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之飞蛾扑火

　　“知道吧。”
　　他问我知不知道幻影旅团，我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虽然老头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我也从没有听别人讨论过，但直觉告诉我，如果我敢说没听过，一定会死的很惨的。
　　“哦……”库洛洛在我头顶轻笑了一声说：“那就好办了，加入我们怎么样？”
　　他说，加入我们怎么样？
　　加入……
　　幻影旅团！！！
　　当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后，我瞬间石化了，如果再晚个几年，我应该会想都不想就答应吧，因为那里会出现一个我特别喜欢的人，而现在，我特别的不愿意。
　　因为，现在的团长太年轻了，还不到二十吧，这个时候旅团还不是很成熟，酷拉皮卡的窟卢族应该还没有灭。而且只是凭着喜好去抢夺一切，挡我者死的库洛洛和他麾下的整个幻影旅团，我前世就不是很喜欢。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不太确定我能不能在流星街外，杀了一个纯真善良的灵魂后，还是现在的我。
　　这么说可能对现在已经有好几条性命的我来说，有点可笑，但我就是不想迈出那一步，我希望我出了流星街后，是一个只杀杀人者的人，而不是一个放飞自我，滥杀无辜的人。
　　所以我对身后库洛洛说：“我拒绝。”
　　我说完这三个字后，就严阵以待，但我不敢用圆，因为库洛洛正在我圆的范围之内，直觉告诉我，那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我以为他会满不在乎的对身后的三人组说：那杀了吧。
　　然而，我错了，团长的脑回路是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去衡量的，也不是我这种翻了本漫画就自己为了解的送死鬼能了解的。
　　他只是轻笑了一声，特别温柔，特别的……毛骨悚然。
　　然后就带着窝金、骂骂咧咧信长和冷脸派克诺坦，走了……
　　我不敢置信的慢慢释放了圆，十米之内，没有一个人，所以，真的走了？
　　我虚脱的坐在地上，仰头望着暗沉沉的天空，无法理解。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了，老头看到我似乎很是惊讶，但下一秒就又恢复成原来的面无表情。
　　我涣散的脑回路终于回归了原位，蹲在老头面前，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嘿，老头，你有必要跟我解释点什么吗？”
　　我看见老头牵动了嘴角，像是再笑，他说：“丫头，我真的那么难以让你割舍吗？”
　　我歪着头继续瞪他。
　　老头哎了一声，关了正在听的收音机。我很少见他唉声叹气，而且这么近距离的，他这么直愣愣的一哎，一口气全都喷到了我的脸上，我抹了把脸，挥散附着的口气。
　　真臭。
　　“幻影旅团去找你了，你还打伤了其中一个，这个消息在你回来前半个小时里，已经传遍了，我以为你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跟着旅团走了，听说他们好像在上次的任务中失去一名团员，急需补充新血液。”老头混沌的老黄眼看着我说：“你能活着回来，真是可喜可贺。”
　　我憋憋嘴，完全没觉得哪点值得庆贺的。
　　“老头，幻影旅团在流星街代表什么？”
　　“在流星街代表不了什么，只是一股不大不小的势利而已，在整个流行街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我吃惊，“听起来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啊。”
　　老头嘲讽似的对我哼了一声说：“是不厉害，只成立了不到两年而已，但他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流星街，是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所向披靡，不可抵挡。”
　　听了他的话，我从老头手中抢过来的饼干都吃着不香了。
　　“所以，我还是得死吗？”
　　“或许不用，因为他们现在还顾不上杀人，有太多的势利会盯上他们，新星嘛，想要真正的崭露头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隐约明白了老头的意思，嘴里的饼干又重新品出了一些味道。
　　库洛洛觉得杀我或许会比较费点事，还会损兵折将，所以放弃了？
　　好吧，这完全是我自信过头的想法。
　　后来的事情也证明了我的这点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库洛洛要想杀一个，就不会想到会有什么后果。
　　不杀，只是因为不想，就这么简单。
　　但他当时放过我，不代表我就没有了危险。
　　事情来的很突然，老头突然病了，病的起不来床，看着他泛黄的眼球无力的转动到我的方向，我瞬间惊慌失措。
　　他快要死了，这种感觉来的猝不及防。
　　事后想起来，这就像某种信号，像库洛洛那轻微的一偏头后，信长得到容许的攻击。而库洛洛最后对着我的那声轻笑，则让我进入了漫长的等待，这种感觉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老头泛黄的眼球好像库洛洛漆黑清澈的眼眸，他说：小丫头，你准备好了吗？
　　老头比初见的时候更干瘪了，他说，“丫头，我可能快死了，这下你高兴了吧，你终于自由了。”
　　我紧握的拳头开始颤抖，从小养成的习惯，不管是害怕还是紧张，兴奋还是激动，或者高兴和悲伤，我身体的第一反应就是颤抖，抖的我快站不住了。
　　我说：“老头，你还不能死，我现在还不太想让你死，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转身夺门而出，区域里有个会治疗的男人，而隔壁区里应该也有，我要把他们都带过来，不管用威胁还是其他什么，我都愿意，只要老头能好起来，继续拍着我的头说，丫头，你的头发该剪了。
　　而他不会知道，我的头发就是我的命，而我的命，除了老头一个人，或许再也不会有个人，能让我全无防备，心甘情愿的让人随意抚摸。
　　四个小时后，我独自一个人又踏进了这间小屋，除了一身的伤和和暗红的血，什么都没带回来。
　　老头冲我招着手说：“丫头，你过来，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我顺从的走了过去，蹲在了这张唯一的小床边，老头平常很少躺在这里。
　　他总说：丫头，你长大了，我们或许该考虑重新换个房子了。
　　可是我知道，他宁愿一直睡在地上，也从来没有真心考虑过换个大房子，他不愿意离开这里。
　　老头用干瘪的手抚摸着我的头，一下一下的，他说：“丫头，你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
　　我感受着头顶凉凉的体温说：“老头，你可能真的要死了。”
　　老头说：“我知道。”
　　我抬起沾满鲜血的手说：“他们不愿意帮我，说帮了我会死的很惨。”
　　“所以你杀了他们。”老头肯定的语气没有一点起伏，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明明知道他不是要问我，还是点了点头。
　　老头直直的看着我额头的伤，问：“值得吗？”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脑海里是跪倒在冰冷的垃圾堆里，一声声的祈求，被打的皮开肉绽也不放过一丝机会的自己，我当时也问过自己，觉得屈辱吗？值得吗？
　　我也不知道，他们想让我那么做，我就做了。
　　我说：“老头，我能为你做到这一步，我自己都挺惊讶的，所以，先不要死，我或许，还能再为你做点什么。”
　　我站起身，要转身的时候，却被老头抓住了手，他的力气很大，大的我使出浑身力气也没有挣脱。
　　我又重新蹲在了他的床边，说：“老头，你真不听话。”
　　老头笑了，握着我的手也没有立刻松开，岔了气的笑声，换来了一场猛烈的咳嗽，咳的惊天动地。而我只是冷眼看着，仿佛刚才为了他甘愿下跪任人踢打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你一直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杀你吧？”老人因为剧烈的咳嗽，让声音异常的沙哑。
　　我看着他，不发一言。
　　他或许也没想我回应，操着嘶哑的破锣嗓子说：“我很小的时候被扔在了这里，但没有你那么幸运，在死亡线上徘徊了很多次，可最后都挺了过来。”
　　老头说到这里，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好一会，他又继续说：“我能学会念，是在一个偶然的时候，捡回了一个被从内区扔出来的没有死绝的人，但是他在几天后也死了，是在教会我念后，被我亲手杀死的，因为没了双腿的他，对我来说，是个累赘。后来，我取了一个妻子，妻子在为我生下一个孩子后，也死了。儿子小时候很听话，可是长大后，就越来越叛逆了，他在我再三反对下，毅然进了内区，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老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我真怀疑他下一秒会不会把肺给吐出来。
　　“你是被一个女人抱出来的，才刚两岁，懵懵懂懂的，那个女人指着我让你叫爷爷，你看了我半天也没叫，只是一直哭着喊爸爸，哭的我耳朵都快聋了。”
　　我看着老头，发现他笑了，一点不掺假的，真真切切的笑。
　　“我没问那女人，我的儿子呢，因为我害怕听到不好的回答，我希望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活着，而且活的很好。他会在比这更宽大更舒服的地方，在心里对我说，‘看吧老爸，其实我才是对的’。”老人眼中带着向往，仿佛那是他后半辈子最美好的愿望，连那泛黄的眼球都带上了少许的光。
　　“你那时一直不太喜欢我，也从来不叫我爷爷，因为我讨厌你的母亲，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却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我完全能想象她和你父亲的结合，会是怎样一种灾难。”老头的眼睛又重新有了焦虑，他看向我说：“所以，你能体会我听见你叫我那声爷爷的震惊吗？”
　　我浑身一震，终于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亏我后来还绞尽脑汁的企图掩饰什么，其实，我在老头面前，一开始就暴露了。
　　“你别紧张，我都快要死了的人了。”他在我手心上写着字，一笔一划的，很是认真，但我知道他什么都没写，只是在像我传达一个意思，外面有人。
　　我瞬间绷紧了神经，老头絮絮叨叨他儿子怎么不听话的唠叨也全然没有了意义。
　　但我知道他点到为止后面的故事，一切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母亲死了，不管是老头下的手还是生病或者其他的，这些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留下的小孩却坚定的认为是老头下的手，恨着老头，不愿意叫他一声爷爷。
　　小孩活的很痛苦，所以，他死了。
　　我曾问过老头，当初为什么不杀了我。
　　老头回答说，因为一个人的祈求。
　　谁的？最大的可能是母亲吧。
　　母亲是最了解自己孩子的，所以大概对老头说：“我不期盼你能全心全力的保护他，但是一定要尊重他的选择。”
　　母亲可能没有想其他的，只是深刻体会过丈夫对父亲的不理解和不赞同所带来的痛苦，所以，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有同样的痛苦。
　　所以孙女觉得活着太累，活在吃人的流星街更累，老头就成全了她。
　　而重生过来的我，求生的意志太过强烈，老头或许一时心软，就放过了我。
　　这就是我这一世的生世，听着其实，是有点可笑的。
　　老头死了，带着他对儿子美好的愿望，死在了絮絮叨叨的回忆里。
　　而到死，他都没有告诉我，我这一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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