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村里有个姑娘

　　从兴欣拖着行李出来时，叶修说，我送你。
　　何琼琼没拒绝，她带着点新奇的目光重新打量他。
　　长大了果然比少年时成熟。
　　拦了辆出租车，叶修把行李扔进后备车厢。行李太大，他使劲摁了两下才关好车后盖。坐回车内问她，“有家里钥匙吗，打个电话招呼一声？”
　　何琼琼摆了摆手，告诉司机地点。
　　“我住旅店。”
　　叶修坐在前面，闻言挑眉，看向车后视镜。
　　“你不回家？”
　　何琼琼摇摇头。
　　叶修干脆转过点身来看她，“小成知道你回来吗。”
　　何琼琼瞅他一眼，没动作。但叶修立马什么都明白了。
　　“还以为你要回家过年。”他说。
　　确实，马上就要过年了。
　　“……”
　　何琼琼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有点喘不过气。她稍微降下车窗，透进来一股凉丝丝的风。
　　隔了好半晌，她才轻轻开口。
　　说了句对不起。
　　叶修十分诧异，从后视镜里震惊地看着她，甚至带着夸张的难以置信。何琼琼顿时羞恼，上去连拍他好几下，忿忿的。
　　“什么表情！什么表情！有这么夸张吗！”
　　叶修被拍疼了，赶紧抓住她的手制止，“嘶，行行行了，差不多得了啊。”
　　这打人的毛病，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改不掉。
　　他觉得有些亲切，忍不住又笑了声。捏了捏她的手心，继续说。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没必要。”
　　听见这句话，何琼琼停住。
　　他说得理所当然，弄得何琼琼自己也有点拎不清。抬眼看了半晌，只能看见他一个后脑勺。于是她微微用力，从他指间抽回。
　　这人的手依旧很漂亮，指甲也干净整齐。连指甲盖上的小白月牙都尤其可爱。
　　在她生平见过的所有男生中，好像只有另一个人，拥有和他一样灵活又纤长的双手。不止长得漂亮，打起游戏也厉害。她贴不好的模型，做不好的手工，剪不好的纸花，都能在他手下完成。
　　一路无言。
　　回忆是种很霸道的东西。
　　炒饭，糖球，甚至书里不小心夹的剪纸，随便什么都可以作为记忆开关。只要注意到，大脑就会立刻回放与之相关的回忆。
　　美好而残酷。
　　在这之后，叶修依旧投入游戏。何琼琼偶尔会出去晃一圈，找找以前的街区。大多数时间，她都待在旅店，看小说，看剧。
　　消极的浪费时间。
　　再次见面，是在大年三十那天。
　　兴欣网吧员工放假，大过年的也没人来上机。只留陈果跟叶修两人。送走了突然造访的叶修双胞胎弟弟，又迎来苏沐橙。陈果挺高兴。
　　中午十二点，荣耀春节活动开始。苏沐橙本来在楼上睡觉，突然风风火火跑了出去。等再回来时，便多了一个人。
　　“看看我把谁带来了。”苏沐橙神神秘秘地笑。
　　陈果一见来人，立马热情地把人拽进屋。
　　“是叫琼琼……对吧？欢迎欢迎，快里面坐！”
　　何琼琼正在门口踌躇，突然被这么真诚的迎进门，脸上腾的就热了，特别不好意思，落座也十分拘谨。
　　“呦，来了。”叶修正在打任务怪，抽空跟她招招手。
　　“不欢迎我走了。”何琼琼白他一眼。
　　“别啊，”叶修笑道，“年三十一起过，多好。是不是老板娘。”
　　陈果不太清楚他们的相处方式，但多个人一起过年她是极开心的。当下决定，晚上出去吃饭再多加几个菜。
　　陈果之前玩的是苏沐橙的枪炮师小号，现在苏沐橙睡醒了，就把角色接了过去。她也有自己的号玩，毕竟春节活动嘛，奖励还不错。
　　但何琼琼怎么办，干看着？
　　“琼琼妹子不玩荣耀吗？”陈果问。
　　“好久不玩了。”何琼琼回答。她正在看苏沐橙给她展示角色。
　　“玩玩吧，干坐着多没意思。”苏沐橙劝她。
　　“我又玩不好，算了。”
　　“没关系嘛，玩玩。”
　　“我都没账号了……”
　　听两个人说话，陈果有些诧异，她本以为叶修和苏沐橙的朋友，也应该是那种荣耀大神。
　　叶修突然问，“你帐号卡呢？”
　　不等何琼琼开口，苏沐橙突然想起，“好像在我那里。之前小成给我，一个木盒装的。”
　　“要不要我回去取？”她看向何琼琼。
　　“不用了。”叶修拍板，“帐号卡这多得是，老板娘给来一张。”
　　这话说得有点忒不要脸，陈果也是瞪了他一眼。但她对何琼琼印象良好，荣耀帐号卡，网吧也确实备了许多。当即就到前台摸出一张来给她。
　　“喂……”何琼琼微弱的抗议，淹没在了老板娘的热情中。
　　没办法，只能登录，创建角色。
　　“我来！”
　　她随便挑了个长卷发，捏了个脸。到起名字的时候，苏沐橙兴致勃勃凑过来，手速极快，噼里啪啦敲击键盘。
　　“琼枝沐雪，真文艺。”何琼琼感叹。
　　旁边叶修笑笑，说，挺好，跟你风格互补。
　　何琼琼又拍了他一巴掌。
　　苏沐橙则十分满意。有琼字，有沐字，不错不错，跟沐雨橙风挺搭。
　　点击进入游戏，是一段精美的小动画。讲的大概是主线剧情。网游这种东西，更新很快。尤其荣耀每年都开新区大更新。所以如今的开场动画，早已不是何琼琼当初玩时候见的那个。
　　短暂黑屏后，来到新手村。界面UI和操作之类也有改动，但基本变化不大。何琼琼简单适应了下，认命的开始任务升级。
　　虽然有些生疏，好歹磕磕绊绊都能做下来。
　　想当年，荣耀经过风风火火的大肆宣传终于开服，何琼琼也是第一批玩家中的一员。
　　记起曾经翘课溜家偷偷泡网吧的年少时光，她悄悄抿嘴笑了笑。
　　新手村的npc还是那些，地图没有更改，任务也没变，一切都和最初一样。事实上年代太过久远，她只有好像曾经来过的感觉。
　　变化的，大概只有人和心境。
　　何琼琼嘴边的笑意，渐渐淡去。
　　玩了一下午游戏，何琼琼吃了一肚子老板娘买的沙糖桔。快到六点时，四人下线。奔往陈果预订好的饭店，吃了一顿年夜饭。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这桌饭局上，显然讲的都是别人的戏。沐橙活泼开朗，陈果热情爽利，何琼琼更是带着北方天生的豪爽。聊天内容基本全围绕着荣耀，还有职业选手。
　　何琼琼除了叶修跟苏沐橙，基本上都没关注过别的。但完全不影响听八卦。三个妹子这一顿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席间免不了喝酒，毕竟是年夜饭。叶修那一杯倒就不说啥了，没舔几滴酒。倒是喝了大半瓶雪碧，吃了一盘子大虾。
　　何琼琼也是不胜酒力的人，不是不能喝，而是喝几杯就犯困。困到不睡不行的那种。
　　陈果跟沐橙两个是真喝多了，一边聊一边笑得前仰后合。直到把点的酒都喝光，叶修赶紧顺势提出打道回府。
　　两个姑娘醉得摇摇晃晃，相互搀扶着下楼结账。看得人心惊胆战。
　　叶修连忙起身跟在后面，预备着以防万一。回头一瞅，桌子上居然还趴着一个。
　　叶修哭笑不得。看了看互相帮助的那两个，走得好像还挺稳当。便折返回来，拍了拍这姑娘的脸。
　　“喂喂喂，醒醒，回去睡。”
　　何琼琼迷迷瞪瞪，哼唧着，努力把身子从桌面上支起，眼睛睁都没睁。又栽在座椅靠背上了。
　　叶修忍俊不禁。
　　这是醉的还是困的？
　　他凑近喊她，一面扒拉一面打趣，说，我们先走了啊，可没人背你回去。
　　何琼琼闭着眼睛支支吾吾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身子晃了晃，手里握着的手机吧嗒一声掉到地上。叶修伸手帮忙捡起。屏幕还是亮的，随便一扫便看见，上头正显示着Q Q界面。
　　备注名小成，发来几张照片，笑嘻嘻地同她显摆丰盛的年夜饭。
　　小成全名周小成。名义上是何琼琼的弟弟。
　　叶修只看了一眼，便轻轻摁灭。刚要把手机给姑娘揣回兜里，却突然顿住。
　　他瞅瞅睡得昏天黑地的何琼琼，再瞅瞅手机。指尖转了转，落下，轻轻摁亮。不出所料有密码锁。
　　他输入了一个生日，显示错误。于是他放松下来，摇摇头笑了笑，揣好手机。再伸手拽过她，转身施力，稳稳当当将人背起。
　　轻得不行。
　　感受到背后姑娘的重量，叶修忍不住咋舌。
　　冬天的夜晚，凉飕飕。年三十，街道上灯火通明。无论是街灯，还是远近人家的窗口，都是亮着的。
　　天空也是亮的，更像是反映地面光辉。看不见星星，偶尔有一点一点闪烁的亮光，从天空这头，闪烁到那头。
　　沐橙和陈果情绪高昂，大步走在前头，说了些什么连跟在后头的叶修都听不大清。唯一听到了沐橙提议要走回去，吓他一身冷汗。好在陈果还有意识，知道离得远，得坐车。
　　他将身后的何琼琼又往上掂了掂。毕竟是个成年人的重量，饶是再轻，走了这一会叶修也有些累。他抬头，在寒冷的夜里，呼出一团哈气。
　　赶紧打车吧，累得慌。
　　临出门给她裹紧了外套，但大晚上的在外面睡觉，不感冒才怪。
　　姑娘的脑袋就搁在他肩窝，被他一掂量，脸颊蹭过他的。哼哼两声，磨蹭着，竟是要醒。
　　“醒了就自己走啊，一身骨头还挺沉。”
　　说着让人自己走的话，但他并未松手放人下来。
　　“诶，苏……”
　　何琼琼睡得糊涂，好像嘟囔了些什么。被烟花升起的声音掩盖。
　　在这个比星空还要明亮的夜晚，不知哪里突然蹿起一串烟火，红的绿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寂静的街，照亮了他们的脸庞。
　　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各种各样的烟花，远处的近处的，纷纷乍现。鞭炮声轰隆隆，挨家挨户连成一片。轰鸣与绚丽的烟花齐齐席卷而来。
　　零点到了。
　　仿佛整个世界都开始活跃。
　　更活跃的还有随之落下雨点一样炸完的烟花壳。
　　几人赶紧跑到公交亭处躲避。停下脚步，共同抬起头，望向那美丽的，漫天的烟花
　　“过年了，过新年，新年好啊。”
　　这么喧闹，显然不可能再睡下去。何琼琼彻底清醒，睁着不甚清明的双眼，一团团花火映照着绽放在她的瞳底。
　　眼睛，比夜空还要漆黑宁静。
　　她淡淡开口，懒洋洋的，叹谓般恭贺新年。
　　她看见明明灭灭的光影，打在叶修的脸侧。他好像在笑，也好像没有。他说，啊，新年快乐。
　　几个人一直站在那，看完了整场自发的盛大烟花表演。极致喧闹过后，更显得街道冷清到极致。他们顺势便在这里打车。大半夜的，出租车很难拦到。
　　何琼琼清醒一会后，反应过来，说放下吧我自己走。
　　结果叶修不在意似的，说，“没事，你再睡会儿啊。”
　　“拉倒吧，瞅你说话都大喘气了。我自己走。”
　　看完了别人的，苏沐橙跟陈果意犹未尽，回到家之后张罗着搬出之前陈果买的各式烟花，开始自己燃放。一人拿了叶修一根烟来点火，倒也方便。
　　何琼琼裹紧大衣，困得叮当响也不愿意回去睡觉，觉得自己一个人去睡，太寂寞。
　　陈果买的烟花，千奇百怪，什么样子都有。两位姑娘彻底玩嗨了。在炫目的烟花底下，欢呼她们的烟花比刚才看的都漂亮。
　　何琼琼眼皮都快合上了，却还不依不饶望着那火光。
　　看了半晌，她突然开口，同身边的叶修感慨。
　　“人这一生太短暂了，跟烟花一样。”
　　烟花绚烂，却只绽放一瞬间。
　　余留的，除了那破碎的空壳，就只有空气中淡淡的硫磺味道。
　　何琼琼哆嗦了下，被自己的突然寂寞犯矫情恶寒到。
　　“说得好像你有几辈子活似的。”叶修失笑。
　　他捡起旁边一根烟花棒，拿下嘴里叼着的烟，轻轻点燃。
　　明亮的小花火，跳跃着，摇晃着。
　　对于一个人，一生就是他最长的时间计量单位。
　　本来就是最长，怎么会短暂？
　　身边半晌没有动静，叶修扭头去看，发现何琼琼又睡着了。
　　蹲坐着，捧着自己的脸，睡成一团。挺好笑的，但也挺可爱。
　　他把人直接弄到楼上休息。任劳任怨给她脱了鞋，脱了外套，盖好被子。想了想，又用热水拧湿了毛巾，拿来给她擦了擦脸。
　　看着小床上，姑娘睡得一脸认真。他轻笑感叹。
　　“睡着了才老实。”
　　一会下楼再上游戏做做任务。听沐橙她们张罗着好像还想打副本。
　　沐橙估计会和老板娘睡一块。
　　他蜷起手指，捏了把何琼琼腮帮子。
　　得，今晚看来是要睡沙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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