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线之外

　　“还有多远？”陈官已经没力气睁眼，他连说话都困难，但他想知道他们现在与天坑边缘还有多少距离。
　　小白的头动了一下，可能是在抬头，她呼吸不稳，声音断断续续：“可能有……一百米？反正……很远！”
　　陈官腿伤严重无法行走，是小白背着他，她踩在陈官用水凝成的阶梯上，一步一步向上走。
　　直梯距离最短，但爬梯最累，所以陈官是靠着天坑内部圆壁凝出的螺旋阶梯，虽然要走很久才能到顶，但会更省力。他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盘山公路”，他搭螺旋阶梯就是从这来的灵感，虽然人力爬坡与驾车不同，但应该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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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官在坠下后，立刻用身上所有水袋里的储蓄水凝出一个球，把他和小白包裹在内，这才躲过天坑池水。
　　而触碰到天坑池水的巨蟒在他们眼前被池水腐蚀，巨蟒的挣扎掀起水浪，泼在陈官的水球上，好在陈官控水技术不错，水球没被腐蚀池水溶掉。
　　等巨蟒沉进池中化为浑浊池水的一部分，陈官才把水球转变成阶梯供小白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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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坑并不是土坑，而是像个蓄水池，内壁上半部分光滑黏腻，底部是散发出浓重异香的浑浊湖水，深度未知，因为没人敢下去探查。
　　云塍人有传言说，天坑湖底有怪物，不管什么东西掉下去，都会被吃掉。
　　只进不出，渣都不剩。
　　陈官之前住过的地方有一个较小的天坑，他曾亲眼看见巨鼠群掉进坑内，那么多巨型老鼠，掉下去后没有一只能爬出来，当时他和弟弟还凑近看了一眼，不过只看到挣扎叫唤的鼠堆，根本看不见湖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那些巨鼠全都在往下沉，最后全部消失，灰黑鼠身融进浑浊的湖水，湖底的水归于平静，再也没有波动。
　　云塍人都知道天坑的可怕，一般不会靠近，所以陈官才敢冒险来这边的垃圾山寻找食物，竞争会比较小。
　　可谁知道他来了就差点没机会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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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官的腿还在流血，身体越来越冷，但还强撑着精神控制水阶梯不散。
　　小白的上行速度越来越慢，已经开始弯腰大口吸气，但她依然在抬腿，走上下一个阶梯。
　　却一脚踩空。
　　是陈官撑不住了。
　　坠至平静池水上空一米多的位置，陈官及时清醒过来，撑开水膜接住了坠落的他与小白。
　　惊险万分。
　　小白惊魂未定，吓得腿软，没力气站起。
　　陈官努力把水膜调整形状，变回水阶梯，“趁我还醒着，继续！”
　　陈官闭了眼，看不到小白的表情，只知道小白并没有抱怨，她深呼吸十几下后，重新背起他，继续踏上水阶梯。
　　陈官对小白的印象稍好了一些。
　　他刚才已经想好，要是小白跟他发脾气，或者不愿意上去，他也懒得带她一起走，直接把自己包水球里，用天坑池水把自己推上去，大概能回到他们刚才的位置。
　　如果他自己一个人的话，想出去有的是办法。但带她一起出去的话，除了水阶梯外没有办法。
　　他控水的承重只有自身体重，重量超出后，很多控水能力使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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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漆黑。
　　陈官抬头看了一眼，顶上天空已经黑了，现在是晚上。
　　小白和陈官都在硬撑，由于太黑，他们不知道离出口还有多远。
　　突然有声音从顶上远远传来：“哥——你在里面吗？”
　　陈官听出是弟弟的声音，刚要回应，却听到小白略显惊喜的声音：“书书？”
　　“你怎么会知道……”陈官的话还没问完，突然感到周围水汽湿润，天坑池水的异香愈发浓重。
　　陈官心惊，让小白赶紧往上走，小白照做，边上台阶边回应上方：“你哥在这里！”
　　陈官也喊：“我在这——”
　　小白背着陈官没走几步，就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陈官闻到了熟悉的藤蔓植物味道，知道是弟弟在放藤条下来要把他们拉上去。
　　他尽力把台阶移近藤条垂下的方向，指导小白转方向走台阶，触碰到藤条后，藤条缠绕住陈官和小白，陈官提醒着小白：“别怕，这是救我们出去的藤条。”
　　“嗯。”
　　藤条把他们缠紧后，带着他们上移。
　　陈官松口气，卸了力，水阶梯散开，水流重新回到他身上的水袋里。
　　上移速度很慢，但对几乎脱力的小白和陈官来说，只要能出去，多久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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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快到天坑边缘，陈官借着月光看到了边缘处费劲拽着藤条的弟弟孟书，看到被汗水浸湿全身的弟弟，陈官又喜又气：“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孟书努力地拉藤条，没力气回答。
　　等陈官和小白都被孟书拉出天坑，三个脱力的孩子一齐倒在地上大喘气。
　　等气喘匀了，孟书才解释：“我见你一直没回，担心出事，就来看看。”
　　陈官伸手摸他额头，蹭了一手温汗水，但孟书体温好像没之前高了，应该是烧退了一些。
　　孟书看着无力动弹也无力说话的小白，问陈官：“她是？”
　　“找东西时遇到的，她说她叫小白……”陈官突然感受到大地的震动，立即爬起来：“有东西在震！”
　　孟书用手把自己撑起坐着，环顾四周：“没有脚步声，好像是……地下？”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强，天坑旁边的垃圾山开始有东西滚落。
　　怕再掉进天坑，陈官立刻要起身逃跑，腿伤却不允许。孟书这才知道他腿部受伤，但顾不上关心，他背起陈官，叫小白跟上，就往远处跑。
　　才跑了几秒钟，身后垃圾山就传来东西爆炸的声音，大地的震动平息。
　　陈官他们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到垃圾山开始着火，火焰迅速蔓延。明亮火光中，有个人走出来。
　　那个人好像不受火焰侵扰，火焰没伤到他半分，看上去和陈官年纪差不多，十一二岁，身上穿着破旧的成人款驼色大衣。
　　陈官发现那个火里出来的男孩是从小白出现的地方出来的，看来那里真有传送门。陈官想到这，看了小白一眼，却发现她正一脸不可置信盯着那个男孩。
　　“你们认识？”陈官问。
　　“呃……”小白还没回答，大地又开始震动。
　　因为垃圾山上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四周，所以这回他们清楚看到，震动来自天坑。
　　天坑的开口像在呼吸一样，一开一合，浓重的异香飘散出来，火光下，陈官看到天坑壁正分泌出黏糊糊的东西，香味好像就是那些液体传出来的。
　　陈官皱着眉，看着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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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垃圾山上的男孩看到了他们，也看到了天坑的异常，他从垃圾山上跳下来，走向陈官他们这边，“你们好，这是哪里？我刚过传送门，不认路。”
　　陈官也说不出这里的地名，只能说：“云塍的一个，无名巨型天坑旁。”
　　“好吧。”男孩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颤动的天坑，“这东西是怎么回事？”
　　陈官没说话，又看了小白一眼。
　　小白发现他的目光，偏了偏头，专注地看着天坑。
　　“不知道。”孟书回答。
　　陈官收回目光，要跟男孩打招呼，却突然听到垃圾山上又有爆炸声响起，这回的声音很大，震耳欲聋。
　　男孩回头看了一眼，捂住了鼻子：“把炸弹当垃圾扔？！奢侈！”
　　过于浓重的硝烟味呛得他们不敢久留，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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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远后，男孩听到身后有对话声和尖叫声响起，循声望去，看到熊熊燃烧的垃圾山，和那个被巨大红线分割得只剩一半的颤动天坑，以及那半截天坑挨着的红线处，有个人悬在半空，她穿着花里胡哨的裙子，长发在风中飞舞，正低着头看天坑内部。
　　男孩联系刚才听到的声响，猜出了大概：有几个人一起从那边的传送门过来，却刚好掉进了天坑，只有那个能飞的逃过了一劫。
　　或许是察觉到男孩的视线，那个飞在半空的女孩抬眼看向了正在边跑边回头的他们。
　　男孩收回目光继续跑，听到了小白小声的惊呼。
　　她好像认识那个会飞的女孩。
　　但她没有停留，继续跟着那两人奔跑着。
　　男孩也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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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书背着陈官往他们暂住的帐篷处跑，小白和男孩不知方向，也跟着跑，最终四人一起跑到蓝色帐篷前。
　　孟书把陈官背进帐篷放下躺好，拿陈官水袋里的水给他清洗伤口，然后拿旧衣服扯布条缠住陈官腿部的裂口。
　　陈官本来还想强撑，但身体不允许，他在回来的半路就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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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跑回来的男孩和小白坐在帐篷外。
　　是小白先开口打破沉默：“你好，我叫小白。”
　　男孩：“你好，我叫廿羽，姓河，你们可以叫我小河。”
　　小白看上去有些紧张：“你是怎么……过这边来的？我知道是传送门，但……怎么会是那个传送门？那边不是……斗兽场吗？你怎么会在那儿？”
　　“你知道那个传送门？”廿羽眯起眼。那个传送门是个单向传送门，她是怎么知道的？
　　小白点头：“我也是从那边过来的。”
　　廿羽：“我想吃肉，那边野兽多，想去抓几只来烤，但碰上个黑袍疯子，跟他打架时不小心踩到了红线，就过来了。”知道传送门是单向传送，正是因为他不慎踩到红线后，脚被卡住出不去。
　　“……”小白目光复杂，欲言又止。
　　廿羽：“怎么？”
　　“那个黑袍人，有受伤吗？”
　　廿羽回忆着：“有吧，一身血腥味，脸上也都是血。”想到小白问话时的关心语气，廿羽补了一句：“不是我打的啊。跟我对打前他就受伤了。”
　　“我知道。”
　　“你跟那黑袍疯子认识？”
　　“……算认识。”
　　小白不再多说，廿羽也懒得问。
　　远离危险后，大家的困意上来，他们不再交谈，各自挨着东西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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