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垒戏

　　第二章前奏

　　“哥，你这队伍何时归的京？也不和我知会一声，好准备准备接你大驾啊。”
　　叶锦笑着添上杯水，腾出手想要拆开那盒杏仁酥。而叶沉在桌旁经过，一手就过盒子压着，抬眼对上妹妹疑惑的目光，他话说的轻快。
　　“打完东北那一仗我就被调回来说是驻守，没准就是个光杆司令了，要还等你来给我准备些什么，我怕是都战死沙场了。”
　　叶锦闻言神色一黯，瞥见他的笑连忙扭头。
　　“好说你也是个上尉，真是没胆量…爹呢？”
　　再回头，只见叶沉正滋味地尝着杏仁酥。少顷，叶锦有一种被坑骗的感觉。
　　“怎么？买这些小玩意儿回来讨好老头子？”
　　叶沉弯着眸子故作不知，活脱脱一副奸狐狸相。
　　“明晚有场晚宴，好好打扮别丢人啊。”
　　心疼着糕点的叶锦全然不理会，趁他说话间，探手夺过盒子便转身上楼。
　　“记着给我留一块！”
　　耳边传来的高喊迫得叶锦瞥一眼那叫嚣着的男人，只听见她齿缝中不屑的嗤出声。
　　“少吃点饿不死你！”

　　一夜已尽，又是个不见太阳的晌午时分。雪开始下大，樱花商会门前清扫的人也不得不躲进屋内。
　　商会三楼靠边的窗户里旁有个西洋大钟，指针指向3同12的时候，房间弥漫着一股蓝山咖啡的醇香味。
　　“咖啡不错，倒是这天气不怎么应景。”
　　沙发上坐着的男人除去右手的白手套，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骨节分明的拇指套着只银指环，在花白的雪光下透出亮眼的光泽。
　　指环在杯沿敲击，和着有节奏的声音，他笑道向另一头沙发上的人。
　　“你这是怎么了？被哪个姑娘甩了才有这幅表情？”
　　谢尘戈出神的思路被人话语拉回，他也拿起咖啡作势要喝，只是刚碰到唇边，又放了回去。
　　“名安呐，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又是怎么个道理？”
　　顾名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那杯咖啡不作声，又从茶几底下取出包方糖，用夹子捻了两颗逐次放进谢尘戈的杯子里。
　　细腻的白融进棕黑色的浓厚浆液里，漾出完美的轮廓。
　　“有时候说不准，那旁观者就是那局中人。”
　　他用帕子擦净手才答到。
　　而谢尘戈执起调羹在瓷杯中搅匀，唇角的弧度随着郁香味渐浓。
　　“今晚有个宴会，一起去吧。”
　　他将咖啡送入口中，甜香醇厚，也不再去在意最初的问题了。
　　难得在次日的傍晚，北风的侵袭才变得绵和起来。千禧楼门面上系着红绸的大匾周围盖了层厚厚的冰雪。各色花牌摆满在入口处，气派一番。
　　门童裹着厚棉袄直哆嗦，见有客人，急着拍拍冻红的脸颊，尽量让发白的唇保持微笑。
　　宋雪把自己和叶锦的请帖递了出去，领了巾花后又抽几张小钞给那孩子。
　　旋转门的铃声一响，玻璃后是歌舞升平，橙黄灯光笼罩的大堂里歌乐曼妙，四周满是人言杯语。叶沉娴熟游走于宾客之间，且故作雅态的晃动着高脚杯。
　　他到吧台旁，看见坐在一边的李徽白要了杯威士忌。
　　“徽白？你不是不喝酒的？”
　　他扯扯领带，拿起桌台上的水壶。
　　李家人都不爱酒，李徽白父亲李卫言就是个大例子，凭着他布防官的身份威严，也能不靠喝拼过国名党上头的洋酒炮弹。
　　李徽白见是叶沉，先伸手去接了盛威士忌的杯子，浅尝一口才道。
　　“偶尔换换口味。”
　　“你可得把叶锦看紧了”叶沉语调轻扬，倒上凉白开在空酒杯里，“最近她可太不听话了，大晚上总跑出去玩。”
　　话锋转的快，调侃不言而喻，李徽白晃着酒杯眯长眼睛，忽然笑道。
　　“上尉是叶小姐的兄长，怎么也轮不到我来管吧。”
　　他瞥一眼门口走进的人，又抿了口酒。
　　叶沉则抿抿唇，将干红掺进水里摇匀，才满意地用手指在桌上轻叩几下，低声道。
　　“你是她未婚夫，还不是迟早归你管。”

　　“咳…”
　　叶锦刚踏进宴厅，就看见叶沉和李徽白在说话。看他们要动身离去，正欲启齿，喉咙却一阵发痒。
　　“你怎么感冒了？”
　　感冒？我看是那两只狐狸背着我不知道做什么坏事了！
　　叶锦听着宋雪的话，心中愤愤。
　　“都让你注意你不听，自己都快当医生了还跟个病人似的。”
　　一杯水递到她跟前，抬头就是宋雪絮叨的大婶模样，叶锦想笑，急忙抚抚胸脯喝下水忍住。
　　“你…”
　　宋雪拧着眉头正要牢骚，却发觉一个停在门口的男人瞧着她。
　　她环顾四周，确保那目光是朝自己看来后，沉了脸色对男人开口。
　　“你有什么事么？”
　　声调拔高的同时，手上也攥紧了提包。
　　“抱歉…小姐您站在门口似乎，不妥。”
　　言下之意便是挡了道。
　　顾名安此刻温和的笑容在话语道尽后入了宋雪的眼，确切些，是刺眼。叶锦则连忙把呆立的宋雪扯回身旁。
　　“不好意思…”
　　她颔首向人赔个礼，又瞥一眼身侧，天知道她有多想笑出声来。
　　顾名安离去，身后人头涌动。
　　这是…日本人？
　　他身后保镖同叶锦擦过时露出脖颈上的樱花图案，显然是樱花商会的独有标志，但…这男人又如何能命令这些人？
　　日本商会的茶她也喝得不算少，即使是高层，交易行里也应该出现过他的身影，可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号人物，不简单。
　　“大生意…”
　　宋雪却看着叶锦的样子挑眉。
　　“你这嘀咕的毛病该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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