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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3/1
正值盛夏,即使是最严谨的主教大人也不得不被这烈日所打败,早早地收拾好东西打算从装满漂亮的七彩玻璃的教堂离开。
他看着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打光阳大道,已经想象到了走在这上面时被紫色主教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躯慢慢化成一滩烤焦的荷包蛋的情形了。
他带着严肃的表情转过头,看向了教堂另一边。
那有一条小道,成长着参差不齐的树木与灌木丛。道上被铺上一层黑色的阴影,看上去充满了不详与阴霾。
从这走……好像绕些路就可以到达我的房子了。
主教大人把脑中多年没用过的地图提出来仔细思考了一番,不确定地想到。
他默默对比了一下两条路,有些犹豫地走向阳光普照的大路。
然后他的那双可以驱散邪恶但是驱散不了热量的昂贵皮靴便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脚,然后少见地毫不犹豫地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小路。
他带着正义凌然的表情,一脚踏进黑暗。
虽然这环境并不适合正义的使者踏入,但是身为神灵最忠实的信徒,就算是在黑暗之中我也会保持住对神灵的信仰。
他这样说服着自己,然后来着对神明信仰与忠诚大步向前走去。
他劈去及腰高的草丛,斩断挡住去路的枝丫,踢掉横在脚下的枯木,打倒受惊扑来的乌鸦。
他心中虔诚地默念着祷告,从心底里表达着对于神的爱意,想着自己的爱果然无坚不摧,完全可以帮助他走过这段黑暗而邪恶的丛林顺利回到房子。
然后在破出一道灌丛后,他来到一片有着奇怪尖顶帐篷的空地。
他心中骇然,完全没想到有人胆大包天就在教堂的边上成立了如此可疑的组织。
他想:没问题的,我有着对神明的爱,这给了我强大的力量和实力。我不会惧怕于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小邪教。
他带着坚不可摧的爱大步走进帐篷。
然后他看清了,这个建在如此偏僻的场所的帐篷并不是一个邪教聚集地,而是有着舞台与幕帘的戏剧院。舞台的正前方还有这零零散散的椅子,上面坐着两三个人。
他不相信。
他想: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可能开着戏剧院呢?
他想:这一定是那些狡猾的邪恶之徒做的障眼法!
他想:这些不值一提的家伙根本用不着惧怕,就让我来看看你们有什么花招吧!
他走到“观众席”的最前方,直接坐上了中间的那个椅子。
除他之外的三个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幕布拉开了。
令他吃惊的是,幕帘后并不是他想象的带着奇异面具比划着邪恶的符号阴气沉沉的中年人。
那是一个少年。
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带着能将人融化的阳光般笑容的少年。
我们尊敬的主教大人感觉之前踏上被晒得发烫的泥地时的那股灼热感又出现了。
他默念着对神的信仰,重复着对神的爱意,想要摆脱这种奇异的感觉。
然后少年说话了——不是对待教徒的那种疯狂的洗脑和邪恶的低吟,也没有拿着画着红色五芒星的黑本子传颂那些令人恶心的散发着不详的恶魔语言。
少年说道:“你来了。”
我们忠诚的主教大人感觉胸口位置猛地一跳。
少年继续他的表演,他带着那如雨后阳光般的表情接着向下吐述着台词。
少年说:我一直都等待着你。
少年说:我相信神绝对会带领你来到我的身边。
少年说:这一刻我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久到等待成了我的信仰。
少年说:我几乎都要忘记我在等什么了。
少年说:幸好,你在我忘记之前来了。
台下的三人被表演者包含的深情与爱意所动容,不一会就随着剧情痛哭流涕。
而我们见多识广的主教大人才不会为这类幼稚低劣的表演所蒙骗。这只不过是一个故事,根本没什么值得哭泣的。
他这样想着,抬手悄悄抹去眼角的一点不知名的液体。
这个舞台剧确实低劣。它的地点是黑暗偏僻的丛林深处,场地是由大一些的帐篷加上破裂的木头架子组成的舞台,服装是破旧的带着补丁已经洗得发白的背带裤,演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和一只与少年一模一样的小木偶。
这个舞台剧也是优秀的。它的演员是一个有着比太阳还刺眼的笑容的少年和一只被控制得活动自如栩栩如生的木偶。
他不为所动地在心中评价着这出表演,然后在幕落时与其他观众一起把手掌拍得发红。
看在这孩子如此努力地表演的份上,给予他一些鼓励吧。他想。
然后他起身离开,继续凭着记忆中的线路向自己的住所出发。
他拨开浓密的草丛,避开横生的枝丫,跨过倒地的古木,躲过受惊的乌鸦。
他看着周围黑暗的一切,心中有些惊奇。
他想:在如此一个终日不见阳光的阴翳之处,竟然有着被太阳之神所爱着的光明之子。
光线会被那个少年所吸引,穿过黑暗与阴霾的围墙,张开双臂将他拥抱环绕。而当那位少年绽放笑颜之时,他所沾染的阳光会在他脸上聚集,发出耀眼而灼热的光芒。
主教大人一边感叹着对世间凡人的惊奇一边漫不经心地赶路。然后,在回味完之前那段精彩而动人的表演之后他抬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房屋门口。
他看看天空,发现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很多。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理了理衣装,然后看着身上紫色的主教服愣了一下。
他突然间发现了一件事情。一件令他诚心感到毛骨悚然并且不可置信地事。
他不可思议地回想,不断地为自己辩解,寻找着这件事发生的理由。
他认真地回忆着,然后带着些许的不确定,犹豫不决地想到——
就在刚才,他身处那段黑暗之中时,他是不是脑海里充斥着那位光之子,而忽然间忘记了向他所爱的神明祷告……
连带着也忘记了,自己是一名主教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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