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知你倾城

　　“住手！”
　　听得一声呵斥，大宫女停了手，朝来人施礼。
　　来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雍容妇人，慈眉善目，此时正一脸心疼的看着良凰。
　　“好孩子，你受苦了。”
　　良凰摇摇头，感激的看向她。选妃赛上曾有过一面之缘。
　　皇后斜眼看着来人，“深更半夜的，倒不知惠妃到本宫这里来所为何事？”
　　原是晋王生母惠妃，良凰仍跪在地上，脸颊已高肿起来。
　　惠妃朝皇后施了礼，道，“皇后娘娘，良凰和楚域大婚在即，娘娘即便要罚，也不能挑这些个面子上的地方去打。不管良凰犯了多大错，她终归是要成为我曼罗皇室的人，娘娘此番做法，岂非多有不妥之处？”
　　皇后冷笑，“如你所说，她是要嫁于安王的人，本宫即为安王嫡母，自是有管教儿女的责任，倒是不知道这深更半夜的，惠妃怎么对本宫宫里的事这么清楚？”她环顾四周，“还是说……她们当是中有谁是你的人？”
　　众人大惊失色，呼啦啦的跪了一片，道，“奴婢（奴才）对娘娘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惠妃一笑道，“皇后娘娘多虑了，臣妾怎敢在娘娘宫中埋眼线，至于臣妾怎知晓的此事，等会儿皇上来了，臣妾一并说了就是了。”
　　皇后变了脸色，“你还去请了皇上？现已是亥时末，惊扰了圣驾你可担当得起！”
　　“臣妾担不担当的起，自有皇上定夺，不劳娘娘费心，但良凰既是恭姐姐的儿媳，臣妾必当全力护着罢了。”
　　“那便看你能不能护的住！”皇后看向大宫女，“红莲，动手！”
　　惠妃一撇身后婢女，“凝香！”
　　凝香颔首，冲上前抓住红莲扬起的手腕。
　　红莲使足了力气甩开凝香，一声冷笑正待去打，却听得耳畔劲风扫过，手腕处‘咔嚓’一声脆响，她瞬时痛的一声惊呼。
　　良凰心下一惊，那大宫女的手腕竟被生生掰折。
　　卞合看了眼身旁跪着的良凰，脸颊红肿，眼睛里却闪着一丝倔强，一如多年前那个同样倔强的女子，恭妃。
　　看清来人，皇后内心惊惧，表面强做镇定朝皇上施礼。
　　“后宫琐事，惊扰皇上圣安，臣妾有罪。”
　　“有罪？”皇帝一声冷哼，目光阴鸷，“高贵的皇后何罪之有？”
　　皇后惊惧下跪，不敢说话。
　　皇帝看了眼良凰，挂着一丝血的嘴角倔强的紧抿着，心里一抽。
　　“皇后，你明知楚域和这丫头大婚在即，却用了这么重的刑罚，你倒是跟朕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捏紧袖中的手，心一横道，“她，她误了宵禁，臣妾才略施小惩。”
　　“略施小惩？”皇帝冷笑，“这叫略施小惩？这丫头到底是官宦小姐，不是你宫中婢女！不过是误了宵禁，说两句就是了，这样的事你不是头一回了！”
　　皇后心突突的跳着，咬紧了牙。
　　卫良喜跪下，道：“禀皇上，这件事怪不得皇后娘娘，是臣女大姐私自祭拜已故罪妃，皇后娘娘为正宫纪，这才严惩。”
　　“罪妃？外臣之女，如何知道谁是罪妃？”皇帝道。
　　“就是以前的恭妃娘娘。”卫良喜脱口而出，一旁的卫良鸢默默收回伸出去想要阻止的手。
　　皇帝已在不悦她们与卫良凰之间姐妹不和，卫良喜说话不过脑子，又听不出皇帝质疑她一个外臣之女却对宫中密事清清楚楚。
　　果见皇帝满脸怒容，劈手一指卫良喜，“谁告诉的你恭妃有罪？”又看向皇后，“朕既已追封恭妃为贵妃，皇后还认为恭妃是罪妃之身？若非惠妃今日找朕来，朕倒不知道在皇后管理下的后宫是这样风气！”
　　皇后心下暗怒，她拼着受责也不愿说卫良凰去祭拜恭妃的事，就是不想皇上再想起多年前的旧事，没想到却让卫良喜给说出来了，当真是愚蠢至极。
　　看着一旁惠妃淡笑的眉眼，皇后强自镇定，话锋一转，道，“皇上，惠妃妹妹又是如何知晓臣妾宫中事宜，通知皇上过来的，皇上不觉得有些不妥吗？”

　　惠妃听得皇后开口，忙跪下道，“回皇上，皇后，臣妾本已睡下，睡梦中竟梦到了恭妃姐姐……”说到这，惠妃顿了顿，紧咬下唇。
　　皇帝目光暗了，“恭妃她，可有说什么？”
　　惠妃点头，“恭妃姐姐甚是焦急，问臣妾为什么不去救她的儿媳，臣妾也急了，问她，你说的是哪个儿媳啊，楚域这次可是连定了两门亲事的，再说了，这两位王妃都是出身尊贵的世家小姐，出了什么事轮得到我去救？姐姐只说，你快去皇后宫里，快去啊！然后臣妾就醒了，醒来以后只觉恭妃姐姐的样子还在眼前，真真切切，又一想姐姐说让臣妾来皇后宫里，这皇后宫里可不是只有良凰在这么？臣妾这才急急赶来。”
　　邹澜初在邹府待嫁，皇后宫里自是只有卫良凰一个安王妃。
　　看皇帝愣住，皇后急道，“皇上，托梦之词怎可信？安王妃人选今日午时才定下，莫说恭妃已故，便是这宫中的大活人恐怕也未必尽数知晓安王妃是谁……”
　　“托梦之词可不可信不必你来说！”皇帝打断她的话，“惠妃入宫多年，性子纯良，与世无争，她会在你宫中埋眼线？你这多疑的毛病也该改改了！”
　　皇帝转向良凰，“你这孩子受苦了，一会跟惠妃回宫吧，找个太医好好瞧瞧，惠妃是楚域养母，必不会亏待你，你日后便在惠妃宫待嫁吧！”
　　良凰叩了头，朝惠妃感激一笑。
　　惠妃上前来搀起她，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

　　待皇帝、惠妃一行人离去。皇后怒气爆发，劈手指向卫良鸢姐妹，手抖了抖，终是没说什么，拂袖离去。
　　卫良喜吓得跌坐在地，声音颤抖，“姐姐……”
　　卫良鸢咬紧牙，终是又让卫良凰逃过这一劫，此时听得卫良喜叫她，她瞪了过去，卫良喜一惊，闭了嘴。
　　皇后寝殿。
　　“娘娘……”大宫女红莲试探的叫出声。
　　皇后斜卧在贵妃椅上，揉着太阳穴。
　　“卫良鸢到底还是年轻，一心只想压制住卫良凰，宵禁后一看卫良凰不在厢房，便急着来禀报本宫。本宫也不知怎么了，一时想起多年前恭妃误了宵禁的事来，便随她去了。”
　　皇后自嘲一笑，闭了闭眼。
　　“那一年本宫也是这样被皇上责骂，红莲，你听到了吗？皇上说这样的事我不是头一回做了，本宫以为有恒妃的事在先，皇上已经恨透了恭妃，没想到啊，他到底是忘不了那个贱人。”
　　红莲心中一涩，她跟了皇后多年，自是看不得皇后受苦。
　　“娘娘别难过了，不管怎样那卫良凰终是受了罚，娘娘也算是出了口气啊！”
　　“出气？让她有了皇上和惠妃的庇护也算是出气？”皇后冷笑。
　　红莲一怔，低头看了眼自己尚未包扎的手腕。

　　惠妃宫。
　　太医走后，惠妃拉住良凰的手，心疼的看着她犹自高肿的脸颊。
　　“本宫还是去的晚了。”惠妃一脸歉意的道。
　　良凰摇头，再次起身向惠妃参拜，“良凰谢惠妃娘娘搭救之恩。”
　　月兮焦急的握住双手，皱着眉头欲言又止，良凰知她所想，对惠妃道，“敢问娘娘，我那婢子……”
　　惠妃一笑，“已经安置好了，着太医去看过了，你不必担心。”
　　星兮虽是个丫头，不曾娇生惯养，但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女孩子，良凰平日里又不舍得使唤，在皇后宫里被那内侍猛踹一脚，皇后身边的人自是有些功力的，星兮想是伤的不轻。
　　月兮闻言长舒了口气，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惠妃又道，“皇后心思狠辣，今日因你受了皇上的呵斥，她必不会善罢甘休，在宫中的这几天你尽量躲着些。”
　　良凰点头，想起心中疑惑，不禁问出来，“今日良凰受罚，这个中情由似乎没那么简单，可是这其中与恭妃娘娘有什么牵连？”
　　惠妃叹了口气，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她说着环了眼殿内奴仆，凝香会意，领了一众奴仆出去，月兮见状为难的看向良凰，良凰颔首，“我这里没事，你去看看星兮吧。”
　　月兮与星兮情同姐妹，即便她平时不苟言笑，此时也不禁欣喜的快步走了出去。

　　“是十四年前的事了。”惠妃低垂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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