年的人员灭了大半，这次为护小尾巴折在谢仲瑾手中的兄弟就有三个了。
谢家不铲除，也实难解心头之恨。再想想，人总有弱点，是人哪有没弱点的。
“许氏！医院！”
“医院！许氏！”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人相视一笑，剧腔笑的柔媚嗜血。
夜色中时不时有交谈争论，一场场阴谋布下，等待血腥起白骨现。
***
京市军区医院
微微掀开眼帘，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音音有些迷茫，大脑昏沉中带着钝痛，身子躺的有些僵硬，动动身子四肢又麻又胀。
“音音，音音……音音，醒了吗？”李素欣伸手小心的拍了拍音音的脸颊，看着眯着眼还迷糊的音音，声音暗哑中带着硬咽“老头子，叫医生！叫医生——！”
从老吴那问过情况，刚推开病房门准备迈进来的谢老爷子一怔，憔悴的老脸上迅速被激动所取代。
“小李！小李你去。”拍拍扶着自已的警卫员，谢老爷子踉跄着脚步奔到病床边。
“音音，音音醒了吗？”他家小囡囡醒了，醒了！真好！谢老摸了摸眼睛。
转眼病房里挤满了人，拿着各中仪器对着谢妩做着各项检查。谢妩迷茫的眼中尽是呆滞，两种思想、各个意识体互相攻击着，议论着，争执着……
“啊……！走开，走开……”
看着手电筒对着眼睛刺过来的光，音音尖叫起来，对着医护人员又踢又踹。
吴老赶紧扒开前面的医生，安慰道：“好！好！音音，乖！乖啊，我们不让他看，别激动，别激动，音音告诉吴爷爷这是几？”
吴医生安抚住音音的情绪，等她平静后看着音音的眼睛，伸出手指在音音眼前晃着。
音音只觉得大脑一片昏眩，心中戾气升起，抓住张嘴一口咬了上去。
“音音张嘴不许咬！”
“啊，快张嘴，吴老的手指流血了，别咬了……”
“快！快！快，小张、小赵将她拉开，对对，不行掰嘴，将她的嘴掰开……”
“音音，奶奶的乖乖，快松嘴，你们轻点，轻点不要伤了她……”
……
病房里一片混乱，直到谢正坤的警卫员小李上前卸了音音的下巴，方将吴医生右手血淋淋的中指和食指解救下来。
“压住她，先绑起来。”吴医生当机立断。
“音音，音音你怎么了，我是奶奶，我是奶奶啊！音音，奶奶的音音……”李素欣看着用床单捆绑着，还在不断挣扎、对医护人员攻击的音音，心都碎了。
“先将音音的下巴装上。”看着孙女顺着嘴角流下的口水，想到平时音音爱美爱洁，李素欣无法忍受孙女这么狼狈的一幕展现在人前。
“那她会不会咬自己的舌头啊！”门口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众人扭脸去看，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俏生生的立在那里，手中拎着一网兜水果，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
谢正坤向小李点头示意他动手，‘咔擦’一声下巴安上。
李素欣掏出手帕拭去音音嘴边的水渍，看着孙女无自残的行为，方转头看向门边。
看到来人李素欣眼眸微闪，“佳楠来了，真是谢谢你能来看音音。你看现在音音刚醒，这一团乱，医生还在给音音看诊，多有不便，我先让小李送你回去吧！”
周佳楠一路含笑和众人问好，穿过人群站在李素欣身边看向床上的音音，一丝讥笑闪过眼底。
“谢奶奶，你客气了，我和音音自小玩的好，亲姐妹也不过如此。这几天调班比较忙就没找音音玩，谁知一进大院就听说音音出事了，这不就急着过来了，音音没事了吧？听姑姑说昏迷了几天了，这是刚醒吗？”周佳楠说着探头看向挣扎着的音音，挑了挑眉，这是伤了头疯了吧！
“音音，我是佳楠姐，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吧？”
越挣越恼怒，这群该死的凡人，胆敢将吾绑住，不知死活。还有这个小贱人，在本真人面前称姐，活的不耐烦了，装小白花也不给本真人装像点，满身的恶意挡都挡不住，当吾蠢呢。
“过来。”
“我？”周佳楠看着音音看过来的眼神，有些胆怯，看看谢奶奶、谢爷爷和周围的医护，心里莫名有些凉飕飕的，在大家的注目下，将手中的网兜递给一边的谢奶奶，双手扶着床沿，将头探了过去。
“近点。”
“再近点。”
“砰”一声，众人一阵惊呼，只见床上的音音在周佳楠的头越靠越近时，抬起头与之撞了上去。
周佳楠口鼻一阵木疼，双耳嗡鸣。
“血！”小护士惊叫道。
众人忙往床上的音音看去，只见音音顶着泛红的额头眨巴着长睫毛怎么看怎么无辜。
“啊！好多血，我流血了，我的鼻子，快医生我的鼻子是不是塌了！”周佳楠扎吧着的双手满是鲜血，一滴滴顺着下巴往床上的白被子上落，旁边的一位医生赶紧将她往后拉了一把。
“老吴！”谢正坤叫了一声正看着音音沉思的老家伙，示意满屋子乱糟糟的医护人员和受伤的周佳楠让他安排。
“小赵你带这小姑娘去看看，好好检查检查。小刘你带着其他人先回去，该干嘛干嘛去。”吴医生将人一一打发走，整个病房总算清静了。
“小李，你跟着佳楠，该掏钱掏钱，再买些补品给亲自送回家。”李素欣将小李打发出去后，对着音音轻唤：“音音，音音，我是奶奶，我是奶奶啊！”
抱着孙女的头，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一滴落在音音脸上，李素欣慌忙为其抹去。
“奶—奶？”音音喃喃着，双眼微缩，稍稍容合的记忆中，好似有这么个人。
“那是什么？”声音尖锐，脑海中满是疑惑，她的感情中是一片冰冷的漆黑，修真界她是自幼被丢弃的孩子，自小在乞丐窝里长大，没有脑海里那团絮乱的温暖，只有欺凌、打压、抢夺、辱骂。
“奶奶就是奶奶，有奶奶还有爷爷，还有……”软糯的语调柔软轻甜，脑海中一张张含笑慈祥的脸，慢慢和眼前这张带泪憔悴的脸重合。
还有，还有什么……，好像有什么被遗忘，被吞噬。
“嗤！别傻了，那是幻像，是心魔。”对着那抹温暖，心底微怔，更是惊恐，被吞噬的部分因这抹温暖在加快容合，休想，吾得不到的东西，小辈尔敢妄想。
一股嗜杀的黑气横冲直撞的破坏、分离，若不是贪恋师兄给的那丝温暖，自已何以会心魔缠身，在进阶时心法逆转爆体而亡。
温暖，所有的温暖都不该去渴望，不该得到。
“不！不！不……”记忆里仅有的几张笑脸一点点粉碎，慢慢散在虚无，那些因回忆记起的温暖，好像指尖沙。
识海里黑色弥漫，唯有的一点荧光不断的挣扎。
“音音，音音，你怎么了？”
慑人的视线射来，好像扒光了她身上的衣服，一直看进血肉内脏，无端的让李素欣瘆的慌。
这几天，福原寺悟真大师于十六年前说的话总是在耳边响起，李素欣的身子不由得打颤发软的靠在床头上。
“呵呵！老太婆，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哈哈……！”李素欣被怀中咯咯笑着的音音对视着，悠如百花齐放，又如寒泉末路。
心里忽然一凉，毛骨悚然，好像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你是谁？”李素欣颤栗着，尖锐的喊声破了音。
“素欣！”谢正坤忙上前扶着李素欣叫了一声。
谢正坤和吴医生，正在观察着音音的情况，没想到李素欣会如此问，心里一惊，别人或许还没反映过来，作为夫妻相伴半辈子的谢正坤，在明白不过妻子话中的意思了。问题是，现在是什么年代，外面正喊着打倒一切封建迷信呢。
“我……”李素欣眼中还含着惊惧，看着身边的老伴，心安了些，不禁有些赧然。
“谁？我是谁？”音音的眼中满是困惑，画面流转，墨发白衣，风起云涌，电闪雷鸣，轰隆隆劈了下来，辗入骨髓的疼意尖锐的刺入大脑……
时空扭转，一步一步漫走在无边无际，无来无去的虚空……
她是谁呢？是信手摘花的修真女，还是牙牙学语的幼儿……
“啊——！啊……”脑袋里絮乱混浊一片，好似有人拿了尖锐的铁棍在不停的搅拌，白的红的灰的暗的，脑液像在被吸食。音音疯狂的扑腾着，脸上身上的汗流如雨，看得见的肌肉都在不停的抽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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