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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的小复仇
上元节后没几日,阿萝便被二哥孟珏给绑回去了。一开始,刘荀等人见了孟珏来势汹汹的强行掳人的架势,以为他是什么强抢民女的恶霸,双方还动起了手来。后来解释清楚了误会,刘荀和孟珏两人竟有点惺惺相惜了。这也难怪,两人皆是玉树临风,气度不凡,谈吐不俗,感觉就是同一类人。
但是孟珏身负将阿萝带回家的任务,也没有多作停留,便连夜离开洛阳了。阿萝眼泪盈盈的与刘荀道别,她倒不是舍不得刘荀,而是舍不得这种恣意潇洒的日子。
回家的一路上孟珏没少奚落她,嘲笑她为了见一个男人便千里迢迢地跑到汉朝来。这两兄妹从小就仿佛看彼此不顺眼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还常常耍小心机暗算对方,没少彼此折腾。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逃跑这种事也不例外,此后的两年间,阿萝又偷溜出来数次,每次阿爹都派黑面神孟珏绑她回去。
“西域以西,楼兰到底有多远,跟随日夜奔流的黄河水,进入唐朝或汉代壮烈的边塞诗篇,能不能遇见楼兰?日子的脚印深深浅浅长满了鹰和英雄的神话,那神话中住着红头发、蓝眼睛的民族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民族啊,可否让我唤你为楼兰?
西域以西,春来时,牦牛走出冰封的雪山,太阳重新疏绿了胡杨红柳的辫子,旧版本的古中国显现出片刻的繁荣与清醒,处处散发出一种素朴的幽香,处处激荡着牧羊的民歌;秋来时,西风会涨破季节的堤岸,浇灌绿洲的燕麦......”
突然想起这一段现代散文节段,如今亲眼看着繁华富饶、充满异域风情的楼兰城,想着几百年后这篇繁华将被漫漫黄沙掩埋、被残垣断壁 “驻守”,让人如何不扼腕长叹,心生悲痛。
黄昏雨淅淅沥沥打湿线装的史书,湿了谁藏在字里行间的一双眼睛,孤独的写史人点亮痛苦的灯盏,却始终没有照亮漫漫长夜。
美丽的楼兰城啊,你终究只能成为历史中一个充满神秘的古城而被后世说探究吗?
阿萝一声叹息,春天充满朝气的风将她薄薄的面纱吹拂得轻舞。今天她穿了一件嫩黄色的楼兰女子衣裙,带了一条同色的面纱,用木兰花样子的玉扣子将面纱别在耳侧。楼兰服装将她纤细婀娜的曲线完美地勾勒出,骑在雪色的骆驼上,慢悠悠的晃在集市上倒是一抹美丽的色彩。
因为楼兰是丝绸之路的咽喉,所以有很多汉商,由此也衍生出向导这样行业,阿萝很快请了一位会说汉话的向导阿古力,由他引领着游览兰楼城。
阿古力尔带他们逛着街市,一边兴致勃勃热情高涨的介绍着楼兰的历史传说,阿古力尔是个典型的话匣子,一讲起自己国家的历史文化便像开了闸的水关都关不住。时近正午,阿古力尔带他们去了楼兰城最盛名的酒楼。阿古力尔嘴巴除了吃东西就没消停过,他强烈推荐去罗布泊游玩,他说春天的罗布泊特别美丽,烟波浩淼的湖面一望无际,深绿色的胡杨树和嫩黄绿的芦苇、紫色红棕色的红柳,遍值周围,煞是迷人。阿萝见他把罗布泊吹嘘得如人间仙境一般,不禁忍不住用带着威吓的口吻说,若是没你说得那么好,我就唯你是问,到时候导向费都不给你。阿古力尔拍拍胸膛说保证你满意而归。
一番酒足饭饱后,三人准备向罗布泊行进。正出酒楼门口时,迎面而来的两人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个着玄色锦衣华服的男子脸上带着一副狰狞可怕的银狼面具,只露出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腰间配着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华丽弯刀,整个人看起来散发出一种慑人的冷意。他身后的青衣女子用着黑色纱丽遮住面部。
阿萝与银狼面具檫肩而过时,瞟了一眼他的眼睛,隐隐觉得那双冷漠的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不禁轻皱了下眉。
她站在门口等小泽和阿古力尔去牵交通工具时,听到一个清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正用楼兰话跟小二说着什么。
正待阿萝转头去探看究竟谁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时,小泽和阿古力尔已经牵着骆驼来了,她看到阿古力尔在这档口还孜孜不倦发扬自己的口才,而听者小泽则是一脸想逃离的表情,忍不住朝阿古力尔笑嚷到,
“阿古力尔,我与你打个赌,你若是能保持半个时辰不说话,我就多付你一倍的佣金怎么样?”
阿古力尔先是一怔一喜,片刻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古铜色的肤色上飞过一抹红云。
“阿萝姑娘,你这是嫌阿古力尔太罗嗦吗?”
阿萝哈哈大笑说,
“你岂止是罗嗦啊,你的故事啊简直是女人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啊!”
“裹脚布?什么东西?”小泽和阿古力尔面面相觑。
“呵呵呵。。。。。。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阿萝忙打哈哈。这个时代还没出现裹脚吧,果然她又用了先进的词汇了。
去往罗布泊的路上,阿萝又陷进记忆储存库,茫然的搜索着答案——那双幽深的眼睛,还有刚才那个清越的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耳边是阿古力尔略显聒噪的声音,
“罗布泊是由塔里木河、孔雀河、车尔臣河、疏勒河等汇集于而成,蒙古语罗布泊即多水汇入之湖,罗布泊的水特别的咸,传说。。。。。。”
“阿古力尔,你说兰楼城又叫什么城来着?”
“是啊,小泽巴郎(注释:巴郎是新疆语中小伙子的意思),你都没有认真听讲吧,因为楼兰城坐落在孔雀河畔,所以。。。。。。”
孔雀河。。。。。。孔雀城。。。。。。
孔雀。。。。。。花孔雀。。。。。。
对了!花孔雀!!阿萝像刚接通线路的电器惊跳了一下。
我说这个眼睛和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花孔雀!
阿萝立刻拉紧骆驼的缰绳,调转方向,一边让骆驼加速,一边大声喊道
“小泽,阿古力尔,我们快点回那家酒楼!!”
阿古力尔对于阿萝突然间神经质的行为很是不解,看看石泽,他显然对于这位小姐突然心血来潮的决定习以为常了。
“阿萝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闹肚子!我要去解手!!”
“其实,要如厕的话,前面有个。。。。。。可以。。。。。。”
阿古力尔的声音消失在看着阿萝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的那瞬间。
其实阿萝也不是十分肯定那个银狼面具就是花孔雀,毕竟人有相似,眼睛就更不用说了,但是她绝不想错过这个天赐良机,她一定要趁此报两年前的小仇。
哼,花孔雀,真是天要亡你啊。让你叫本姑娘丑八怪,今天就让你瞧瞧本姑娘的厉害!
首先当然要进行对象确认,万一整错人就太不厚道了。
于是阿萝收买了酒楼里的店小二,谎称自己是银狼面具那位帅哥的爱慕者,想让心上人喝一杯自己亲手泡的玫瑰花露茶,让小二替她送去。又能行善又能赚外快这等好事自然是人人都乐意为之的,小二连忙应承下来。
那小二也是机灵的人,只说这是店里免费赠送的花茶,像他这样点了许多昂贵菜色的客人才可享此优惠。
银狼面具也不疑有他,端起花茶闻了一下,浅呷了一口,似乎挺满意这茶的味道,遂将一小杯一饮而尽。
阿萝坐在远远地角落里,心里计算着时间,等着她那特制的无色无味的迷药起效。果然半刻钟时间,银狼面具表现出有一点疲乏,遂跟小二说了几句,便由小二领着上楼上的客房去了。
阿萝窃喜不已,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向小二打听了那人的房间,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悄悄来到他房门口。她敛了气息,悄无声息的溜进去。
见房间里设了重重帷帐,门窗都紧闭着,光线一下子暗了很多。她本来想远远看一眼确认一下他的样貌,一进去才看到那浑球竟然睡觉都带着面具,阿萝心呼:真不是一般的。。。。。。脑残啊。。。。。。
只见他和衣躺在榻上,呼吸很平稳,胸廓随着呼吸节律隐隐起伏。
阿萝蹑手蹑脚地走近榻边,轻轻摘下他的面具,那面具下是一张俊朗无比的面孔,两年的时间将这立体的五官更加深化,他没有梳汉人的发髻,只是简单的弄了个大月氏族男子的发式,乌黑的长发半披散着,额间有几缕发丝落白皙的脸庞上,发线烈烈的延长,光影交错,使他原本就英俊的脸有种梦幻的错觉。
可是阿萝欣赏这副美颜还不到两秒,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嗖一下子毫无预兆的睁开,迸射出精光,吓得她倒退了两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花孔雀若无其事的坐起来,目光冷冷的射向她。阿萝被盯得身子不禁轻颤起来。
她心里十分疑惑:不对呀,这个药效消失的没有这么快啊,难道是因为他内功深厚一下子就化解了药力?早知道分量就下得重一点,她还怕万一不是花孔雀药下重了伤了别人终归不好。 哎,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啊,现在悔恨不迭也是来不及了。
阿萝坐在地面,双手撑在两边,此时脑袋被吓得顿时当机,只能手足无措地望着他,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却见花孔雀慢条斯理的站起向她走来,阿萝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当然她也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出于人类的防御心理,总会做些小动作来躲避危险事物的。
花孔雀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突然猝不及防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挥向她的脸打落了她的面纱。
纱巾落地的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随即而逝,若那略起波澜的湖面瞬间恢复如镜,他的眼神尖锐冰冷,只听他唇齿间逸出两个字
“是你?”
阿萝并不接话。
“你跟踪我?”
听到“跟踪”这字眼,阿萝无法冷静了,说什么也要抵死澄清下。
“谁。。。。。。谁跟踪你啊!你少自恋了!你以为自己真是宇宙无敌美少年,一个眼神秒杀大千众生啊!就算是,我也肯定不是你粉丝团其中的一个!。。。。。。”
他没听懂她后面那叽里呱啦的话,只是冷哼一声,
“那你现在在我房间是干什么?”
见她不吭声,他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啊!——痛啊!!——”阿萝痛得都幻听到自己尺桡骨骨裂的声音了,可那孔雀却似乎根本没有怜香惜玉的概念,“我,我只是想报两年前的一箭之仇,报仇前总要先确认一下仇家的真面目吧,万一报错对象,岂不是很纠结!?”
“报仇?我可不记得我有何对你不起,倒是你,使了诡计。。。。。。”
骗走我的东西,这句话骄傲如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阿萝心里一惊,疑惑这花孔雀怎么这么小心眼,不过一个花灯而已,女孩子家家的玩艺儿,也值得他惦记到现在。阿萝这个人就是只能看到别人的短处,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最小鸡肚肠的。
在分析她所认为的花孔雀幼稚心理的同时,另一只自由的手缓缓摸向自己带着身上的小腰包。
阿萝想分散一下花孔雀的注意力,毕竟他武功比她高强太多了,她现在只能寻找一丝侥幸的机会逃脱才行。
“你到底想怎么样?”
意料之中,花孔雀没有答她,只是眼神冰冷,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神情似乎在反问,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不过很可惜,阿萝上辈子就从没写过一份策划书,这辈子做事也不周全,到现在还没想好具体的复仇计划。
正在阿萝想继续胡乱嚷嚷几句,分散他注意力,外面响起一阵骚动声,隐隐听到似乎有小泽和阿古力尔寻找她的声音,花孔雀也在那一瞬稍稍分了神,阿萝顿时心中暗喜,真是天助我也。她指骨间一施力,几枚银针急速飞出。花孔雀松了手,侧身避开了银针,阿萝立刻施展轻功,只一下便越到了窗口,紧急下也顾不得后果,用力撞开了窗户,一跃而下。
众人听到动静皆出门察看,包括小泽和阿古力尔。
小泽惊讶:“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
“没什么,本小姐运动一下。”她笑着随意地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得意笑着,“虽报仇没成功,不过,今天也算有点收获,小泽,小姐我今天请你吃大餐!走咯~”
小泽永远都不能理解自己家小姐的逻辑思维,于是闷闷地跟在她身后走了。
霍曜很快发现自己身上的钱袋被盗,于是让阿竹先留在酒楼,自己则出去寻回钱袋。
他骑马飞快奔出城外,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七八个穿着楼兰男子服装,头上缠着细麻布的男子便闻到讯号来到城门外,那些人头上的装束倒像极了阿拉伯人的缠头。那几人各个目露精光,身形魁梧,一路奔袭而来却毫不喘息,一看便知各个身怀绝技,深藏不露。
霍曜对他们吩咐了几句,那几人领命后迅速四处散开。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其中一人率先回来,他下马跪在地上,恭敬地禀诉自己任务的结果。
霍曜淡淡地回了句,
“你通知其他人都散了吧。”
“是。”
那人随即领命退下,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霍曜坐在属下探查到阿萝所住客栈临街的茶馆里,静静地喝着茶,不急不躁,就像一个精明的猎手伺机等待着猎物出现。
等天渐渐黑沉下来,一抹嫩黄色的影子便出现在客栈门口,霍曜隔了一段距离远远地尾随着。她只孤身一人,并未带着那随从,行迹鬼祟的兜兜转转来到西日阿洪阿克木(阿克木是个官位)。只见她轻轻一跃到了墙头,然后双手攀住就近的一颗胡杨树枝干上,一荡,一个旋转跳跃到了树的最高处,往主房里面瞻望着。院子里有巡逻的侍卫经过,她轻巧的避过,几步跃上了主房的横梁上,随即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霍曜施展轻功行动如鬼魅般,三步便越到了那根横梁上,只见通往里面的梁柱上的一扇小窗被打开了,他身材自不比阿萝娇小,遂又开了一扇小窗,悄无声息的钻进去。他如履平地的走在梁上,只往前走了五六步,便看到那个嫩黄色娇小的身子正伏在梁上,往下探头探脑地观望着什么。
霍曜站在阿萝身后半饷,她却毫无所觉。他索性也蹲坐在梁上,看看她究竟打算做什么,下蹲时,腰间的环佩轻微的碰撞发生了些许声响,惊得阿萝突,嗖地转头一看,当即吓得失声大叫。
“花。。。。。。唔。。。。。。”
不过她立刻被捂住了嘴,声音淹没在呜呜声中。阿萝想挣脱,却料想不到他的另一只手竟环上了她的纤腰,她顿时被箍住动弹不得,她挣扎几下,听到那个低醇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别动,有人来了。”
无论何时何地,他给人的感觉永远都这样淡定自若。
霍曜温热的气息喷在阿萝耳后项间,混着那股非麝非兰的香气,让她觉得顿生一阵眩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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