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全班都有病

　　[八]
　　“已经三天了，我觉得你想出来的方法一点成效也没有嘛。”
　　“我总算是有在认真想，拜托你也用大脑想一想对策啊！”
　　“我又不想调查尹灰，我需要的只是把剩下这一百五十万尽快花掉而已……”
　　瘦小的女生坐在外滩的观光堤的护栏上，双腿伸在外面一晃一晃。高个子的帅气男生背对着黄浦江靠着护栏，非常郁闷地看着傍晚的天空。
　　离他们不远的处，是上海的地标——东方明珠。夜晚还没有降临，电视塔顶的景观灯已经打开了，蓝白色的灯光被对面马路的安泰广场玻璃外墙反射，显得异常明亮。
　　“那里面都是贵得一辈子都买不起的东西，你要花钱的话，可以进去。”曹一锐指了指安泰广场。
　　钟渝扭头过去看，忽然两眼放光，从护栏上跳下来。
　　“我先去买豆浆。”她看到了安泰广场一层的永和豆浆店。
　　“钟渝，拜托你不要再做出‘用一百万买一杯豆浆’这种事！”曹一锐很紧张地跟上去。
　　“你放心，这次我打算一百万买两杯。”
　　“喂……”
　　结果是，钟渝端着两杯豆浆走出来，曹一锐很欣慰地看到，她的背包还是满满的。
　　“原来两杯豆浆只需要七块钱啊！我还以为会很贵。”钟渝很认真地数着剩下的零钱。
　　“难道你以为小杨生煎真的是一百元万一盒的么。”
　　“以前从来没有买过嘛，都是吃霸王餐的……你要喝豆浆吗？”钟渝把豆浆递过去。
　　曹一锐看了一眼速食豆浆的塑料杯包装，摇摇头：“我不喝平民豆浆。”
　　钟渝给了他一个很惋惜的眼神：“那我只好倒掉了。”
　　于是，女生左手拿豆浆杯喝豆浆，右手把另一杯豆浆往地上倒。曹一锐再一次几乎崩溃。
　　“你家不是很穷的吗？怎么还这么浪费食物！”
　　“没听过那句著名的‘等咱有了钱’吗？我现在也是有钱人了！”钟渝一脸陶醉地说，“等咱有了钱，买豆浆，买两杯，喝一杯，倒一杯。”
　　“……我觉得对你来说，还是穷一点比较合适……”

　　吸着豆浆的钟渝忽然跳起来。
　　“尹灰！他在那里！”
　　曹一锐顺着女生手指的方向看，灰发灰瞳的少年正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天赐良机……”曹一锐阴沉地笑了，他想要抽出放在背包里的瑞士军刀外加仿真M4冲锋枪直接冲上去把尹灰拦住。
　　“Wait，你觉得我们失败了那么多次，还能堵截住他吗？”
　　“那就去色诱啊，虽然你怎么看都是初中生身材，但好歹也是个女的吧！”
　　“我去色诱？”钟渝上上下下看了看曹一锐，“不管怎么看，还是你比较适合出卖色相吧！你不是BL吗？”
　　“我……”曹一锐突然感到一阵悲哀，原来不幸患有女性恐惧症的自己，非但没有得到世界人民的同情，反而被扣上了BL的帽子！
　　“豁出去了！就算不是BL，我也能色诱成功！”
　　曹一锐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迈着大义凌然的步伐走过去，一时间，傍晚的风吹起他的衣角，配上天空中翻飞的落叶，显得极其悲壮。
　　钟渝的额头上挂下一滴汗。只是去色诱而已，又不是去送死，有必要弄得这么悲壮么？
　　曹一锐站在路边，离尹灰只有五六米的距离。尹灰的目光仍然没有焦点，好像并没有落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身上。他横穿过马路，完全没有理会已经变成红色的信号灯。
　　一辆疾驰而来的货车在视野中迅速放大。尹灰没有放慢脚步，继续匀速行走，瞬间，货车已经正对着他撞过去。曹一锐没有停顿，从小的武道训练把他的意识磨练得异常敏锐，在刹车声传到他耳中之前，他已经纵身一跃跳到路中间，一手抱住尹灰的肩膀，借着惯性把他带开。
　　“吱——”刺耳的刹车声后，货车在路面上拖出长长的刹车印，停住了。
　　钟渝一步步走到曹一锐面前，蹲下来。
　　“我只是叫你色诱他而已，没有必要大庭广众下把人家压倒啊。”
　　曹一锐把尹灰扑倒在路边，为了防止尹灰撞到地上，他还很好心地把手伸到尹灰脑袋底下做了个缓冲，自己倒是没有做任何防护动作，被坚硬的地面撞得腰酸背痛。听到钟渝这一句话，他简直比听到那句“你不是BL吗”还要痛苦——
　　“我这是在救人，不是在色诱！！！”为什么自己这么可怜，不但被救的这个人此时正用毫无感激之情的茫然目光看着他，旁边的女生还不知冷热地吐槽。
　　“算了算了。”曹一锐认命了，站起来，向尹灰伸出手：“你还好吧？”
　　尹灰沉默了很久，目光总算从无限远处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聚拢回来，扫过了眼前的曹一锐，以及蹲在他身后的钟渝。
　　灰色的眼睛眨了一下。
　　“你们，离我远一点。”
　　灰发灰瞳的少年轻巧地站起来，径自走开，身后的两人又被他当成了空气。
　　“他……怎么这样说话啊！”钟渝很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手上无意识地把豆浆杯子扭成一团。
　　曹一锐注意到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为什么他走到安泰广场里去了？”尹灰不像是会到这种地方来买东西的人啊。
　　“跟上去！”
　　两人跑过马路的时候，显然，尹灰的身影又已经消失了。

　　安泰广场顶层，一群黑衣墨镜保镖站在红木办桌前面，低着头。
　　“这几天，一直有两个不明人物在跟踪尹灰少爷。”
　　一叠照片放在桌上，全都是钟渝和曹一锐。
　　“查清楚他们是什么身份了吗？”
　　“目前只知道他们是帝阳高中的学生，和尹灰少爷同班。或许有隐藏身份。”
　　“嗯……”坐在红木办公桌后面，被阴影遮住脸的男人沉思着，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最近我们的动作是太大了，已经有警察开始注意我们。”
　　“那两个人，会不会是警方派出的便衣？”
　　“不清楚。总之，保护好尹灰，不要让那两人接近他。”
　　“是！老板！”

　　[九]
　　吃早饭的时候，曹一锐打开《财经日报》，头版的标题吸引了他的注意。
　　“《各大银行接连遭受攻击》”。
　　“近日，以花旗银行为首，包括瑞士银行、樱花银行、渣打银行在内的九所外资银行接连遭受攻击，数千名客户称，他们的账户被盗用，个人信息已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
　　银行被攻击。果然和尹灰有关？
　　“少爷，您的早餐。”侍者推上餐车，餐盘里照例是豆浆油条。
　　曹一锐的眉毛轻轻抽动了一下。喝一杯，倒一杯，昨天钟渝说的话到现在还有后遗症。
　　“能不能不要喝豆浆？今天换西式早餐。”
　　今天，直接去安泰广场找尹灰！

　　“你确定尹灰住在这里？”
　　钟渝站在安泰广场一层购物中心的入口，水晶的枝形吊灯把她的影子照成好几个，她低下头，看见地板光滑得可以照出人脸来。淡淡优雅的钢琴声飘荡在空中，LV、Chanel、Prada、Gianni versace，各种闪闪发光的奢侈品陈列在专柜中。
　　“我是说，你确定这地方能住人么？”钟渝解释了一下。
　　“下面五层是商场，尹灰当然不会住在这里，上面是写字楼和酒店，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哦。可是……”钟渝站在原地，“站在这么漂亮的地方，我都不敢走路了啊！”
　　“有点出息好不好！这些东西再贵，也是能用钱买来的！”曹一锐伸手在钟渝眼前晃晃，打消她的眩晕感，“一盒生煎是一百万，对吧？你就把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全都想象成生煎，一盒一盒的生煎～～”
　　生煎……钟渝瞪大眼睛，晃得她眼睛发晕的珠宝首饰高级时装，果然都变成了一盒一盒白色的生煎。
　　然后，她在满眼的生煎中看到了一个闪光的怀表。
　　金属材质，淡金色光泽。表面镶嵌的绿宝石已经脱落了一些，黑色的裂痕布满外壳。和一般怀表不同，这只怀表并不是挂在金属链子上，而是挂在一段红色的丝线上面。
　　“等等，”钟渝走到放着怀表的橱窗前，“我要买这块表。”
　　“……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想起要买东西了！”曹一锐对于钟渝突如其来的购物欲有一种恐惧感。既然这个人可以用一百万买一盒生煎，他也完全相信，她可以用中国国库里所有的黄金来买这一块怀表——
　　“五十万啊。”钟渝读出价目表上的标价，“正好我还带了一百五十万现金。服务员——我要买东西！”
　　“您好！刷卡请走这边。”女服务员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付现金行不行？”
　　“……”
　　高级商场里的奢侈品商店服务员，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钟渝看了一番。旧学生装。双马尾发型。看上去像个初中女生。怎么看都不像身怀五十万巨款的人。
　　“是……您付账么？”服务员犹豫了一下，转向曹一锐，问。这个男生看上去倒还像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是她。”曹一锐指了指钟渝，“你们这里不接受现金吗？”
　　“也不是，只是……会有些麻烦……”在信用卡普及的年代，估计没有人直接扛着五十万现金来买东西了。
　　“现在信用卡已经不安全了！各大银行接连遭受攻击，我怎么能保证在你们这里刷卡，我的密码不会被盗用呢？说不定，在我刷卡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破译我的密码！这个时候，还是用现金比较安全。”
　　服务员被曹一锐说得倒退了一步，钟渝也暗暗吃惊。曹一锐还蛮厉害的嘛，随口就能编造出这么个用现金的理由来。钟渝在心里赞了一个。
　　“那么请这位小姐到这边结帐。”服务员很无奈地让步。
　　天花板上，顶灯旁边，一个隐蔽的摄像头正对着钟渝，随着她的移动而一点一点转动。
　　顶层，红木桌前的一个监视器上，显示着曹一锐和钟渝的画面。
　　“他们知道我们的计划了。果然，是警方派来的便衣么？”脸部隐藏在阴影中的男人沉思了片刻，按下手边的按钮。
　　一排黑衣人走进来，整齐地站在他面前。
　　“去把这两个人关起来。我们离开之前，不许放他们出去！”
　　黑衣人同时点头，步伐一致地退出。
　　男人站起来，推开身后的一扇门，视野开阔起来，宽敞的圆形房间四面都是落地窗，拉开了窗帘，可以俯瞰整个上海。
　　灰发灰瞳的少年蜷着腿坐在地毯上，抱着半个人高的泰迪熊。他面前放着一台白色的Mac笔记本电脑，高亮液晶屏上，黑色窗口迅速地滚动着数据。
　　“刚才你都听到了。”男人问。
　　尹灰点头。
　　“为了防止追查，今天之内，要把所有交易都结束，并且不能留下任何证据。你能做到吗？”
　　尹灰点头。
　　男人微笑起来。
　　“你果然是最强的。”他走到落地窗边，看着不远处的东方明珠，“上海真是个好地方，就要离开了，还会有些怀念呢。下一站，去拉斯维加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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